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氧机厂现在效益这么好了?不能吧,我次去市里开会,见过制氧机厂几个同行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蹬人力三轮车的师傅一个人健步如飞,背负着沉重的洗衣机,蹭蹭蹭了三楼——
本来送货的车钱说好了是三毛,临到楼底下,顾骜给他加了两毛,说一共五-毛,让他想办法弄到楼装好。
顾骜是想着,算他抬不动,还能分点儿钱让别人搭把手。谁知人力车师傅听说扛着洗衣机三楼能赚两毛钱,飞一样去了。留下无数听到动静后围观的好看客,以及关于顾家人的江湖传说。
一切安顿之后,顾敏看着脏衣服在里面自动打转,尽管这么一个单调的清洗动作,依然看得流下泪来。
买洗衣机的同时,顾骜顺手在百货商店买回来两瓶雪花膏:“姐,以后别洗衣服了,冬天擦点雪花膏吧。”
20岁都不到的年轻姑娘,手已经裂了,确实让人惋惜。
家里本来是买得起雪花膏和凡士林护肤油的,只是原先顾敏经常要下水,擦了也会洗掉,所以舍不得擦而已。看着弟弟新买的雪花膏,她忍不住搂着弟弟的头无声抽泣起来。
……
顾家在一片温馨静谧的环境,过完了春节,年后又买了电视机(反正现在也没春晚,不差这几天),尽管只能看一个频道,老爹和姐姐还是看得很开心,连仅有的几个广告都不肯放过,非得每一秒钟都盯着看。
因为顾家表现出来的经济实力,新邻居都多多少少来走访打探。老爹也很客气,凡是门的,都会给点儿采芝斋的点心让大家过口。
80年代的人,处邻居的习惯还保持着,哪怕搬进筒子楼,依然跟大院一样要走动。不过因为周边的邻居身份档次都来了,无论是三甲主任医师、国企干部还是市府官员,多少都有些钱,也不会随便嫉妒揭发别人。
年初四这天,寒假固然还没结束,但有些机关单位已经开始班了(没有黄金周)。学校里也开始有人值班。
顾骜按叶纨留的联系方式联系了一下,确认对方已经回国,他觉得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约了提前回校、去京城见她。
老爹和姐姐对顾骜有寒假不好好休息,很是不满,但知道他正事儿多,也没拦着。老爹还偷偷帮他排队买了火车票。
“回到京城好好念书。有实习的机会,也稳着点儿,别太出头抢别人功劳,犯忌讳的。你呀,是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进步不是靠功劳能换到的,也要花花轿子人抬人!”
临走的时候,老爹和姐姐提着大包小包送顾骜去火车站,老爹还不忘絮絮叨叨地传授人生经验,让顾骜别太膨胀。
“到了学校里,这些小点心别忘了给大家都分一点,但别公开分,自己一个寝室一个寝室跑,趁人少。不然太张扬显得你炫富。”姐姐也免不了劝说。
“爸,姐,我都知道的。行了你们快回吧,天也冷。”顾骜找到个靠窗的座位,然后对着月台的父女俩满口答应着,让他们赶紧回。
整整一天半的座铺,途停了几十站,尤其是到沪江的时候还得花两个小时等换向、换新的火车头。到了金陵还得排队,等轮到过江,也算是第一次让顾骜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火车的不易——
次他跟着亲王的专列回来,路至少可以少花三分之一的时间。(住下来旅游不算)
不过,那些没有坐票的、途小城市站车的乘客,也一样毫无怨言,似乎30几个小时站着一晃晃到了。
回到京城后,去宿舍办了手续,顾骜才知道叶纨虽然回国了,却并没有住校。他少不了又打了两毛钱的市内电话,约叶纨找了个地方见面。
因为是冬天,太冷,叶纨选在了友谊宾馆一楼的咖啡馆。
重新看到叶纨的第一眼,顾骜觉得眼前一亮,被惊到了。
刚刚从美国回来的叶纨,梳妆打扮完全又换了一副样子,看来跟着领袖出访、跟班拎包的经历,也让她开了不少眼界,连审美都变了不少。
可惜,顾骜却是有求于她而来。
“叶同学,我有个忙想请你帮——我有个朋友,是南方的部队工团体系内的,笔水平也很好。她想报名去一线当战地记者……我也没其他部队口的朋友,想到你这儿了……”
叶纨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激动于顾骜终于有求于她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鲁莽的答应,而是随着脑海里一个本能的念头,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我欠你的,当然应该还。你的朋友是我的朋友,不知……是男的女的?”
“女的……”
第67章 又一次神预言
咖啡馆里的叶纨,椅背搭着的是港产法兰绒面料的大衣,身内层穿着乔其纱的女式衬衣。
下面是正统波西米亚风略短些的裙子,膝盖以下只遮到一半的小腿,然后可以露出里面的尼龙黑丝、小羊皮细跟鞋。
这一身装束,放到10年后,在国内算不顶级奢华女装了,但眼下却是绝对扎眼。刚才经过友谊宾馆大门的时候,凡是黄皮肤的客人、服务人员,统统都全程盯着不放。即使是外国人,也会好“国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而多看几眼。
没办法,谁让叶纨前几天在卡特总统面前露脸的时候,穿的是这一身——虽然她当时只是一块背景板。
之所以穿波希米亚裙,也是为了跟约翰.丹佛的乡村风音乐会格调更搭一些。
跟这样外貌气质都非常扎眼的女生一起喝咖啡,实在是一种压力。
找这样的女生,为另一个女生的事儿托人情,压力更大了。
所以回答完“女的”这两个字后,顾骜乖乖坐那儿静待审判。
“女的……的……”短短两个字,在叶纨的脑子里回响,余音绕梁。
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质问,又担心自己没有立场质问。静静喝了三口咖啡,每口间歇都等足了15秒,依然没有等来任何解释,只有尴尬的沉默。
最后她先忍不住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刚才最后是你问、我答。后面不该你说么?”顾骜的欠揍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叶纨怒了,开始女式不讲道理:“那你看我不问了,不会主动多解释两句,如那个女……女性朋友是干什么的?”
顾骜很无辜:“我再前面说过了啊,部队工团搞字工作的,笔头不错。”
“我是问你怎么认识她的!”叶纨被直男癌整得没脾气。
顾骜对此非常理直气壮:“她是严平的姐姐——次我托严平在徽省省报发的章,不是署名‘萧穗’的么,现在她有麻烦,我总得还人情吧。”
叶纨松了口气:“原来是还人情……那你跟萧穗不熟?”
顾骜实话实说:“数面之缘,她求我之前我都没见过她,只看过她的章。”
叶纨假装不介意了,用叉子吃着蛋糕,然后不经意问:“漂亮么?”
顾骜一愣:“漂亮……”
叶纨:“我漂亮?”
顾骜:“你漂亮……吧?”
叶纨好悬没吐出一口老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