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骜在短暂的释然后,重新强行挤出几丝“我似乎被拆穿了”的表情,一脸不好意思地半遮半掩承认了
“人才问题,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了,王安电脑是电子科技领域的标杆之一,从王安离开的技术人才,对天鲲当然也是非常宝贵的,通用性非常强,这一点毋庸讳言。”
埃德蒙也没想到顾骜就这么承认了,稍显有些意外“那么,天鲲会进行产业布局的转移么据我所知,从目前的公开资讯来看,一些去年王安内部洗牌后离开的技术人员,在去天鲲重新就职后,被高薪分配到了天鲲在中国的研发总部。对于这个问题,不知道顾先生有什么想对美国投资界人士解释的”
顾骜笑了“据我所知,三大汽车也在中国数个汽车工业基础不错的城市设了合资厂。再往前一步,utc也在中国设了厂,而且就在我的故乡、天鲲中方研发总部所在地钱塘。天鲲的安排,也都是跟utc或者三大汽车一样的纯商业考量,利用中国相对性价比优异的人力资源成本罢了。”
埃德蒙“可是三大汽车在中国使用的是工人,而你转移的是程序员”
顾骜“程序员就特别高贵了么就高贵到只有发达国家的高学历劳动力才能培养成程序员时代在发展,未来世界对程序员和电子工程师的需求规模也许会有现在的十倍百倍。
到时候社会对程序员的需求规模,可能也就比工人低一两个数量级,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比工人少三四个数量级,这里面有百倍的进步。所以我关心程序员的人力成本差距,也是很正常的吧,不存在掏空美国某些产业的问题。
我只能说,我比大多数其他美国企业家更了解中国。其他美国科技产业创业者,不知道中国的教育水平,或许认为那儿连英语教育都没普及,培养不出足够多优秀的程序员,不愿意试水。而我只是看得比他们更清楚,可以提前利用这些资源罢了。”
这番道理完全无可指摘,对方也就不纠缠了。
埃德蒙收起笔和记录本“顾,很高兴你能接受我们今天的採访。不过,我受人之託,还有一场对谈,希望你可以接受,并且发表一些意见你知道的,作为中美商界的顶级公众人物,你对中美之间发展关係的看法,有很多重要人物都感兴趣。”
“我不关心政治,我看我们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顾骜耸耸肩,“而且如果要谈那些问题,看我跟导师合着的论中国就行了,我的一切收穫都是基于那个的,后来我就再也没关心过国际关係。”
埃德蒙“这其实也不是我的事儿,是麦克纳马思和令导师都知道的,我就带个话,而且,可以保证不对公开媒体发表,只作为学术研究。你知道的,美国这边也有不少你的朋友,他们是为你好,毕竟你没有美国国籍,作为一个外国人,如果态度不明朗,却在美国科技产业介入过多”
“既然你不录音,不在报端披露,那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顾骜礼貌地点点头,起身送客。
他知道,有些东西始终是躲不过去的,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自从波斯门之后,美国人确实有些变本加厉,喜欢对外转移美国人民对李根和老不死的抨击。
顾骜送走华尔街日报的人后,第一时间给自己曾经的导师打了个电话。
当然对方如今在谘询公司也已经是一个半退休的顾问状态,平时不怎么管事儿。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你要挖角甚至併购美国科技企业,对你态度的深挖是肯定的,这事儿我来做的话,有失公正,所以会由其他大学的顶级中国问题专家来聊。
你放鬆,就当成是想要移民前、怎么骗过签证官就好了。我们乔治敦华尔士外交学院的人,还不如哈佛费正清研究中心的人不成”
“我知道了。”
人家从波士顿赶来纽约的,住在广场饭店,也不好晾太久。所以顾骜吃过午餐,就马不停蹄接受了对方的预约,进入了连轴转的“答辩”。
“顾先生,初次见面,很高兴能够和您聊聊,鄙人傅高义,这是我的助理宋逸民,我想这次会谈会为我们研究中国问题绝好的素材。”
“傅教授好,宋教授好。”顾骜也不管对方职称,很给面子的都喊教授,颇有中国风。
对方也很适应的样子,似乎习惯了中式思考问题的社会惯性,而且双方说的都是汉语。
别看这俩哈佛教授一个姓傅一个姓宋,但都是实打实的as人,只不过美国那些汉学家,都有取个汉名的习惯,就像费正清要叫费正清一样。费正清的英文原名是约翰金费尔班克
这位傅高义教授,如今是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的主任。费正清研究中心就是哈佛的东亚问题研究中心,十年前费正清退休之后,才改用费正清的名字命名的87年的时候费正清都还没死呢,他已经80岁了,但还有几年好活
旁边那位小宋如今只是个副教授职称,才30出头年纪,是傅教授的助理。
后世关于傅高义教授,在中国也流传过一些段子其实都不能叫段子,应该说是真实的趣闻。
说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有些当时还只是中国地方上省直级别一把手的官员,去哈佛交流的时候,有个白人教授站起来提问请问您认为中国应该向曰本学习什么
那个中国要员回答道在哈佛,这样的问题还用问我你应该去问傅高义呀。
然后满场抑制不住发出低笑,直到有人偷偷告诉那位中方的地方要员刚才问你的那个白人就是傅高义。
可见,这位傅主任在当时,已经是中国人眼里最懂东亚问题的美国专家了。
当然,哈佛的费正清研究中心跟乔治敦华尔士外交学院的有关研究中心,专注的问题不一样,前者更多专注于历史学和社会学,后者注重的是国际关係、外交利用潜力。
傅高义跟顾骜分宾主坐定之后,就开始随口聊一些关于中美文化认同和文化误解的问题。顾骜也知道,面前这俩人,有可能相当于后续他在美国的一些资本动作的“签证官”了。
虽然法律没有规定他要配合的义务,但还是让对方真心相信顾骜是真心相信中美可以长期合作的比较好。
聊了大约15分钟后,傅高义率先提出了第一个攻击性的问题“顾,你跟我也算是这个世界上对中美之间异同最了解的几个人之一了。你觉得,在目前的时代背景下,中美因为文化误解而产生摩擦的最大可能性,在哪里呢”
对方也不说今年开始,美国人有点想搞事情,只说是文化误解。
顾骜想了想“我觉得美国人最大的问题,是从来没有试图去理解过一个没有重複博弈历史的文明。但相反,我们中国人经过开放后的这七八年时间,已经充分理解了重複博弈框架。这里面的差异,很容易导致美方得寸进尺,而我们中国人民素来是爱好和平,希望求同存异稳定发展的。”
傅高义想了想,陷入了一会儿沉默,然后才长歎道“我没想到你最关注的居然是这个点,你选择从两个国家的历史积澱、是否有重複博弈的传承基础,来解读两国互相试探的轻重尺度中国人果然很有以史为鑒的戒心。”
重回80当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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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代入错误变数
什么是重複博弈顾名思义就是同样结构的博弈过程,会被重複很多次。 在很大程度上,无论是商业,还是军事、政治,重複博弈都是信用的基础。
用一句毫无经济学和社会学基础的人都听得懂的人话来翻译一下,
这就好比你家楼下的小卖店不敢太坑你,因为你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问他买东西,他对你失去了信用,就失去了长期订单。
但是旅游景点的店可以随便坑人,因为反正绝大多数旅游景点对于绝大多数游客来说,一辈子只去玩一次。
他就算不坑你,你也不会念着他的好下次再来照顾他生意。不坑不就亏了吗,少赚钱了嘛。所以旅游景点不坑人的店只会干不过坑人的,最后被最坑的淘汰掉。
从这个角度说,后世中国人扎堆旅游的地方更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人家也知道中国人的虚荣比更高,有点钱精打细算就是为了卖弄自己多去了几个国家,多晒一点朋友圈。今年沖绳明年布吉岛后年宿务巴厘塞班岛每个地方都知道你只会去一次,干嘛不宰客
要是跟欧美那些比较自信恬淡不显摆的人群那样,每年就是要找个地方日光浴渡假一下,不是迈阿密就是格林纳达,也不发朋友圈,不图显摆去过更多国家,那么迈阿密和格林纳达这些地方的海景日光浴渡假村消费就相对和谐一些。
说到底还是文化自豪感的问题,美国人觉得去“外国”就跟中国人觉得去西南山区一样,没什么好晒朋友圈的。没了为朋友圈而活,也就没了坑。
扯得有点远,回到顾骜跟傅高义教授的切磋上来。
重複博弈这个理论,用在社会兴替上,是最容易折射出中外的不同。
没看错,就是“中”和“外”的不同在重複博弈这个问题上,可以说除了中国,以及受到古代中国科举文化影响比较厉害的南北帮、越老柬之外,其他地球上所有国家,都是另一个阵营的。
因为它们都没有斩尽杀绝、斩草除根的大一统历史。
欧洲人的战争,直到拿破仑时代的排队枪毙,在中国人眼里,都还是跟宋襄公之仁一样的可笑而缺乏诈术诡道。
它们也不是不知道背信弃义耍诈的好处,但问题是你没法通过一次耍诈的得利就灭了全欧洲,以后别人会联合起来灭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你就歇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