一到直奔秦副厂长的办公室,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不过,顾镛手提着不少精美的特产,所以动静闹得挺大。
这引来隔壁办公室的杜副厂长,和正向他汇报工作的柴峻岭不爽。
“了个外交学院,看把他家猖得!录取的时候来厂里显摆过一回了,如今又来!”
柴峻岭的儿子柴胡,半年多前又参加了一次高考,也是78届的,毫无疑问又没考。除了政治课得高分,语课勉强及格以外,其他统统不及格,数学才10几分。
“厂子里这种作风不行!怎么能攀子女读书呢,班时间该有班时间的样子,一心抓生产!”杜厂长打了一句非常政治正确的官腔。
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咬不到顾家人。
秦辉的办公室里,除了秦辉和顾家父子之外,还有厂办的秘书和其他几个秦辉的心腹工作人员。
他丝毫没有让大家回避的意思,毫无架子地跟顾家父子贺喜起来。
“哎呀,嗷嗷啊,你可太给你爸争气了。我去年年前酒桌怎么说的?等你进了外交部,说不定下次是你陪西哈努克亲王来厂里考察了——一语成谶了吧!”
“都是借秦伯伯你吉言。”顾骜低调地谦虚了一下,然后拎着两只金陵特供的桂花鸭,摆在秦辉桌边。
这是正常的礼尚往来,算不腐蚀。
秦辉拍着他的肩膀,爽朗地大笑:“怎么是我吉言呢!我当初也是胡咧咧的——也不叫胡咧咧,我是知道你小子肯定有出息,但愣没想到出息得这么快!
按说总要十年二十年的,才能走到那一步吧,没想到你这是坐火箭呐,至少是一年走完十年路!不但能接见外宾,还能《人人日报》发这么牛的社论。”
秦辉这话可不是客套,毕竟算进了外交部,还得工作个十年,能捞到顾骜的任务算不错了。这还没考虑在校念书的几年呢。
只能说是赶趟了时势,机遇到了,马太效应的雪球滚起来了。
显摆完之后,顾骜像是很急的样子,立刻进入了正题。
一个是跟秦辉通报了他下学期会去一机部外事局,让厂里这边有什么需要外事配合的工作,可以提前把项目往报备。
这是顾骜在自抬身价,彰显个人价值。
第二个么,是借此问秦辉要福利了。
当初秦辉可是答应过,顾家如果把膜法制氦机的项目攻关出来,推荐他大学。不过后来推荐制取消了,顾骜自己考外交学院,相当于秦辉欠了顾家一个奖励。
经过昨晚墙门里那些龃龉,顾骜也想明白了:他跟那些穷街坊已经拉开了阶级差距,再住一块儿太碍眼。
所以给家里分新房,是他目前最重视的改善。
顾家虽然有好几千块的积蓄,但钱在解决居住环境这个问题,却是毫无帮助。
如今不但没有商品房市场,连自主租房的市场都没有。
农村好歹还可以在自家宅基地随便建,而城市里只要单位不分房,绝对没地方住。
秦辉听完来意,解释道:“你们的情况我也了解,按你们的贡献,早该排到分洋房了。不过,杜海那边一直卡着,说你家已经有地方住了,不交还原房,不能分新房——厂里目前还有好多愿意交还旧房的干部,都在排队呢。”
当时的分房制度,分了新房之后,是要把旧房收回来的。
老爹顾镛叫屈道:“可我家现在的房不是厂里发的,解放前一直住在那儿,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
厂里很多员工,都是解放后厂子建起来、从各地调集来的技术人手,所以住处都是厂里发的。
但顾家却是土生土长的。他们住的那个四合院,本来是一个开店小商人的产业,解放前夕那小商人怕打仗,低价抛售产业套现、逃去湾湾了。顾镛从他手典了两间厢房,那都是有私房房契的,自然不肯交给厂里换新楼房。
因为解放前他家有点钱自己买了房,活该解放后轮不到分房?这不是平均主义欺负人么?
本来老爹也不敢这么想问题。但是,如今不是开放了么,解放思想什么的都在提,他觉得可以争一争。
秦辉点了根大重九,吐个圈子,用商量的口吻说:“小顾啊,你不要急嘛。这样,你刚才也说了,嗷嗷下学期能去一机部外事局实习。我去找老陈,看看厂子里目前的几个困境,有没有能借助外事局帮忙解决的。
如果嗷嗷能帮得忙,那我赔这张老脸,今天说服老陈亲z-i'pa-i板、提前给你们分房,你看怎么样!到时候杜海肯定不敢拦着的。”
顾镛马恢复了一副“一切听领导安排”的姿态。
不一会儿,秦辉把正厂长陈思聪请来了,条件显然都已经说过。
陈思聪欣慰地看看顾骜,跟他亲切地握手,脑子里却想的都是怎么为本单位争取利益。
他打着官腔:“嗷嗷啊,你们家的困难,秦辉同志都跟我说了。不过呢,厂子里最近确实也困难,前几年还困难,所以有些计划很难兑现呐——
不瞒你们说,制氦机这个东西虽然造出来了,但是国家只给了一套订单,还不许我们摊销研发费用,这是个亏本的买卖,纯政治任务。
而且去年年底开完会之后,国家要搞建设,军方订单大减。二炮本来预定未来三年,要问厂里再订两套六万方级别的大制氧。现在国家不造新的核弹井了,这些配套订单都黄了啊。
我们维持大制氧和制氦机的技术建设力量不断档,又没有订单,只能是吃老本了,所有日子都得精打细算呐!你去了外事局,要是有本事帮厂里在这两块业务打开海外市场突破,你要啥我给啥,分房子算什么!”
秦辉和老爹在这个问题没什么发言权,所以听了陈厂长的诉苦,都一言不发,看戏一样看顾骜如何应对。
如果真拿不出什么解决方案来,他们也是一点都不会觉得怪的。
毕竟外交部出来的人又不懂经济和技术,怎么可能万能嘛。
然而,顾骜显然已经想了很久这方面的问题,可能从他知道自己会挂靠到一机部外事局实习那天起,开始琢磨了。
此刻他侃侃而谈:“制氦机的问题,我次跟包处长聊过,我觉得问题不大。目前我们的技术还没有公开,外国人至今不知道我们的原理,哪怕现在去外国申请专利,还是有机会的。
目前全球八大气体公司,原先有4家会造制氦机,现在我们是第5家。剩下有资金和规模实力、缺技术短板的,如曰本酸素株式会社,咱一旦在外国把专利申请下来,可以直接卖技术出口,收授权费。
如果非要培养我们自己的技术工人团队,全部自己造,有了专利保护之后,也是有可能跟外国一战的。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厂里先跟部里打申请,这样部里才好给外事局下任务,让我们去海外注册专利。”
顾骜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他今天只是来要分房的,没必要把详细操作y-i次忄说完。
所以他很快转向了第二个问题:“至于您说的六万方大制氧,这个我们目前的拳头产品,也因为国家军工订单的减少,出现了滞销。这个问题我也是现在才听说,没有深入想过。
不过我有些临时的不成熟想法:既然这种设备,所有造核弹发射井的国家都需要,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向其他核国家出口呢?”
陈思聪一愣,随即大笑:“嗷嗷,你这太不了解业务了,大制氧才多大技术难度,起码yua:n子da:n简单一百倍!这世造得出yua:n子da:n的五大国,都有自己的本事生产六万方大制氧,怎么可能要我们的货来配套!”
“那那些新兴的核国家、或者目前暗偷偷想搞核武器的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