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萧劼
信阳王妃顺利安产，虽说重量轻了些，却也健康。消息传出来，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没谁知道高玉瑶为何忽然那么关注宗室产妇，一个个都接入宫待产，然而实在架不住意外太多。考虑到在此之前高玉瑶还大规模清理过皇室宗亲，导致都已经有人私下传言，说高玉瑶是名为关照实为迫害。然后信誓旦旦的猜测信阳王妃估计也难逃这一关。
至于如此猜测的原因却也简单，虽说信阳王是当初的废太子，但到底已经被高玉瑶做主接了回来，单论现在的血脉身份，信阳王自然是最高的。假设现在的小皇帝出了意外，先帝又没有留下别的子嗣存活，那么按照顺序最有资格能继承皇位的还能有谁。
信阳王或者不合适，但他的儿子就比较合适了。基于此，怕是要‘被难产’。
还好，顺利生产，谣言不攻自破……
“事情都处理好了吧。”高玉瑶半卧在床，脸色还有些白，但精神还算不错。
“回太后，已经秘密安葬在了皇陵。”刚赶回来的亲信女官回道。
“那便好，待时机合适，哀家自会给他立碑，也是个可怜孩子。”高玉瑶轻轻一叹。
是了，事情的真相并非外间了解那般，信阳王妃生产归生产，她本人无事，只是奈何婴儿发生了意外，生出来没有哭声，经过一系列的补救也没有救活，等于生下来就这么去了。
不过这多少也让高玉瑶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即便是信阳王妃顺利生产，那个婴儿为了以防万一也是要免除后患的。心狠？高玉瑶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良善之辈。之所以会松口气，也只是因为不需要自己命人去动手，那样的话，虽说自己是凶手，但起因也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也就等于自己孩子刚一出生就沾染了血腥，多少有些忌讳。眼下那孩子生下来自己就没了，自是再好不过。
也就是自己如今也身为人母，多少有些同情。若是自己孩子生来便没了，想必会伤心至极的吧。
“好了，传哀家口谕，信阳王妃辛苦，当重赏，此子金贵，哀家有意留在宫中培养，此外，赐名一个劼（jie）字……”
《尔雅·释诂》有云：劼，固也。
不过实际上此字多用于人名，用到的并不多，包含的意思大抵为慎重、稳固、勤勉。
在高玉瑶看来，在她的带领下，大梁迟早会中兴，那时候，她高玉瑶会扫平一切，给儿子留下一个太平稳固庞大的江山。那么孩子所要做的，便是稳固。
处事慎重而不乏稳重，为人勤勉，保大梁基业延续。这便是高玉瑶的期盼了。
“这孩子可是姓萧，才不姓周……”不多时，孩子从信阳王妃那里抱来，高玉瑶一脸柔和，轻轻捏了捏娃儿娇嫩的脸蛋，小声嘿嘿笑道。
这要是被周少瑜知道了，准得吐槽，凭啥不姓周啊，周劼还没啥，可萧劼？怎么有种叫小姐的感觉。
而这时候，周少瑜也是当真不得不离开潭州要北上了。
此次南下，本是为了响应萧姽婳的密探而来。当然了，到了现在，现在密探约定的内容大多都变了废纸，谁让除了安歌这么个意外人物呢。
那时候周少瑜也没想到会在潭州待这么久，想着妹子们要部分轮换一下，免得时间久了，南北相隔，最终变得不熟悉。所以还特地从并州带了几个妹子出来。
如此一来，北方留守的妹子们就很苦恼了。
如果只是管理一个并州还好，毕竟基本已经走上正轨。可问题就在于如今将幽州也弄到手了。
幽州剩下的人口不多，不过也有好些早早便逃难去了并州或者冀州，如今幽州收回，大多人都选择归乡。对此无论是并州方面还是火凤那里，都没有强制设槛，想要回去那便回去就是，毕竟幽州想要恢复生机，人口必不可少。
回来的人多了，那么对于管理方面要求也就高了，虽说徐妙锦坐镇在了燕城，就连李秀宁都被迫帮忙处理政务，可终归有些分身乏术。随后果断又将凤姬孙采薇她们调来，可仍旧分身乏术，累得不轻。
若是周少瑜再拖延下去，怕是她们要累成死狗了。
“真是的，什么叫我回不回去无所谓，重要的是代谢姐妹过去帮忙！”周少瑜翻着白眼，心说我有那么不重要嘛。再说了，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护送让妹子们单独上路，哪里可能放心的下来。
“周郎只管安心北上，这里一切有我等姐妹，无需挂怀。”众妹子前来送行。
话说回来，周少瑜这次带走的妹子有点多，不管擅长不擅长内政的，都带走一些。比如朱淑真，这妹子也算是空有一身好文采，却压根无心政务。没关系，幽州也算是真正的百废待兴，什么人都缺，朱淑真可以负责将幽州的善怀阁架子立起来，此外也可以负责教学这一块。
反到是曹节这等经验已然丰富的妹子被留下来了，无他，曹节一直都负责诚徽州的事物，而诚徽州的地理位置有点特殊，往南就是苗家的地盘，再往南就是南越地区，如今和南越本土势力达成了贸易协议，多有来往，曹节负责这方面的事物比较多，冒然换人反而不好，自然也就留了下来。
眼下荆州战事暂且未起，可终归不太平，孙玉麾下招安了几万水寇，短时间内可不会那么老实，时有不好的传闻流出，都是一些恶事，周少瑜自不会冒险走荆州，而是绕道大梁徽州的地盘北上。
中途时候听到消息，说夏口那边发生了战事，想必是孙守仁的谋士文诺带兵攻打了吧，这般说来，孙尚香应当也在从旁协助。
夏口是大城，换成后世的城市，那就是省会武汉，重兵把守之下，一时半会还真就攻打不下来。
不过既然安歌将防守重心放在了夏口，其他小城自然也就力量剥落。
孙尚香领了个好差事，就是去打这些个小城，夏口主要还是文诺亲自负责。
三万潭州水师可以说是孙尚香一手训练出来的，可再训练也成不了精锐，若是一出场就是残酷的战事，说不得军心士气都能给彻底打没。所以打这些小城来练手委实再好不过。
先前清剿云梦泽水寇，却是压根没啥收获，要么已经被江夏方面收复了，要么就是流窜逃走了。剩下的水寇实在不算多，而且各处分散人数较少，三万水师一出动，还不够塞牙缝的。
还是攻城好啊，这附近的小城，哪个不是建立在河道旁边的。练手的同时又能掠夺城中府库乃至大户的财富物资，两全其美，简直美滋滋。
唯一不爽的算是如今荆州名义上的主人也是姓孙，导致好些人看见她的孙字大旗还以为是镇南大将军府的这个孙家，这让孙尚香很不爽，江东孙家懂不懂！哼！
好吧，其实也没太大差别拉，论起来，孙坚早期还不是长沙太守来着，而那时候，长沙不就是属于荆州的？至于江东，老实讲，和孙坚没啥关系。
那时候长沙人区星反叛，自称将军，东汉朝廷命孙坚为长沙太守讨之。直到起兵讨伐董卓之时仍旧是长沙太守，再之后袁术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去了豫州，最后攻打荆州时候战死于岘山。也是因为有表奏这么一层关系，孙坚部众子弟大多前往扬州投奔袁术。
至于之后基本都知道了，江东小霸王孙策嘛，交出传国玉玺借兵，而后正式崛起，称霸江东，这才有了江东之说。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孙尚香也想像父兄那般，将孙氏之名扬于天下，可惜位置不大对，这里荆州也有个孙家，而且还是赫赫有名数百年的镇南大将军府。孙尚香真想取而代之，将此孙氏替代彼孙，让人一看到孙这个字就想起孙尚香这个孙，难度还是不小的。
“将军，城内遣来信使，询问我方孙氏，是哪个孙氏。”
孙尚香一听就有点恼火，哪个孙氏？对方的意思很明了，无非就是问是代表孙守仁，还是代表孙玉呗。压根就没想到过孙尚香。也不怪人家这么想，谁让她没把朱雀大旗立起来。
可立起来也麻烦，因为有过巴陵冒充周少瑜一事，此事一传开，荆州其他城池一瞧朱雀大旗，不由自主就会想，嘿，这不会也是哪个冒充的吧……
“算了算了，将劝降信送进去，要降早降，不降就打，懒得啰嗦。”孙尚香摆摆手，心说亏得她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认为有仗打就可以扬名了，却是忽略的荆州的情况，果然还是得等以后攻打他处才行啊。荆州什么的，还是当练兵好了。
周少瑜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啦，还以为孙尚香应当会比较高兴才对。毕竟训练这么久，总算有真正出击的机会了么。
待即将进入豫州的时候，却是又听见了新的消息，这事确实关于大梁朝廷的，原本的信阳王改封齐王，而其子萧劼则封为嘉兴王。
对此，周少瑜撇撇嘴，心说高玉瑶怕是又在做什么戏了，不然将一个贬为庶民的废太子封齐王这么高的位置当真好嘛？就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给封个王，怎么想都太过了吧，据说还要被高玉瑶带在身边放在宫里养？这让周少瑜下意识就想到了小皇帝……
“怕是这个什么萧劼的，也要被养废。”周少瑜无不恶意的猜想。
这想法……得亏高玉瑶不会知道。
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并州，没休息两日便动身前往幽州燕城，而这时候也有情报传来，大梁派往新罗支援的大军终于与在新罗劫掠的金人发生战事，以四万对五千的比例在野外发生遭遇战，结果叫人意外，大梁，输了！
估摸着也就只有周少瑜反应最为淡然，莫看他们人少，但是在冷兵器的战争里，战力真心很高啊。固然他急着北上有这边的妹子扛不住的原因，可其中也不乏要警惕金人的意思。不然南边现在的局势，周少瑜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离开。
说到底，荆州局势大抵还可控，但金人，却是未知。
似乎是因为以少胜多的一场胜利，彻底壮了金人的胆气，觉得大梁其实也不过如此，于是改名完颜德的黑野猪，总算是忍不住了，不再派遣使者去和大梁扯皮，直接立国并举办登基仪式，号称大金，建都盛京，年号兴始。
得知这消息，是在周少瑜进入燕城之后。当时突厥可汗阿史那忽沁还伺机而动发动进攻，不过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显然即便是人家建国的大日子，也依旧没放松对外的警惕与防备。
看得出完颜德的野心很是不小，建国是建国了，但是你见过压根不规划版图的国家？怕是其志不小呢。
而这时候，身子恢复差不多的高玉瑶，总算出现在了人前，高坐在皇宫大殿之上，俯视群臣！
“一帮废物！”事实证明，高玉瑶还是那个高玉瑶，垂拱而治？不存在的！这声喝骂，可不仅仅只是针对新罗那一战，更是对当朝文武说的。
高玉瑶久不出面，最终决定权虽仍旧抓在手里，但不可能事事关心面面俱到，大多小事仍旧由几位丞相做主。时间短了还好说，时间一长……
天知道哪里又冒出这么多贪官污吏偷奸耍滑之辈，若不是高玉瑶还有暗中布置暗线，说不得还真就不知道这些破事，这才几个月呐？难不成整天贤后贤后的吹捧着，就忘了你们私底下说过的抄家太后？
也好，总归如今重新直接出面掌权，总归需要杀一些鸡作为榜样，既然脑袋都伸出来了，就莫怪哀家不客气了。至于新罗，既然已经开始发兵支援，那就继续再派，总归要保住自己的钱袋子，她可不是那种迂腐之辈，待驱走了金人就撤军？做梦呢吧，不说要把军费开支赚回来，甚至还要更多才行。
这对于周少瑜而言好坏参半。坏的自然是沉寂一段时日的高玉瑶居然又跳出来了，以她的本事，大梁断然不可能衰败下去。而好的方面，派兵去新罗好啊，怎么也是牵制了一部分精力与实力。而且对手还是金人的情况下，那就更好了，反正不能让这小国崛起。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幽州
真到了燕城，才知道这里的情形居然糟糕到如此程度。
大批的幽州百姓返回，按照他们的想法，自然是返回自己的家乡。然而幽州毕竟那么大，人口实际上已经锐减了太多，真让他们自行返乡，那就是东一户西一户，不便于管理不说，自身也不安全。
是以徐妙锦采取的是当初并州重建的经验，集中于一城。只是如此一来，人口未免就有些多了起来。在没有足够多的帮手之下，想要管理的仅仅有条十分有难度，累得不轻。
好在并州方面也培养了一些基层人才，虽然担子仍旧有些重，但好歹能维持。
可事情远不止这些。
幽州重建，自然需要大量的物资，只能是从并州运送过来，饶是并州现在的物资储备并非那般足够，也不得不选择大批量运送。说到底还是因为高玉瑶的影响。
这年头，但凡大商，哪家背后没有点背景，高玉瑶清理地方豪绅大家族固然巩固了朝廷大权，但相对的，民间商业自然也受到不小的影响。原本与并州私下往来交易的江南商人，如今不少都被迫断绝了生意，如此一来，物资自然不再那般富余。
好在还不至于影响到市口的发展，那可是事关同化突厥的重要地点。
少人，少物资，幽州重建工作可谓难办，可远不止如此。
先前的幽州自然无甚可抢，可现在不一样，并州想办法挤压了不少物资运送而来，大规模的运输很难做到保密，此事被他人探知再正常不过。
为此，阿史那忽沁还特地派人过来抢掠，毕竟是他们的老本行么。而当初阿史那忽沁攻略幽州之后，可是将关隘什么的全部拆除，无关隘可守之下，防卫工作难度大大增加，若非李秀宁善战，智计百出，保不齐现下幽州又是怎么个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前头十来天，居然还有一支金人队伍过来实行抢掠，祸害了燕城外不远处一座小村庄。
“金国现在动作不小，那一块地区可不止他们金人，如今金国建立，在对抗阿史那忽沁的同时立刻出兵讨伐各处，不管是不是当初的女直人，一应压服收拢统一装束，男人尽皆剃发只留鼠鞭，仔细分辨差别到是不难，不过都是穷山恶水出来的人，个人战力都不会太弱。”李秀宁汇报着情况。
周少瑜汗了一个，说东北是穷山恶水，这让从后世来的周少瑜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放在大梁也的确如此，山多林多野兽也多，在这里居住的人，哪怕是被迫迁移而来的大梁人，也会逐渐变得彪悍起来。不敢说人人力大如牛，可绝对不会弱。或许弓箭不是人人会使，可那一手相对远古的投石却是厉害的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收，比如劫掠而来的新罗人就绝对不会，只会作为奴隶而存在。金人如今本身不会生产，耕种什么的，尽皆交给了奴隶。
“据悉，金国于新罗劫掠，一向只抢夺财物人口，但现在却重点放在了书籍上，新罗小国，文献书籍大多都是大梁传递过去，显然完颜德是想加大学习中原文化。不过到底还是尚武的，立国后便立刻举行了第一场科举，不过以切磋对抗、射箭这些，绝对以尚武为主。”
有些内容周少瑜听过，有些则没有，大乔是呆在并州的，她要将消息传递到潭州，也是通过幽州这边送过去的信件内容做出总结汇报，而信件总归没有直接告知这般简易，不可能那么详细。
“还真当咱们这儿是块肉了？阿史那忽沁来抢，金人也来？”周少瑜很是有点不爽。“不过这个完颜德，还的确有点雄主的味道。”
正说着，还待评价几句，周再兴匆匆赶来。
“报，少爷，城北五十里处出现金人，人数约莫三百上下。”
周少瑜一愣，有些疑惑：“三百？”
“金人不比突厥。”李秀宁解释：“阿史那忽沁再没落，底子犹在，小打小闹的抢掠看不上。但金人不同，他们什么都缺，哪怕蚊子肉也不会放过。三百的确不多，却足以威胁不少地方，一人三骑机动性非常强，加之其彪悍的个人战力，除非大军出动，不然很难对付。”
一人三骑什么的，还真是有够奢侈。真要凑，周少瑜也能凑出数万骑军出来。不过若是打长期战争，三万骑军就已经是极限。理论上一个人只能坐一匹马，可若是没有换乘的战马，那也是白搭。
举个例子，上回周少瑜大规模骑军战斗，便是‘营救’被围困在燕城的高玉瑶。当时的战斗时间实际上很短暂，毕竟开打的时候，都已经是夕阳了。
而真正的骑兵对战，实际上是很消耗时间的，一天下来也打不了几个回合。战马冲锋的确叫人头皮发麻，可战马也是有体力的不是。就跟人似的，或许慢跑可以跑一段时间，可百米加速跑……你能跑多久？
再说长距离远征，若没换乘的战马，这速度实际上也快不了多少。
当然了，战马什么的，随着市口愈发的繁盛，想要交易基本不是问题。只是问题就在于，养不起……
金国本身不产战马，纵然从突厥那抢了不少，仍旧数量还是有限，现在这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居然一人三骑，怕是精锐当中的精锐，不然怎会有这般待遇。
徐妙锦虽然借鉴并州实行的先集中一城便于恢复管理。但这个一城并非是指当真全部集中在城内。而是以燕城为中心向外扩散，周边重建了不少村落，不然燕城再大，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而显然的，那三百金人，瞄准的也是这些村落。就算抢不到多少粮食财物，单是人口也是他们所紧缺的。如此看来，一人三骑并非仅仅只是为了机动性，也是为了方便劫掠后运走。
周少瑜有点头大，若是这样的话，还真就不好防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么，而出动大军，人家一人三骑，怎么追？说到底还是关隘被拆，让他们可以肆意来往。
“上回你们是怎么应对的？”周少瑜不由问道。
金人其实已经来过一次，还成功劫掠了一个村庄，不过燕城方面及时反应，不至于让损失扩大，而且顺利将金人赶跑。
“上回准确应当说是运气好，正好杨妙真亲自护送物资……”
周少瑜听到这就明白了。
金人小规模行动，战马富余，机动性极强，个人站立也相当不俗。若是人派少了，那自然不是对手，可若是派多了，人家自然跑的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