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个美女打江山 第442节

自古红颜多薄命,基本也就是如此了。

作为时下最当红的名妓乃至都知,颜令宾显然就等同于摇钱树一般的存在,即便现下重病,但因为年轻,到也没人会觉得她会最终离世,所以此刻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独门独院,可谓安逸。不若如此,她收集了一箱又一箱的字画,也没地方放去不是。

夜色中潜入,对于俨然经验丰富的周少瑜而言压根就不叫个事,当初连大梁皇宫都好生逛了一逛,何况区区一位名妓的宅子。

考虑到若是时间太晚,人家八成已经安睡,就算周少瑜潜入也做不得啥,是以时机很重要,不能太早,太早容易被外人发现。也不能太晚,晚了人家肯定休息了,病人么。

一连五天,周少瑜潜入潜入再潜入,要么就是有外人在,要么便是已经安歇。待到第六日,终于……

如今虽已入秋,但气候还算暖和,不炎热,更不会冷,可谓宜人。

只不过气节已至,叶落花谢,不大的院落中难免有几分萧瑟。

颜令宾将身边的女婢打发,精神不佳的侧卧于卧榻之上,一身简单的白衣显然是用作安睡之用,并非寻常装扮。长发披肩,稍显凌乱,面无粉黛,却因病很是苍白。

发怔许久,屋外一阵微风吹过,几许花瓣飞入屋中,颜令宾抿了抿无甚血色的双唇,喘了几口,支撑着起身,缓缓的磨墨,摊开纸张,提笔。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

写下两句,颜令宾顿了顿,应当是卡住了。好一会,最终长叹一声,再次躺下。

偷看着这一切的周少瑜神色多少也有些复杂。

到如今,周少瑜的自家妹子已经不少了,但是像这般柔肤弱体的病中女子真真是第一次见。

看得出颜令宾因为生病身子并不好受,然而从头至尾,却从未表露过愁色,大抵心中总归是有几分不甘的,毕竟没谁会希望自己死于大好年华。从这两句诗来看,多少也有几分自怜叹息。

原本周少瑜还想着自己应当如何出现接触,不过现下看来,反而问题不大。

虽说外人并不觉得颜令宾会死,但显然的,颜令宾已经不看好自身了。一个将死之人,又怎么会在乎惧怕太多的人或事。

想了想,暂且离开片刻,拿出笔墨纸张又写上两句,待吹干墨汁,周少瑜爬上屋顶,掀开一片瓦块,将纸张飘了下去,然后迅速将瓦片重新盖上。

接着藏于屋外,且看看颜令宾的反应再说。

一片纸而已,飘落的方向自然不好控制,说来也巧,原本飘落的轨迹显然是照着颜令宾身后,闹不好都不会被发现,不曾想又是一阵风,却是打一侧窗户吹进,那张纸于半空旋转几番,居然径直飘落在卧榻上的案几上。

颜令宾先是一愣,疑惑的看了看的屋顶,又观察了下四周,自然瞧不出有何异样,再次艰难起身,定睛一看,却见那纸张上写着一行小字。

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颜令宾嘴中呢喃。

没错,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一首诗。

说来惭愧,并非是周少瑜多么有才,而是穿越者的福利。

既然知晓即将遇见的对象是谁,周少瑜自然会翻看一番史书记载多了解一番。颜令宾的诗词流传极少,可谓屈指可数,而这首《临终召客(病中见落花)》的诗便是留下来的其中之一。

单看诗句,周少瑜自然无法知晓其背后的故事,不过眼下却也是不难猜测。

偶有所感,欲作诗,奈何只得前两句。直到后来拖着病体再次会客,才将其补全。

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这便是永远的告别啊。此时再去回味,其中又会包含多少情绪呢?无奈?不甘?不舍?还是说,洒脱平静?

对于颜令宾尚不了解的周少瑜而言,现在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良久,颜令宾强撑着身子进了闺房,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红色为主的彩裳,头发也有简单打理,面上扑了些许红粉,双唇红嫩,显然也进行了装扮。

再次坐于榻上,颜令宾这才出声道:“尊客既已到来,不妨出面一叙。”

此言一出,周少瑜更复杂了。

瞧颜令宾平静的表情,话说这是有多淡定?既然能如此说,便说明其早有猜测,然而却一声不吭,还撑着病体回房收拾一番,显然还想着要将自己更好的一面示人,而不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

人家都已经这样了,周少瑜自然也没有继续隐藏的道理,整了整衣襟,站出身来迈步房间,于门口停下,拱手道:“在下周少瑜,唐突到访,还望海涵。”

周少瑜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颜令宾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只见颜令宾站起身来,勉力一福,而后侧身左手一探,微笑道:“无妨的,叶落花谢,独自一人,难免孤寂,既有知音到此,却也是幸事一桩,周郎君若不嫌弃,不妨在此稍坐,便当陪伴小女子这等命不久矣之人如何?”

不但不责问怪罪,反而将自身放的很低,所用言语也叫人听得心中舒坦。周少瑜心中一叹,不愧是仅有的三位都知之一,在接人待物之上,可谓登峰造极,只是考虑到她眼下的状态,反而叫人心生疼惜。

“如此,便打搅了。”周少瑜也不是做作扭捏之人,再次一拱手,迈步正式进入,脱掉鞋子,盘坐于卧榻另一边,之后往案几对面一伸手,道:“颜都知请。”

颜令宾带着几分感激的福了福,为避免糗态,只能缓缓动作上了卧榻,随后同样盘坐于上。

周少瑜微微一笑,此女果真也算是一个秒人,自己之所以选择盘坐而不是更加正式跪坐,也是考虑到颜令宾的状态,两人毕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方式特殊,按理来讲,怎么也是应当跪坐才是,只是,跪坐哪怕习惯,却也绝不是什么叫人舒服的姿势,更何况病重的颜令宾。

显然细心的颜令宾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才会有方才那带着几分感激的眼神。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失常

周少瑜已经私下里偷偷观察了好几天,颜令宾基本是足不出户的状态,事实上就她这状态没实在没办法出去,即便是前边不远的挹翠楼,走过去估计也有点困难。虚弱成这样子也真是少见。

厉害的大夫肯定有,但绝不会是青楼女子可以随意请到的,哪怕是最顶尖的名妓。

对于真真有大本事有名声的大夫而言,这个头不能随便开,一个大夫若是总跑去给青楼女子看病,势必会影响他的名声,让人觉得不靠谱,毕竟即便是中医,那也是分科的。

妇科在远在春秋扁鹊之时便有分类,固然颜令宾肯定得的不是妇科病,可谁知道外人会怎么想,追捧是一回事,涉及便的方面,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大抵也是哪个半吊子大夫负责这一片混口饭吃,本事不足,探不出颜令宾已经的病情已经愈发严重,或许再过些时日,会有好心的客人请来有几分本事的大夫,不过那时候,肯定也已经晚了,不然又怎么会有早早离世的结果。

看来颜令宾的状态的确很是不佳,方才坐下,这才注意到并没有准备什么招待,连茶水都没有一杯,刚要再次起身,却见周少瑜拿出一小碟话梅,甚至还有两盏杯子一壶茶水。

必然是疑惑不解,但也没出声询问,抿了一口,到是觉得此茶别有一番风味,可终究还是不大习惯,过于寡淡。

没法子,眼下乃是唐朝,此刻的茶,与后来的茶,区别大发了。

葱、姜、胡椒的麻辣味;大枣、苏桂的甜香味;桔皮薄荷的清凉味,酥酪的奶香味;牛羊猪肉的油腥味……

好吧,反正周少瑜接受不能,甚至觉得这些差不多都算是黑暗料理。但人家和习惯的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不恰当的例子,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

咳咳,淡定,不能引起争端。

总之,春秋战国时期,想喝茶?除非你生病了,而且是需要一些药材茶的病,不然喝不到,也不对,有些时候,也可以偷偷摸摸去祭桌上偷一杯……

不过就那时候的制茶工艺,后世人肯定也喝不惯。

唐朝的茶水,更像是汤?没见连放肉的都有么。

至于宋朝,差不多大抵便是抹茶了,某岛国学到的茶艺并流传下去的就是这个。

扯远了。

周少瑜莞尔一笑,心说现在这模样的颜令宾胆子还真大,自己算是不请自来的恶客,一点底细都不知道,然而拿出的茶却毫不犹豫的品尝,丝毫不怕放了药啊什么的。

“咦?此茶却也有几分新颖。”待嘴中茶水回味,颜令宾露出几分讶然的神色。

“合胃口便好。”周少瑜笑笑,老实讲他自己都忘了这壶现成的茶水放的是什么茶叶了,闻着反正挺香,喝上一口,额……

苦丁茶……而且茶叶放的稍微多了些。故作淡定的巴扎巴扎嘴,捏上一颗话梅,唔,舒服了。还别说,这么个配法还挺合适。

相对无言。

因为颜令宾的举止都出乎周少瑜的预料,一时半会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妹子的状态有点忒特殊,没经验啊。

颜令宾本当是能言善语之辈,只是精神头委实不佳,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题,事实上,莫看她表现的毫无异样,可到底是一个陌生人忽然闯进她的宅子,不可能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么。

“颜都知可识得刘驰驰?”周少瑜没话找话。

刘驰驰名字挺一般,职位为唱挽歌,嗯,所谓挽歌,就是给死人作的,据说有点才。之所以留下名字,还是因为传闻与颜令宾算是两情相悦海誓山盟的。

不过既然是周少瑜没话找话,自然能肯定刘驰驰肯定和颜令宾没那么亲密的关系,原因太简单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唱挽歌为生的社会底层,就算颜令宾对其有好感又如何?但凡颜令宾只要但表露丝毫对刘驰驰的好感,那么问题大发了,颜令宾肯定无事,至多为人诟病一番,但刘驰驰,死定了!

哪来的小瘪三,咱们这么多文人骚客都得不到垂青,结果看上你这玩意?反正一个小瘪三而已,杀人或许过了些,但是让你彻底过活不下去,又或者栽赃个罪名为奴流放,这都轻而易举。

所以,即便是出自于对刘驰驰的保护,颜令宾也必然会和刘驰驰保持距离,不然便是害他。

是以那些个流传下来的所谓情事,不过编造罢了,哪个名妓还没段爱情故事还是咋的。

想都想得到,古代以读书人为主流,最是自命清高,即便确有颜令宾和刘驰驰的事,又怎么可能让其流传,这岂不是说明他们还不如一个唱挽歌的?这俨然不符合常理嘛。

“刘郎君?知晓此人,却是不熟。”颜令宾低声道,声音很小,带着几分微弱的气喘。“此人在平康坊也算众所皆知……”

但凡青楼女子,若描绘成故事,大多都是才子佳人的戏码,然而实际上最终有好归宿的终究不过是一少部分。有些女子年老色衰,孤苦伶仃苟且的活着,生活悲苦。有些或许的确顺利找人赎身出嫁,但也最终落得个赶出家门的结果。

有些合适死去,都无人知晓,也有一些,则抱团取暖,互相扶持,可人有生老病死,离世之事再正常不过,刘驰驰收费不高,若是有条件,那些曾经的青楼女子,也会勉力请之唱上一曲。有些时候,甚至不收钱,是以在这个青楼女子的小圈子,刘驰驰还算有点知名度。

听完周少瑜也有点醉,心说这两人就更没可能有啥牵扯了。或许刘驰驰的确有几分才华,可再有才又能高到哪去,真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跑去唱挽歌为生。

颜令宾喜才乃众所皆知,单凭这一点,无论如何也看不上刘驰驰的吧。

忽然发现颜令宾的脸色带着几分怅然,周少瑜大汗,心说自己算是问错话了。刘驰驰是干嘛的?给死人唱歌的,颜令宾呢?自觉要挂!自己这么个问法,能不让人家联想么!

到是知晓人家的喜好,想要博得好感,表现一番才华自然是最合适的方法,就算诗文不行,可还有字画琴艺,这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一瞅人家都这样了,还孔雀开屏未免太过怪异,最终作罢。

又静坐了片刻,道了句改日叨唠,周少瑜起身离开。

额,走正门肯定不行,于是就在颜令宾惊讶的目光中,周少瑜轻车熟路的冲刺、弹跳、踏墙,两手一攀,扎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围墙之后……

“噗……”一直没太多表现的颜令宾反到是乐了,作为最负盛名的名妓,不过十四五岁便公认为都知,接待过的客人不知几许,但像周少瑜这般的,真真是第一次见,未免太过例外与新奇。

猛然想到什么,扭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打量几许,脸上再次显出几分讶色,她自认见多识广,却是瞧不出此物是何处产出,而且如此圆润精美,想来便是价值不菲。

居然就随手丢这了?

不由仔细回想周少瑜的气质穿着,估摸着来头应当不小吧。

然而她不晓得的是,已经离开的周少瑜简直不要太懊恼,自己这都啥表现,不知道说啥也就罢了,没话找话还找了个让人联想到自身命不久矣的话题,雾草,什么时候表现的这么挫过,就算是直接掳人,都比这来的爽快吧。

不行,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不然下回还这么傻乎乎的,这还怎么玩。

怎样让一个快挂掉的古代妹子开心,在线等,挺急的!

唐朝有宵禁,不过到了这个时期,尤其还是红灯一条街的平康坊,实际上压根就没啥人会管,不知道出入此处的基本都有些身份嘛?不知道这里进奏院很多嘛?得罪了人,进奏院的官儿可是敢宰人的有木有!

开玩笑,京官都敢暗杀,还怕别的?

莫看把持天子的大太监田令孜如今是为神策军中尉,等于军政权都有了,可也就是长安这一亩三分地敢称王称霸,可就是他,面对进奏院的官吏,还是不敢胡来。一个个背后站的可都是节度使,都是大佬来着。

偌大一个皇朝混成这样也是醉了,外头是势力割据,就算是都城,这尼玛还是宦官的天下,跟谁说理去。

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周少瑜步入所租住的宅子,刚准备关门歇息,两个男子扶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径直就闯了进来。周少瑜却也眼熟,三人都是此进奏院的官吏,其中一位,还是最开始周少瑜找到的他租下的房间。

“行了,这宅子不租了,这没你的事,速速离去。”其中一男子语气极为嚣张与不耐,大手一挥,像是驱赶苍蝇。然后压根不等回答,直接就扶着那醉汉拧到了床上。

“纳尼?”周少瑜惊呆了,刚刚还在想唐朝可悲地方大佬牛哄哄呢,结果呢,这就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好想宰人有木有!

“你怎么还不走?小心一会就走不掉了!”

嘶……你还想宰了我还是怎么的?

我忍!回头不报复回来我就不信了!

呀呀呸的,咱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

冷哼一声,一甩袖,转身走人。

周少瑜刚走,那醉汉就睁开眼,翻身起来,哪里有一丝醉意,估摸着也就是往身上多弄了点酒水罢了。

“真走了?”

“的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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