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一般的画眉鸟都是全身棕红色,黑色的眼珠眼圈外带着一圈白线。
在它们的眼角处,这圈白色还微微上挑,就像有人用白笔给鸟儿画了眉一样。
而这只白画眉却是浑身洁白如雪,唯有两只眼睛像红宝石一样透红,生得份外灵秀可人。
这只白画眉是黄老太爷的心爱之物,这样黄豆粒大小的蝗虫,不多不少每天只能喂十只。
等他把今天的虫子都喂完之后,黄老太爷一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转回头,淡淡看了黄道贤一眼。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黄老太爷靠在了躺椅上,把雪白的毛巾向手边的茶几上一放,闭上了双眼等黄道贤发表意见。
黄道贤虽然和黄老太爷是亲生父子,却是一丝不苟、规规矩矩地站好,心里飞快的打了一番腹稿。
黄老太爷今年六十多岁,个子长得不高人也瘦,身上穿着一套素净整洁的青色布衣,看不出有一丝富贵奢华之气。
不过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是沉稳如山,静如深渊,明显是一个极富城府的人物。
……黄道贤在心里想明白之后,随即试探着说道:“那个叫照宇凡的小子,是通州一派的人物。
既然他一来就摆出了这样的态度,那说明他早就想好了,要和咱们清江黄家作对。”
“这样的官员咱们虽然所见不多,但是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儿子这里倒有一急一缓,两个招数可用。”
说到这里时,黄道贤看了一眼他爹。
只见黄老太爷闭目仰在躺椅上手指轻轻一抬,示意他接着往下说,他连忙说道:“说到缓的那一策,这个年轻人初到此处,对咱们清江县内外的情形两眼一抹黑,说他是有目如盲也不为过。”
“咱们对外可以把人手安排好,把他带来的所有人都监视起来。
这样他无论做什么事,全都会落在咱们的眼里。”
“至于对内,咱们可以跟县衙官员打好招呼,任凭他想要做什么事,一律推脱搪塞过去。”
“到时候那个姓照的什么消息也查不到,什么事也做不成。
让他在无所作为之下坐困愁城,我看他能把咱们黄家怎么样?”
说到这里时,黄道贤看了一眼他父亲的脸色,发现他似乎是沉沉的睡去了,脸上毫无表情。
黄道贤心中立刻就是一紧,赶忙接着说道:“至于那急的一策,就更是简单至极!”
“咱们只要找个好手,趁人不备暗地里把那个照县令给做了……”“荒唐!”
黄道贤说到这里,黄老太爷陡然斥责了他一句,两只眼睛一翻就瞪了过来,把黄道贤吓得浑身一抖!黄老太爷厌恶的看了黄道贤一眼说道:“你前边那一策,虽然能让对方无所作为,可同时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也就是说,这样一根钉子在清江县城里,还要在这里待上三年。
这三年里放着这么一个货在你卧榻之侧,黄家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那儿子所说,后边的那一策……”黄道贤闻言刚要为自己开脱,就见老爹一抬手,把毛巾向着他摔了过来。
“那更荒唐!”
黄道贤一边听着父亲的责骂,一边连躲都不敢躲,任凭那个湿毛巾砸在自己的脸上,之后听面前的爹怒道:“人家想要弄死你,正愁找不到缘由呢,你就巴巴要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
“那个照宇凡,你可知他是什么货色?
你就连他手下有没有高人都不知道,你就敢妄图派人去行刺?
万一刺客落到人家手里,正好咱们全家都弄一个谋刺朝廷官员之罪,来他个一窝端!”
“儿子见识浅陋,还请爹爹见谅。
爹您别生气了,注意身体!”
黄道贤赶忙委屈巴巴的道歉,赶紧做出了一副孝子疼爹的模样。
黄家老太爷叹了口气,重新靠在了躺椅上。
他一边看着笼子里跳动的白画眉一边说道:“前几天传来消息,夔州那边的四大家族,有三个都因为行刺元首被人抄家灭族了。
所以你这个刺杀之计仓促动手,绝非是什么上上之策。”
“再说那个照宇凡,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清江县来,他又那么年轻,由此咱们可以分析出很多细节。”
“首先就是这个姓照的,必然是带着那沈墨小儿所谓的新政来的。
不管他的新政是什么,终归对咱们黄家没好处就是了……所以咱们绝不能让他得手。”
“其次就是从他的年龄上来算,弄不好这姓照的还是沈墨的亲传弟子。”
“以那沈墨平时行事来看,那贼子阴谋诡谲、手段狠毒之极,所以他的弟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你的前一策失之过缓,而且全然无用。
后一策授人以柄而且急功近利,两个都不可取。”
“那爹您说,咱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里,黄道贤赶紧问道。
“按兵不动,先静观其变吧……”这时的黄老太爷想了想,闭上双眼长叹了一声:“终归要等到对方落了棋子之后,咱们才好见招拆招。”
“他若是一动不动,就没有丝毫破绽,咱们也无法着手。
但是这个照宇凡毕竟年轻,他来到这里也一定想要一鸣惊人。
这样难免就会急功近利,做事时必定不能打算得万事周全。”
“到时他只要做事露出了破绽,咱们就可以一刀捅过去!”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你越搓磨他,他的火气就越大。
他受到的挫折越多,做事就会越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