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纤绳是由细毛竹片拧成,一头由纤夫拉着,而在纤绳的另一端,却并不是直接拴在船上,而是绑在船身中部位置,一根竖起来犹如旗杆一般的“纤杆”顶上。
利用纤杆的弹性,使得船只的震动被弹簧一般的纤杆吸收,这样就不会直接顺着船缆传递到纤夫的身上了。
……
此时此刻,沈墨船队中的战士们,心里的感觉都是异常复杂。
就这几个月之前,他们这些人还和河岸上的纤夫一模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性命和汗水,拼命想要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然而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身批铁甲的战士,任由这些昔日的纤夫同伴们拉着走上战场。这一前一后的巨大落差,让墨字营里的每个人都是心潮翻涌,难以自制。
等到他们的船队开过了当年汉武帝开凿的褒斜道,过了石泉之后。这时他们的行军路程已经走了将近九成,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可是在最后的一成水路,却是格外的艰辛而危险!
熟悉汉江水文的老吏张还早早的就到了沈墨的船上,在整个船队的最前方观察着船队的情形。
等到过了石泉之后,只见张还看着眼前的水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这里是不是很危险?”这时候,沈墨看出张还的神色沉重,于是他连忙问道。
“在石泉到洋州的这一段,共计有险滩31处,每一处都是要人命的所在!”
只见张还眼睛不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回答到:“更何况今年水量减少,河槽偏低,险滩上的礁石更是愈发高耸,这一路……可是鬼门关啊!”“尤其是前方的这一段黄金谷,中间有车、囚、龙、龟、四大险滩。不但水深流急,暗礁处处,而且最窄的地方,河槽宽度还不足四丈!船只转动躲避不便,非常容易触礁
沉没。”
“每当这样的枯水年,沉江而死在这里的船夫不计其数,这黄金谷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先生,大军为什么非要到洋州去?”
实际上,张还的这句问话问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沈墨他们现在的军队逆流而上,早就已经过了他们和官军预定的会合地点!
此时此刻,金州已经在他们身后百里之外。沈墨带兵行军,实际上早已经提前六天达到了预设的回合地点。
但他却并没有停留下来,而是沿江向上,直接深入了利州东路腹地!
……
和宋军的大部队汇合,然后被这些人支使着撵上战场……想都别想!
沈墨辛辛苦苦练兵造武器,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让那些将领当成炮灰来消耗的。沈墨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一场仗,有队友还不如没有。
这利州东西两路的朝廷官兵。从上到下都已经被西夏人打破了胆。和他们在一起,别说听他们的指挥了,就是配合作战都百分之百会被队友坑,还不如自己来,
所以沈墨这次直冲战场腹地,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打西夏人一个冷不防!
……
只见这时,江面上水深流急,沈墨的船队驶进了黄金谷,眼前就是第一道“车厢滩”。才拐过一道河湾,沈墨就见眼前双峰壁立,是一道犹如刀砍斧削一般的河谷。
第622章:天威难测,人如草芥,汉江滩
只见车厢滩的前方,正有一艘货船正在激流中艰难前行。在船的前面,四五根纤绳上正有百十来个纤夫拉纤。
这些纤夫走在北岸山壁上开凿出来的一道沟槽一般的通道里,毛竹编制的缆绳被巨力拉拽得嘎嘎作响。
这些纤夫们整齐悠长地喊着号子,身体几乎与地面成了平行的姿势。在峭壁之上拼命的向前挣扎,才能拉着船一寸寸的向前挪动。
就在这时,沈墨眼看着前方的这艘货船在慢慢的行走过程当中,忽然就是船身一顿!
然后就见那艘船的船尾渐渐的向前偏移,整个船身在河道中慢慢的横了过来!
“死纤了!快放!”
霎时间,只见沈墨后方的一艘船上,一位黑甲士兵猛的站了起来,向着前方大声的呼喊道!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正是常铁豪。
在墨字营里开除了张谷雨之后,这位护卫营的军士就补充到了墨字营当中。现在沈墨的墨字营,人数还是500人。
沈墨一听到常铁豪的喊声,就知道前边这艘船一定危险了。
因为他的墨字营里,五百名军人几乎都是纤夫出身。他们作为配军,在长江上拉纤已经足足三四年了。所以他们一看到前方那条船的情形,就知道出事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悬崖上那些纤夫们一阵大声的呼喝!
如今他们的脚下已经是寸步难行,显然他们一直拖着那条客船,船头已经顶在了水下的礁石上!
一霎时间,只见那些纤夫们整齐的呼喊出了一声号子,然后飞快的想要把肩上的纤绳扔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江心上那条船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巨响!
只见那船身的前部,有三分之一的一段船头,在顷刻之间就被礁石扭断了!船上绑着那四五根巨缆的纤杆,还在后面的船身中部。这一次的船头断裂,刹那间就让流线型的船身变成了一只接水的瓦罐,汹涌的汉江水顷刻之间就冲击到了船只的断
面上,拖着这条船飞快的向着下游冲击而去!
只见纤杆上的船缆飞一般的被抽了回来,在崖壁上的那些纤夫,有的手疾眼快,已经将肩头上背着纤绳扔掉,可是有些人毕竟还是手脚稍慢了一点。
就见远处的纤绳前方连着一个个纤夫的身体,就这样从绝壁上被拽了下来,一直落到了波涛翻涌,犹如开锅热汤一般的汉江里。
霎时间,那近百余名纤夫,就有将近一半的人消失在滚滚的江水之中!只见悬崖壁上,一声声惊呼的声音从两岸的山壁上回荡,犹自回声不止。崖壁上的通道中,那些纤夫们一个个跪在地上,看着江水之中转瞬间消失的同伴,凄厉的大声呼
嚎了起来!
沈墨眼看着前面的半艘破船,飞快的顺汉江而下,向着他们的船队接近而来!他刚刚一咬牙的功夫,就感到旁边的张还,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随即,沈墨就看见汉江上的这半艘船,忽然发出了用房门夹碎核桃一般的咔咔响声。
只见这艘船在车厢滩河道的一侧,被无数的暗礁接连碰撞,倾刻间就解体崩坏,碎成了一片漂浮的碎片!
天威难测,人如草芥,这就是汉江!
……
沈墨眼看着无数破碎的船板和散落的货物,从他的船舷边飞快的漂过,就见他狠狠的咬了咬牙!
从上流的激流中冲下来的,就只有这些船板。而那些死去的纤夫却连尸体都没看见!沈墨一回头之间,就见他的墨字营士兵们坐在各自的座船上,全都在焦急的向着河流中间看去。他们拼命的想要从水中找到一两个幸存的活人,但是所有的人都是一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