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想必火凤看中的也是这点吧。”萧姽婳自认看穿了火凤的伎俩。认为后者已经预料到火凤一旦集结主力大军向东抗拒大梁的话，萧姽婳便会暂缓动兵，至多也就是做做样子。
等于说，萧姽婳现在的举动，完全在火凤的算计之内？偏生她萧姽婳还乐意被如此算计。
“可惜，如此人杰却乃逆贼，若为我所用……罢了。”萧姽婳摇摇头，就算火凤愿意投降，她也不会去接受一个称过帝的人，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不可能用她。
只是，事情的发展，其实远超她的预料。
黔州。
当初高玉瑶分封诸王，直接将天下一半还要多的地盘给封了出去。然而随着时间发展，一个个亲王相继倒下，萧氏皇族后继无人大多都是草包，压根没能力看住自己的地盘。到了现在，天下间仍旧还在外头逍遥的，怕也就是黔王这么一个了。
在周少瑜和萧姽婳达成共识后，以黔州府城为界，以西南到东北的斜线为分界，直接将黔州瓜分。但黔州府城，则留给了前往以作缓冲。
这几年来，黔王过的很是安逸，甚至直接改名萧自在，游猎听曲赏景识美人，怎么爽利怎么来。
反正实质上他其实也就是个傀儡，名义上的亲王，就连黔王府亲卫都是又秦家弟兄两把控，也就是秦以柳她的两位哥哥。而这两人则直接听命于长期驻扎于黔州的梁红玉。
所以实际上，黔王名义尚存，实质上也只是空有这么个名头。
但有些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名头，也是很好用的。
萧自在其实很聪慧，只是懒得去争权夺利，只在乎逍遥自在。但现在显然没办法逍遥了。
时日，黔州府城巨变，以黔王名义，分别邀请萧姽婳与周少瑜两方在黔州的驻军将领宴会。此事已然不是第一回，甚至于萧姽婳麾下的那位黔州将领还一直在追求梁红玉，收到请帖，毫不迟疑欣然前往。
其实也是恰巧，正好是黔王诞辰，相邀也是名正言顺。
然而做梦也梦也没想到的是，黔王反了！
“你们！黔王这是何意！”脖子上被架了两把刀，如何还敢动弹，人家的地盘，自然是任人宰割，只是想不通啊，只有黔州府城这么一小块地盘的黔王，凭什么敢这么做？
“何意！？哼，自然是看不下去了！”萧自在义正言辞一脸怒火。“大梁朝廷为妖后把持，独揽大权肆意妄为。大肆扫除异己，就连我萧氏皇族都惨遭屠戮，此祸国殃民不祥之人，孤自当举兵讨之！再观萧姽婳，虽是皇室公主，可却以女儿身招兵买马东征西讨抢占底盘，这是想做什么？开大梁之先河自称女帝么！？当真欺我萧氏无人乎！
孤既为萧氏一员，获封黔王牧守一方，自当以守护大梁正统为先，而不是任由尔等几个女子搅风搅雨。今次，孤便昭告天下，扫除妖后，荡平一切野心之人，扰我大梁之正统，皆为我萧自在之敌！至于现在，借尔兵符一用！没带？无妨，只需一物可证你身份即可。”
而同时被俘的，还有梁红玉。
这几年，各方势力都在发展，黔州府城自然也不是原地踏步，旁的不说，黔王府亲卫已然扩充至两万五千人，且经过长期的训练。
如今借机俘虏两方主将，再假传将令，致使毫无防备的两方兵马大败，大多被俘，其中不少投降改头换面为黔王效力，短短十日间，黔王兵马急速扩充至五万，不仅如此，无大敌当前，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地盘急剧扩张。
待消息传出，天下哗然，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各地士子纷纷意图前往投效，有那动身快的距离近的，甚至已经抵达黔州府城。一时间，黔王之名，风头无两。
这并不叫人意外。
天下间几大势力，表面上自当以高玉瑶掌权的大梁为正统。只是面服心不服的人比比皆是，有些人拒绝科考，有些人挂印辞官，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独揽大权的太后的，尤其是这位杀气还挺重，从掌权开始，都下令杀过多少官吏了。
而另一边便是萧姽婳了，只是她虽未公主，可到底是女儿身，多少有些尴尬，叫人迟疑，是以投奔的人仍旧不算多。
至于说周少瑜，投奔的人就更少了，虽说名义上是摄政王，可到底不是萧氏皇族。而火凤这个乱贼起家的就更别说了。
眼下黔王萧自在这个血统最正地位最高的皇族举旗，且声势浩大，有地盘，有名望，有身份，有地位，简直是做主君的最好人选，不投他投谁？
不说在野之人，哪怕是大梁官吏，都有那悄无声息带着家眷千里相投的。
湘州。
“如此声势，若萧自在脱离掌控……”妹子们聚集议事，难免忧心。一些事情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闹的这么大。
按照她们原本的策略，要救火凤，又不能己方出动，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另外扶持势力拖住其中一方。届时只需应对一方兵马的火凤，便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
大梁那边基本就不用想了，一时半会的，压根没办法造成太大混乱迫使大梁撤军。但萧姽婳这里却不一样。利用黔王举旗起兵袭扰后方，萧姽婳就是想不退都难。如此一来，火凤西线之危自解，一心对付大梁就行。
不过为了进一步摘除湘州嫌疑，又多加了一份戏码，那就是梁红玉被俘。也借此让黔州部分驻军改头换面变成黔王兵马增加其实力。就不信如此操作，会有人觉得其中有猫腻。诚然以前黔王和湘州方面关系极好，可那是以前么。
然而现在问题在于，怎么都没料到，黔王举旗之后，居然如此声势，其他地方无法详查，但至少湘州地界，就有不少书生士子不见了踪迹。
人是会变化的，或许以前的黔王没有任何问题，但经历一系列事件之后，天知道他会不会膨胀。若非秦家弟兄还算可靠又掌兵权，怕是早就放心不下要先将梁红玉接回来了。
然而这时候，向来在议事当中甚少说话只做汇报总结的貂蝉睁开眼，道：“不怕的，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一点保险措施都不做。善怀阁向来正面，有些事不方便去做，但爱莲阁却没那许多顾忌。”
“哦？你是说……”李清照一愣，她虽是绝对的主事，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事情不清楚也是自然，而且都是自家姐妹，值得信任，倒也不怕欺上瞒下之事。
“黔王宠妾，乃黔州爱莲阁分阁阁主。”貂蝉回应。
李清照了然，若不是觉得绝对可靠，貂蝉肯定也不会直接这般拿出来说，虽对这般利于女子的方式不大喜，但又不是迂腐之辈，也不会太过在意。相反，一向隐于幕后负责内政的貂蝉，居然对爱莲阁的事情知晓如此清楚，很可能还直接参与进去，到是叫她有些意外。
还好是自家姐妹，不然的话，换其他人这般插手，准得生疑。
忽的想起，貂蝉私下里似乎和负责爱莲阁事物的钱玉清关系不错。
“继续按照计划行事吧，高秀君，接下来便辛苦你了。”李清照拍了板。
高秀君无所谓的笑笑，领兵之人，带兵到处跑多正常呐，再说，这又不是真去打仗，就是去做做样子。毕竟表面上黔王府不但俘虏了梁红玉，还侵占了黔州大量地盘，湘州当然要有所反应才是，不然多奇怪。
“其实也好，梁红玉一直孤身在外，一年不过往返两次，此番正好回湘州好生歇养歇养，与姐妹们叙叙旧。”不怎么参与政务朱淑真插言道，反正她是觉得，如果换作她常年孤身待在外头，肯定是接受不来的。
“自当属她劳苦功高任劳任怨，届时好生宴会一番为其接风洗尘。”李清照同意。
“不若都备上一份礼物聊表心意？”蔡琰接着提议。
“善。”班昭也说话了。
万巧巧想了想，接着道：“红玉她向来忠于宋，那我便准备一席宋时口味的餐点好了。”
“却是好主意，离得久了，难免思乡，那我便画上一幅宋时汴梁美景，想必红玉会喜欢。”李清照一拍手掌，也决定了送什么。
结果却引起其他女子郁闷，她们可不是宋朝人，压根送不出与之相关的东西，看来还得颇费脑筋。
你一言我一语的，原本正正经经的议事会议已然变了味道。
而这时候，周少瑜还依旧跟在火凤左右一同行军未曾离开。
其实留不留的无甚影响，因为周少瑜没可能抛头露面，就更莫说代管什么了。之所以留下，也是为了安火凤的心。
萧姽婳和高玉瑶两方合攻，而周少瑜自家势力却按兵不动，虽有理由，但难免会让人心有怨言。那毕竟是十几万大军来袭，没压力才怪。
或许黔州方面策略已经启动，但效果如何犹未可知，在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之前，周少瑜决定继续待在这里，表明绝不会对火凤行抛弃之举。这样是个趁机刷好感的机会么。
此外，周少瑜也在思考还有哪个妹子适合放到火凤这里。
明显的例子，假设秦良玉没有出意外继续待在火凤身边，那么很多事情就方便的多。比如大梁是三线进兵，分别由青州、徽州、荆州进攻。
而火凤就她一个，又不会分身术，再厉害也只能应对青州和徽州两线兵马，这还是因为这两条线距离近。若秦良玉在，则可负责南线防卫荆州方面大梁兵马。不像现在，火凤麾下向来缺乏顶尖人才，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是如此，现在派出一人负责南线，也只能是吩咐以稳妥死守为主，不得擅作主张妄自进攻以免中计。
奈何，周少瑜身边还真就没有合适的妹子了，又要生面孔，还要打仗厉害，这种人才可是难得的很。
“要不，再去勾搭一个？”周少瑜如此想着。不过，历史上还有哪个妹子打仗厉害？话说，到底有没有花木兰这个人哈。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钝刀
时间倒回些许，黔州之变尚未传到萧姽婳耳中，到是火凤与大梁军之间的第一战结果已经传来。
大梁军显然没想到火凤居然会将大多兵力集结向东，先前一段路打的顺风顺水，让青州与徽州两线顺利汇合一处，七万大军集结自认势大，于是简简单单向前一路平推。
其实这等策略并没有毛病，正常情况下，火凤必定会分出不少兵力防备西路萧姽婳，相比之下，那边离洛阳距离更近，一旦函谷关被迫，洛阳便迫在眉睫。加之洛阳必定留守不少人马，是以按理来讲，火凤分不出太多兵力向东。如此一来，七万兵马已经极具优势。
“乱军就是乱军，又是一城不战而降。”
“哎，某却是希望乱军能强硬一些，城池收复固然欣喜，然不打硬战没有头颅何来战功？”
“我却觉得如此挺好，战功需拿性命相搏，一个不好，岂不是丢了小命？”
大将军中，几个小卒和低层将领闲聊着。
“你们说朝廷和大长公主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先前还打生打死，转眼又联合起来攻打乱军。”
“谁知道什么关系，上头的想法，哪是咱们这些小卒能猜透的。”
“其实大长公主也挺厉害的，若是能听从朝廷号令，天下间早就太平了。”
“此事怕是妄想，据闻很早时候，大长公主就与太后并不对付……我听大舅他泰山的小姨子的儿子的媳妇的四叔的孙子说，当初啊……”
行军打仗，向来都不是什么轻松事，难得清闲，自然少不得闲聊吹牛打屁，你一言我一语，要么信誓旦旦保证绝无虚言，要么就一副紧张兮兮表示切莫外传务必要保密，什么传说中的秘闻都能往外蹦。
“听没听过一句话，天下美女有十，而摄政王独占其八！”
“知道摄政王为何如此得女子亲睐么？权势？非也，当初摄政王尚未寻常书生，身边便已娇妻美妾如云……告诉你们，千万莫要外传，我有一远亲，乃大舅他泰山的小姨子的儿子的媳妇的四叔的孙子的……其在湘州当差。据闻摄政王不但才学天下第一，更有天赋秉异善使长枪，武艺超绝，而另一杆枪，更是房中利器……”
另一处营帐内，一应小卒听着一位伍长各种侃，那些所谓秘闻，听得他们心痒难耐。
随只是大梁营中一角，也说明了大梁军整体气氛，基本还是很轻松的，尤其是在兵力汇合之后，压根不认为火凤会敢带兵来犯，七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据说那一日，摄政王长枪一挑，就与那奇女子大战三百合会，其后……”
“敌袭！”
“什么！？”
“有敌来犯，速速集合，快，动起来！”
士卒们都有些懵，这好端端的，居然真有敌袭？
待穿戴好皮甲那好武器冲出帐篷，喊杀已经愈发大了，只见敌军已经奇袭攻破了大营营门，而山坡上，漫山遍野皆是火凤乱军。
七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驻扎在一块，而是分开分别在各个山头驻扎，如此利于防守可互为犄角。但若是对方兵力远超自己呢？
不仅仅是这一处大营，大梁军所有营寨全部都备突袭，数不清的人马在猛攻，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悸。
火凤乃是教派起家，农民起义，其最大的特色便是几乎可以全民皆兵，在早期的时候，火凤兵力最多之时，人数超过三十万。不过这也就是空有数字，战力低得可怜。
随着时间推移，火凤开始裁军，军队走向正轨精锐化，致使军队数量大幅缩减，到如今，麾下总兵力约莫近二十万。而这一刻，火凤却胆大包天集结了其中十五万向东。
以十五万兵力突袭七万，两倍有余的优势，这若是不胜，简直没天理。
然而此战当中，大梁军显然表现优异，到不是说有效组织反攻之类，而是这般强力攻打，居然一直不出现溃败，哪怕最后不得已选择撤退，大梁军也依旧进退有度。也正因为如此，此战的战果远远低于火凤的预计，杀伤加俘虏，居然不过万余。
可以说，完全没有伤及大梁军元气。
而且现在兵力暴露，再想出其不意已经不可能了。
“还好不久之后萧姽婳不战自退，不然的话，主要兵力屯于东部，函谷关便危险了。”火凤不由叹息，显然对此战结果很不满意。
“也无妨了，至少知道你大军在此，大梁一方也不敢轻动，除非大规模出动兵力，不过这基本不可能，真要做好这准备，高玉瑶她早就下令总攻了。”周少瑜摇着折扇，为避人耳目，在外头时还特地戴了副口罩，嗯，外加一副墨镜。
这玩意放大梁简直不要太稀罕，起初看的火凤是一愣一愣，试戴一番，毫不犹豫就讨要了一副。
此战过头，大梁军果然按兵不动，在他们看来，火凤的兵力不可能一直待在东边。想来一开始是准备出其不意一举定乾坤击退青州、徽州两线兵马，而后好回防。可现在大梁军虽损伤万余，但仍有再战之力，只需继续按兵不动等待，火凤自会分兵向西，届时再攻打不急。
然而火凤一方的后手，显然远不止如此。
或者应当说，周少瑜的后手。
种种一切局面，目前基本都在妹子们的预计当中。
当黔州之变传入萧姽婳耳中的时候，黔王已经将萧姽婳于黔州的地盘占领大半，这也就意味着，黔王已经有了威胁其大后方的资本。更莫说南边还有个安歌对剩下半个云州虎视眈眈。
“岂有此理！”萧姽婳暗恨不已，哪怕对洛阳再眼热，也不得不暂且选择退兵。原本一度怀疑是周少瑜所谋划，但听闻对方也损失惨重，连梁红玉也被俘之后才打消疑虑。
萧姽婳退兵，意味着火凤之危便在短短时间内接触，单单一个大梁，除非下定决定死磕到底，不然的话，高玉瑶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大举进攻的。
然而妹子们的算计远不止如此，仍旧位于南越越江城的辛宪英在得知策略之后，进行进一步的完善加强。既然黔王萧自在这个人已经动用了，那不妨动用到底。
是日，黔王使者入南越之地，求见安歌，提出黔王愿娶安歌为妻，是为正妃。
安歌心动了。
这是必然的，黔王举旗，声势浩大，士子归心。唯独的缺陷就是同时得罪了萧姽婳和周少瑜。若是这一关没挺过，黔王自然危矣。然而这是在没有她安歌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