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家中来了媒婆,班固还吓了一跳,待知道是周少瑜所请,略微思索一番,顿觉此事靠谱。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周少瑜重情重义很有才华又颇有家资,唯一劣势只能算是孑然一身并无亲眷了吧。
嗯,最后那条是周少瑜自己的说法。半瞎话吧,最起码在这儿,还真就是孤身一人。
思来想去,最终应下了这门亲事。
不会出现什么还要问一问班昭的事情的发生。只因思想观念完全不同所致。
班固不会利用班昭的亲事来谋求发展巴结关系,自认一切皆为班昭以后的生活而考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父亲已然先去,此事自然是他这个大兄做主,此乃理所应当,放在时下,没人会觉得哪里不妥,当事人的意见压根就不重要。
是以当班昭得知此事的时候,班固已然已经应下婚事了。
班昭有点呆,自己这边要嫁给那个登徒子啦?随即赶紧收拾心态,既然对方将来已经是自己的夫婿,便断不能再用登徒子什么的称呼,以她的观念里,尊夫乃是根本,断不会改变。
至于原本应当是班昭夫婿的曹寿,也是一脸可惜,不过这可惜不是因为他自己。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曹寿父母尚在,婚事本就不是他自己做主。曹家现在的确在为曹寿挑选合适女子,若是没有周少瑜的出现,最终挑中书香门第的班昭也是理所应当,不过眼下被横插一杠子,自然不再考虑。如此一来,曹寿自然也不会产生多余的念想。
之所以可惜,还是因为其妹曹小姑,甚至坦言,说打算还准备让周少瑜做妹婿来着,不想便宜了班家。
定了亲,周少瑜反而不好再去拜访,还没大婚呢就老往人家屋里跑,说不得遭来闲话。周少瑜是无所谓,可也要顾及班家的名声。
因为家中无长辈,可婚礼该走的六礼程序不能少。
抢了人家原本的媳妇,人家还有打算让自己做妹婿的打算,周少瑜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曹寿一直以来表现都挺好的。
思来想去,干脆认曹父做了义父,如此主持婚事流程的长辈也有了,自己也能顺理成章补偿曹家。而周少瑜也索性在当地够房扩建采买良田,一副要扎根的态势。
当然了,也不是事事顺,比如有一人,现在就很不爽周少瑜。
此人自然便是曹小姑了。
她与班昭观念不同,见一次见争论一次。以前还动不动就跟周少瑜抱怨来着,甚至还打算让周少瑜亲自出马,说服死硬的班昭,结果倒好,一眨眼,居然就要娶人家了!
“骗子!”厢房内,曹小姑虎着小脸用力的瞪着周少瑜。
“我怎的又成骗子啦?”周少瑜好笑道。
“怎的不是!你明明说过是赞成我的见解的,娶谁不好,偏要娶那班家的小娘子,不是骗子又为何?”曹小姑言之凿凿。
周少瑜眨眨眼,道:“这两者似乎并无冲突。”
“怎的没有冲突,明明就有。”曹小姑不服气。
“平心而论,若你为男子,你可否愿意娶班家小娘那般的女子?”
“!!!”
曹小姑顿时哑口无言,这话还用问嘛?不偏不倚,班昭知书达理又有相貌,亦有出身,班家虽如今没落,可怎么也是书香世家。且班昭的观念是以夫为纲,自然受男子所喜,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此一来,班昭简直无可挑剔。
“不管,就是骗子!”曹小姑一跺脚,哼哼一声,小嘴一撅,脑袋一偏,摆出一副宝宝很不开森的架势。这就是打算死硬到底了。
“好好好,骗子骗子,依你了好不好?”周少瑜也是拿着没办法,总不能和一丫头片子较真吧。
不成想,曹小姑却是小嘴一瘪,表情要多委屈多委屈,眼中擒着泪水,愤愤道:“什么叫依我,本来就是!就是骗子就是骗子!大骗子!”
说罢,抬手一抹小眼泪,伤心欲绝般的跑走。
周少瑜有点懵,很是汗颜了一下子,心说不会吧,咱也没有特意撩人家小丫头啊。好在年岁到底不大,时间长了,该放下的自然能放下,而且现在也是义兄妹的关系了。
月余,宅子翻修完毕,婚期已到,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喜迎新娘。成亲那点事儿,嗯,就不细表了,咦?想听详细版本?请脑补数万字。
虽然知晓班昭应当是个如何的女子,但实际上,大抵还是不熟悉的,毕竟接触的次数很少,可谓屈指可数,当下新婚燕尔,自然基本待在一起,却是让两人飞快的熟悉起来,可同样的,也叫周少瑜好生汗颜。
在周少瑜所有妹子当中,身段放的最低的,莫过于樊清濯。
而班昭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樊清濯基本也只是放低自身而已。但班昭却不单单只是如此,她对自身的要求简直高上太多了。班昭也认为女子当自强,但这种自强,是建立在夫尊妻卑的基础上。
因为家中有仆人,班昭自不用在那般苦哈哈一切家务都要自己来做。只是如此一来,若无必要,她连门都不会出,即便出门,也会和其他男子保持很大一段距离。
曾经与曹寿多少也算是熟识,毕竟都是老乡,又与兄长交好么。可现在,说个话都要隔了老远。
若是周少瑜在家中设宴,哪怕亲自操持宴会打理的妥妥帖帖,也绝不会露面。即便接待女眷,也端端正正有板有眼,一副大家闺秀做派。
即便面对当初的对头的曹小姑,哪怕后者再怎么刁难,班昭也面带微笑,绝不与之吵闹,而是细心耐心。
其他远的不说,但是自身穿着发饰,都必须整整齐齐,不得有丝毫错漏,以免被人取笑,从而丢了周少瑜的脸面。
周少瑜都汗颜了,这就能丢脸面啦?不是没进行劝说开解,只是人家认为‘妇行’本当如此。
想想都汗颜啊,周少瑜想着,若是将班昭带回去,保准一阵鸡飞狗跳。别说平日里比较松散的妹子了,嗯,比如赵福金这样的,表面优雅端庄,一背身就懒散性子,不用问会被责问一番。
就是李清照,真按照班昭的标准,妥妥的一把大叉,不及格!
为啥?李清照好酒,还时不时来点小赌,你说班昭扛得住扛不住?
反正现在周少瑜就有点扛不住,因为人家不但严格律己,看见不好的,还会对周少瑜提意见,用很是谦卑的方式,委婉相劝,比如昔日有某某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所以郎君你应当如何如何。
俗话说的好,过犹不及。为亲身接触以前,周少瑜还觉得像班昭这般的女子当时男子的梦想咯吧。怎么也算是三从四德的奠基人诶。
可体会过才知道,并非是不好,人家一切都能打理的妥妥当当,接人待物也自有一套,只是一板一眼遵行的规则太多,反到失了真,凭白少了好些乐趣。
改造!必须要改造!既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班昭负责。
不然长此以往,真真扛不住啊。若到时候因此而开始冷落人家,岂不是不负责任?
周少瑜本就不是个拘束的性子么,再这般下去,性子不合,啥事难讲的哦。
唔,用改造这个词过分了,人家又没错,还是影响好了。于是周少瑜就开始了影响大业。
这是一场拉锯战。
是日,班昭伺候着周少瑜起床更衣,洗漱过后吃罢早饭,周少瑜悠哉哉的二郎腿一翘,美滋滋的开始喝茶。
班昭瞅了一眼,忍了忍,没言语。
这年头可是没凳子椅子的,周少瑜想要翘二郎腿,压根就是坐在院里的一块大石上,可想而知,形象肯定是没啥形象的。只是周少瑜老这么做,多少有些习惯了,劝还是要劝,但不会见一次就明言。
班昭又不傻,见一次说一次,只会引起厌恶,待次数多了,然后再一副痛心疾首感情诚恳身段极低的规劝,效果要好得多。
“昭儿,过来坐。”周少瑜一拍身边的大石头,招呼道。
班昭没意见,过来规规矩矩坐下,姿势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额……这样子坐法,你不累?”周少瑜无语道。
果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班昭一头雾水,疑惑道:“如何会累?”
“好吧,当我没说。来来,咱们做一个小游戏,你先闭上眼。”周少瑜果断没纠缠下去,而是改口道。
待班昭闭上眼,周少瑜放下小茶壶,飞速用力抬起班昭一条腿一划拉,嗯,很好,二郎腿摆出来了。
好么,你觉得班昭能受得了这坐姿?
PS:一千章了,啧啧啧,其实理论上,早该过千了,毕竟到后面发的都是四千字的二合一章节,不过到底是数字上的过千么,特此留念一下,顺带难得一见的求个票票什么的。
第一千零一章 潜入
班昭生气了,整整七天不肯同床!
理由却也简单,虽说也的确是个小事,但在班昭看来却是原则性的尊重问题,以夫为纲不假,可不代表就能随意欺负不是。女子当以夫为尊,但不代表彻底附庸不是。
然而周少瑜反倒是有几分高兴,生气才对嘛,一切都那般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多没劲,跟个机器人似的。
趁着班昭没理他,周少瑜再次仔细的琢磨分析了一下班昭的想法。
诚然,人家在历史上的确留下过《女诫》,从而影响了一千多年的女性思想。可似乎,这并不就代表班昭当真就是这样子的人。
举个例子,历史上,班昭原本是嫁给了曹寿,也的确留有子女,但实际上,曹寿去世的时间是很早的。换言之,班昭早年丧夫。在此之后,班昭清守妇规,终身守节。
而《女诫》成书,已经是班昭晚年时期了。
也就是说,对当时写下《女诫》的班昭而言,夫妻经历婆媳关系姑嫂关系,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时隔数十年,就连记忆都模糊了,何谈其他。
那么是否可以以此推测,《女诫》当中的内容,当是班昭对于夫妻生活的一种幻想,只是以女子的角度来诠释,从而形成一系列的内容与规定。
问题来了,现在的班昭才多大,少女尔。即便思想已经初步成型,也远不可能达到后来所幻想的完整程度。
“唔,或者有些方面的确有了想法并严格律己,但其实还有很多并未想明白,而是在夫妻相处的过程当中不断尝试适应然后根据实际来完善心中所想?毕竟脑袋中想的理论和实际生活,肯定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周少瑜心中分析。
而且说不得《女诫》成书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大的外部影响。以班昭当时的身份,已然是太后的老师,可谓尊贵。若是皇室的太后以及皇后,想要借此推行女子的一套守则,又或者知晓班昭要写此书表达这方面的意思,那么影响肯定是有的。
可话又说回来,少女的班昭肯定各方面没那么厉害,若是反过来从更早的事情出发设想呢?
任何事情的发生普遍来讲都有一个起因,班昭好好一个女子,为何会产生一套关于女子言行举止等方面的理论?诱因为何?亡父的遗言?让她做个知书达理安分守己的好女子?
若是找到这个,到是可以从源头出发,更容易解决。
然后周少瑜发现自己想多了,之所以分床睡,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来天葵了……班昭认为这时候同床共眠不好。
有心想带班昭出去看看,可架不住剩下的时间委实不多,也是一开始耽搁了一段时间导致。而这一回,周少瑜是没可能直接就将人带走的。
开玩笑嘛不是,穿越回大梁,除了出现在自己被抹脖子的原地还能在哪?周少瑜自己都不敢保证安全,更莫说还带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是以不存在那种出去游玩,时间到了就一起离开的假设。
思来想去,剩下的时间,还是以了解为主,暂不用那些小心思试图将其改变。
如此一来,班昭满意了,除却好些时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之外,周少瑜也表现出一副尊重她想法的样子。
是日,两人于院中歇凉,班昭一针一线,正在缝制衣裳,这当然也是她为周少瑜做的第一身衣裳,自是很上心,周少瑜到是不反对,除却个别女红的确拿不出手的妹子,基本上都有给他做过。
“唔,有件事要与你说。”周少瑜犹豫道。
“周郎直言便好。”班昭手上动作不停,笑道。
“我要离家一段时日,约莫着,几个月吧。”周少瑜算了算时间,有点弱弱的道。
以班昭的性子,肯定是乐意跟随周少瑜走的,不管如何,其根本思想还是以夫为尊以夫为中心的么。
那么若是此次不带她离开,情况大抵和当初李清照那般相同。考虑到两边的时间流速,周少瑜回大梁一天,这里就会过去一个月。
此行若是顺利,能过安安全全离开萧姽婳的地盘,快的话不到两天就能回来将班昭带走。不然的话,时间只会拖得更长。不过周少瑜也想好了,即便没办法顺利离开,在几日之内也要回来一趟再交代一下,总不能时间隔得太长才好。
“周郎要出远门?”班昭这下手中动作总算停下了,心绪颇为复杂。
“对,有一好友,乃苏杭人士,其婚期早已定下告知,嘱咐我务必到场,是以……”
“既已有约定,断没有失约之礼,路途遥远,周郎途中需多加防备小心,再过些时日,天也该冷了,还得多带些厚实的衣裳保暖,还有……”班昭不疑有他,虽不舍,但以她的观念,人不能失信,是以仍旧会同意此事,并且立刻絮叨嘱咐起来。
这般明明不舍,但又强忍担心的模样,真真叫人心下难安愧疚哩。
“对了,周郎那好友家境如何?若是家境平常,便不能礼物送的太好,以免因此反到产生隔阂。若反过来,自是不能送的太差……”
周少瑜诧异,看不出班昭年岁不大,处事却如此稳妥,连这方面都想到了。
“嗯,还有……”
“那个也需带上……”
“多带几个奴仆……”
“周郎尽管放心前去庆贺,家中有妾身……”
听着听着,周少瑜就觉得不对了,班昭可是很少会有这么话多絮叨的时候,即便是因为周少瑜要离开一段时日,也断不会没完没了才是,一抬头,却是看见班昭眼眶泛泪了。
周少瑜心中一柔,上前轻轻一搂,轻声道:“傻妮子,为夫会尽快赶回来的。”
或许,目前的确并不了解班昭的完整性子。或许,班昭对他也并非是爱慕之情。
但至少,在班昭的心里边,既然两人已经成婚,那么就该好好的执子之手相处下去,也愿意从此将自身完全托付于他,且不留半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