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几个站在远处看热闹、犹犹豫豫没过来的大臣一扭头,就决定蔫儿溜了。
至于刚才那些气势汹汹,死活不让天子校阅大军的臣属,现在也被天子赵与芮这番话,吓出了一头冷汗!真正让他们担忧惊惧的,实际上就是沈墨对他们施加残酷的报复。
同时他们也对天子的头脑清晰灵敏感到暗暗震惊。
这位天子居然一开口,就把不能上东华门的责任,推向了阻拦他的大臣。
以这帮家伙添乱的时候一个顶俩、承担责任的时候却是一百个都不顶一个用的德行。
他们谁还敢去硬扛那位沈郎君爆发出来的怒火?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讲理的时候!人家兵都派进来了,一张弓弦拉的嘎嘎作响,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到了这个时候,谁耐烦跟你左一句右一句的理论?
只要现在有人敢上前阻拦沈墨的军队,那位通州统帅绝不会给他说出第二句话的机会。
如今这些朝臣中间的所有人,对此都是心中有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朝臣被天子两句话就吓得满头冷汗,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转身便走,为天子让开了一条路。
之后的赵与芮坐着御辇,直上东华门城头。
随即在他身后,一群文武大臣也灰溜溜的上了东华门,自发的站在他天子身后,看起来他们还是不肯死心。
当赵与芮来到城门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顺着东华门向前的御街上,宽敞的大道尽头远远的正是一片人声鼎沸,如潮如海!差不多满城的临安百姓全都聚集在街面上,等着那支通州大军从他们面前经过。
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又让赵与芮想起了当年,沈墨从利州路凯旋而归时那次阅兵。
就是那一次,沈墨委婉的提醒他,他的兄长赵与莒不可以信任。
可是自己却置若罔闻,对沈墨的话不以为然。
在那之后,他这个天子的一生,就在身不由己之中渐渐沉沦了下去。
可是如今沈墨又回来了,他依然还是他,他从未停止过前进的脚步。
他所向披靡,未尝一败!而自己呢,却在内外交困之中忧虑沮丧,在束手无策之际愤怒疯狂!这世上终究是福祸无尤,唯人自招。
这什么也不怪,只能怪自己!这一刻,赵与芮心潮澎湃的看着远方,只等着让他如释重负的那一刻来临。
……沈墨的先头部队过去之后,他也开始率领着麾下的众将策马前行,顺着涌金门向临安城内进发。
此刻在街巷中的临安百姓,全都在那些铁流般的军士中寻找着沈墨的身影。
他们这位沈郎君毕竟是临安人,城里认识他的人也真不少。
可是大家看来看去,只见到盔甲鲜明、仪态威严的通州军一队一队地过个没完,里边却根本没有那位通州沈郎的身影。
此时的张天如就像一个普通百姓一样挤在人群里,他的身边还有几位年轻的编辑围绕着他。
他们一手攥着半截铅笔,一手端着个小本子,准备将随时见到的事件记录下来。
而这时的张天如却和他身边的百姓一样,朝着远处的涌金门翘首以盼。
大家都等着看那位通州沈郎到来,自从上次一别,如今又是数年已过,这位统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还像那个屡破奇案的临安小捕快一样处变不惊,是不是还像当年丰乐楼前那般意气飞扬?
他是不是还像当年大败西夏铁鹞子,得胜而回时那般智珠在握。
他有没有苍老疲惫,被这滚滚的红尘浊世磨掉了他的风采与棱角?
此刻不止是张天如,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这位通州沈郎的出现。
……此刻一位老者在他儿子的扶持下,虽然被人群挤得来回直晃,可是脸上却丝毫不见急躁之色。
他儿子见到老父亲被挤成这样,不由得在一边心疼地说道:“要我说,您就回家等着得了!”
“到时候我站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的,把所有的东西都记在心里。
回家后一桩桩的讲给您听,该有多好?
您看这里人山人海的连个缝儿都没有,这要是万一挤坏了您可怎么办呐?”
第2971章:怒向刀丛何所怨、我心痴恋、塞北江南
而那位老者却是对他儿子的话置若罔闻,只见一边理着自己飘散在胸前的白胡子,一边感慨地说道:“从利州路那时起,我就跟统帅一同作战。
一直到我告老还乡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没见先生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今天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挤散了,也要看看先生现在是什么样儿!”
一听到“先生“这个称呼,张天如随即就是心中一动。
他随即把自己身边几个年轻编辑招呼过来,让他们左右前后围绕在这一老一小的旁边,替他们挤开人群。
这一下,这位老者和扶持他的年轻人顿时感到周围的压力一轻。
随后他们一扭脸,就看到张天如正向他们微笑示意。
这位老者也亲切地向着张天如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虽然没互通姓名,但是双方显然都知道,自己都是沈郎君这边的人。
老者认出了张天如,是因为他的身上带着记者证,就挂在张天如儒衫的交领的左衽上。
上面“临安日报”四个字红光闪闪,分外的显眼。
这临安日报一向是秉公执言,即便是在最危难的时刻也是顶住了压力,一直在为统帅说话。
所以老者当然对这位带着记者证的中年人表示了善意。
而张天如之所以知道这个老者的身份,则是因为他对沈墨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