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没露脸,那怎么了,某种程度上不是反而更能引起人的遐想不是么。明显的例子便是,当你走在大街上,忽然发现前头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令你一时间怦然心动,那么会不会有一种想要迫切看一看相貌的感觉?又或者对那女子的长相有一个幻想?
虽说事实证明背影杀的可能性更大,可那也是在看到真实模样之后,而不是之前。
“咯咯咯,祝郎君果真见识广博文采斐然呢,此等本事,难怪会背摄政王看中信任是为王府长史,小妹委实佩服的紧哩。可惜小妹不善饮酒,若祝郎君不嫌,小妹以茶代酒,敬祝郎君一杯,以表小妹仰慕敬佩之意。”
说话间,边婉烟微微抬头,双目含羞看了看周少瑜,而后又低下头,似是不好意思多看一般。当倒茶端杯之后却又不动声色的将二者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也不知是怎么坐的,难道只挨了凳子一个边?
距离陡然靠近,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也位置而来,不浓,却胜在淡雅,其中又夹杂了香囊的淡香,混合一起并不觉得怪,反而觉得有几分心旷神怡。
这种感觉并非夸张,古人佩戴香囊的可不仅仅限于女子,男子也是会随身携带的。除却可以遮掩身上可能存在的异味之外,香囊本身的功效就有提神健脑的效果。
“愧不敢当,祝某不才,只是大王抬举,卑职只有尽心尽力,才不枉费大王的信任看中。”周少瑜谦虚道。
只是心里的怪异感就别提了,算了,忍住,莫要想太多,不这么办,难不成直接说自己是周少瑜?那多麻烦啊。
自己的名头的确大,真打出来绝对还是好使的。只是也正因为太大了,怕是很难再做到一定程度上的保密。如果外间都知道自己在这,唯独火凤那边毫不知情,这难道不可疑嘛?
尤其然后再坐看周少瑜将颍川的氏族拉走,那岂不是更惹人生疑了。
谁让他们之间表面上来看,一个是天底下头字号的反贼,而另一位,却是大梁所倚重的摄政王,就这么个身份,天生就是敌对。
“呀……”边婉烟忽的一声惊呼,顿时将周少瑜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这时候边婉烟才语气微颤的道:“奴,奴,奴方才却是弄错了壶,将款待祝郎君的美酒倒在自己的茶杯里了,嗝……”
说罢,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等等,周少瑜很有抓头的冲动,方才咋就没注意到这妮子咋喝的呢?这么厚的一层布呢。不对不对,简直迷糊了,古代妹子喝东西,用大袖挡住多正常呐,就算没面纱也看不到的好不好。
话说回来,对方这微醺的状态当真有几分味道,尤其那小酒嗝,几分俏皮又有几分可爱。
刚要说话,却见边婉烟身子有点小摇晃,嘴里念叨了一句‘祝郎君’,就似有倒过来之意。
不对劲!
周少瑜顿时警惕,错将酒水倒茶喝?这几率太小了吧。难不成,故意的?这是打算赖上咱了?都不用来个生米煮熟饭,稍微亲密一些发生一丢丢事情,然后边行远适时出现,就足以让事情定性,从而顺理成章让周少瑜负责。
失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小心!”周少瑜也不知忽然从哪拿出来的折扇一点,就撑住了对方靠过来的肩膀。然后飞速起身开门高喊:“行远兄!?”
不多时,边行远一脸古怪。
什么叫自家妹妹喝多了赶紧吩咐人拉回去照顾歇息?喝多?不要开玩笑嘛,人家海量好不好,反正他就没喝赢过。而现在才招待了周少瑜多久?且方才他不过以方便的名义暂时离开给妹妹单独聊聊的机会,也没走多久好不好。
就边婉烟那个酒量这么点时间就喝醉?直接摁着那缸子往死了倒还差不多。
八成就是边婉烟再玩什么花样,不过显然没能得逞,周少瑜在屋里没看见,他站在门口目送边婉烟回屋却看的清晰,拐角的时候,原本还被搀扶着勉力行走的她,瞬间站的稳稳当当,完事还气恼的跺跺脚。
不甘心呐,居然这么直接就‘败’啦?当真这么正人君子?还是说,其实早就打探到她的情况?也不应该啊,她几乎不出门,就连颍川当地的氏族,除了关系极近的,几乎都不一定知道她的存在。周少瑜就算想打听……
“嗯?”边婉烟猛然想起,周少瑜还是有地方可以打听的,谁让她是颍川善怀阁分会的成员呢,而善怀阁是谁的?明面和实质上的大BOSS那肯定是李清照无疑,可周少瑜要打听的话,谁还会隐瞒不成。
“嘁,什么嘛,定然是如此不错了,不然怎会如此态度。”这般想着,边婉烟莫名开始不爽,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来不及了,下面的一会再改。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唐太宗李世民驾崩,无子无女的一应后妃,尽皆入长安感业寺为尼,时为五品才人的武媚娘因此入内。
次年五月,唐高宗入感业寺祭奠,与武媚娘相识。
再年五月,王皇后因感膝下无子,而唐高宗李治专宠萧淑妃,为保地位,特主动向李治请求将武媚娘纳入宫中,以此与萧淑妃抗衡。
又过一年,武媚娘封二品昭仪,而这时候,武媚娘已诞下唐高宗李治第五子,也是武媚娘的长子李弘。
仍旧是一年过去,时为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五月,受到大半宠爱的武媚娘,已与王皇后、萧淑妃成后宫三足鼎立之势,甚至稳占优势。
按照轨迹发展,再过得两年,武媚娘大获全胜,王皇后与萧淑妃都将身死,而死法,砍去手足,放入酒坛……
可这又怎么样呢?于阳平如此想着。现在的身份,终究不过于家一个弃子罢了。
于家,正宗的老牌家族,在后世的历史划分中,与李家一样,都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在整个唐朝,于家共出宰相三人,官至三品五品以上的人数众多,乃是非常有地位有名望的名门大族。
时下于家最出名的,便是于志宁了,当初隋乱弃官归故里,李渊入关,立刻带领当地名望乡绅拜迎,加之其才,立刻受到重用,随后长期跟随李世民左右,乃李世民身边的核心人员。
其后,于志宁又为太子李承乾的东宫属官,后李承乾被废,于志宁也是唯一一个不曾被问罪的东宫属官,仍旧加以重用,之后李治为太子,则立刻任为太子左庶子。
李世民驾崩李治继位,是为顾命大臣,于志宁改任侍中,加封光禄大夫、燕国公,成为宰相,并监修国史。两年后,又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兼太子少师,可谓风头正盛,权势到达顶点。
不过也快到此为止了,再两年后,唐高宗李治废王皇后,改立武媚娘为后,于志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首持两端,没曾想如此依旧被武媚娘记恨,最终以党附长孙无忌为由被贬。
总归就目前而言,整个于氏,于志宁这一支是最为得势的,不但其本人身居高位,其直系后代也基本尽皆为官,且都不算是小官。
相比之下,于阳平这一支就比较作孽了。
同为于姓,照旧会因为嫡出庶出而有所差别,到了于阳平这一代,当与于志宁孙辈同代,但也早已经出了五服,必要时或可拉拢照顾一二,也会有少许走动,但实际联系已并不多。可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祖宗,也断不会任由人欺负了去。
于阳平的便宜老爹于文然,时为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掌殿廷供奉之仪式。从官职上就可以看出,于文然是个守礼之人,即便不是,所处之位,也会逼迫他如此。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投效
边婉烟忽然对周少瑜的态度冷漠起来,对此周少瑜表示‘理解’,因为自己的举动已然是拒绝之意。只要边行远仍旧为其引荐当地名士即可,其他的都不叫个事。
接着祖辈积攒下来的人脉名声,边行远虽年轻,但在颍川一地却很吃的开,不然作为年轻人,也不可能随便求见哪一家的顶梁都能获得首肯。
拜访的顺利,谈的也顺利,几乎每一家都只是客套一番便乐意之极的答应下来,既有保留颜面的法子,此时不走更待合适?何况人家湘州方面的确很有诚意嘛,还主动安排饮食住所,多好。
一脸几日,除却极个别老者宁死不走之外,基本上没有多大阻碍。周少瑜也心情好上不少,将颍川这些人拉倒湘州,好处可谓多多,不但为火凤扫清障碍能顺利接管颍川,湘州方面也得到不少人才名士,尤其对于士林的影响力,算是能很大程度上弥补周少瑜一方无人来投的短板。
“近几日怎的不见令妹?”周少瑜一高兴,忽然想起最近都没见到过一次边婉烟,不由好奇开口。说完就后悔了,主动问她干嘛,就不怕人家误以为自己有意?
“婉烟啊,这……近日似乎心绪不畅,外出游玩去了,顺带走动走动许久未曾接触过的远亲,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边行远解释道。
周少瑜顿时大感罪过,只以为是因为他‘无情’拒绝害的人家如此。
好吧,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多自恋啊,人家压根就没这意思好不好。
只不过边婉烟的真实行踪么。
“陛下,营外有颍川来人求见,只是……”
“只是什么?”
“来人乃是女子。”
这话说的火凤颇为不满,女子又怎的了,她不就是女的?不过也知道怪不得人家这么迟疑,假若营外求见之人当真是颍川派出的商议何谈之人,那么弄个女子过来,那就有蔑视的味道了。这家伙都会这么想,也是没法子,世道风气如此,女子的地位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男子相比。
“传吧。”火凤却是没所谓,不管是什么目的什么身份而来,一届女子独自而来,此等胆魄便已非凡,仅凭此,便可一见。
到如今,火凤自行称帝登基也有好几年,各方面也是参照大梁皇帝那边的流程规矩。既然要面圣,自当会经过严格检查,就比如带着面纱,那绝对不行,此举不敬,要取下。
若是别的时候,边婉烟必然有所介意,但此刻却是坦然,即便人家不要求,她也早就打算正脸求见,以此看一看这位天底下头字号的大反贼会是怎样一个态度和表现。
然而当站到火凤面前时,边婉烟却无语了,这是什么鬼!
一身以明黄为主的道袍,这也没啥,主要还是那条遮住双眼的长带,寻常人谁会遮眼啊?不知道火凤特殊能力的她,自然猜不到真实原因,还以为是得到属下禀报,特意避之。
沉住气,也不下跪,盈盈一福,道:“民女颍川边氏,拜见陛下。”
“你有不满,为何?”火凤却是直接发问。
边婉烟自是不会直接道明原因,而是道:“家乡即将遭遇兵祸,自然有所不满。”
“嗯,敢直言,却也不错。只是,这并非你不满的真正原因。”火凤先点头后摇头。一旦遮住双目便能凭借双耳辨别语言真假的她,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了。
边婉烟不吭声了,直言?方才那句也就罢了,真直接因为个人原因而表达不满的话,不熟悉火凤的她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也罢,先且说说,为何而来。”火凤不疾不徐。
“仅代表个人,专为投奔陛下而来。”边婉烟回应。
“嗯?看来的确如此,只是,失望?”火凤有些诧异,边婉烟的话语没有虚假,但其中可不乏失望之感,可这才刚见面,自己也没做啥,哪里能让对方失望?莫非是因为遮眼的关系?
不由摘下眼带打算瞧一瞧是何模样,结果一愣:“咦?”
也只是如此了,作为白手起家的超级大反贼,什么没见过,战场上血肉淋漓的都已经习惯,这才哪到哪。何况边婉烟其实并算不得是毁容,而是天生的,两个字,兔唇。
火凤不由为其暗叹可惜,若非此,其实边婉烟是个绝对的美人胚子,身姿卓越声音悦耳肤色白皙,除却兔唇之外,其他部分也是端正的紧,只是可能常年不见阳光,致使脸色有点白的不大自然。
对于对方不满的猜测,火凤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遮眼的缘故,便心平气和的耐心解释道:“朕之所以遮眼,并非蔑视等意,此事并非秘密,朕若蒙上双眼,便可辨别他人言语真假乃至所含情绪,若因此而不满,还望见谅。”
边婉烟闻言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自己多想。本以为对方大抵可归于出身草莽,不想却这般有涵养,再且,伪帝再伪,那也依旧是帝王,以帝王之身如此诚恳相待,别的方面不敢说,至少大肚不计较是必然。
而对于帝王来说,此一点却是极为重要。
不由间,边婉烟对火凤很满意起来,怎么都比那劳什子周少瑜强多了,哼!
然而她也明白,看似是直接过来投靠伪帝火凤,但实际上却是变相拐弯。
时间且先倒回几日前夜里。
“大兄以为,如此与周郎君交好下去,于我边家可得利否?”边婉烟此时因为周少瑜的关系心情不佳,颇有种梦中情人的形象幻灭的既视感,但为了边家,还是耐着性子谋划。
得利一词说的自白,好在都是自家人,边行远也不会在意。边行远眼下和周少瑜相处极为不错,且几乎有求必应极为配合,可以预见,将来周少瑜麾下文臣当中,必有边行远一席之位。至于能谋取多高的官职,那就要看自身能耐了。
然而从古至今,能力从来都不是官位的唯一标准,关系越近,越值得信任,又或者功劳更大,等等方面都能成为上位的因素。
显然,无论是边行远还是边婉烟,对于目前的关系和功劳能在将来谋取到的职位并不满足,想要获得更多。若按部就班,凭借边行远的才学和边婉烟的谋划,获取高位并不难,只是正常熬资历谋功劳太耗时间,是以这才另谋捷径。
而最好的法子,便是分开行事。
边行远直接效力于周少瑜,即便不再有功劳,正常熬资历也能赶早。
而边婉烟,则索性投效火凤。
哪怕并没有过多的证据乃至迹象,但边婉烟也是初见倪端,料定二者之间必定关系非同一般。从火凤种种配合的迹象来看,占据主导的地位的显然是周少瑜。
换言之,将来很可能后者会直接将前者势力吞并,这般一来,周少瑜的实力就必须重新估算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兄妹两人确定了为周少瑜效力博取富贵。
其实为大梁效力不是不可以,只是想要上位,何其难也。且就算做到丞相又如何?也至多也只是一时的,可若是周少瑜,将来却是有可能封公侯世代相传!
也就是说,假设猜测为真,那么为火凤效力其实和为周少瑜效力并无多大区别。届时边婉烟急流勇退,攒下的功劳落到边行远的头上也就理所应当。
这,便是最快速度谋取高位的捷径。
基于此,其实哪怕边婉烟对火凤再不满,也会强忍性子为其效力并争取获得其信任。何况现在印象极佳,也对火凤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那么对于将来一段时间内为其效力就更不排斥了。
反过来其实也差不多,火凤对边婉烟也极为好奇。
这几年投效的人自然是有的,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那种讲究忠义的存在。但女子来投?破天荒头一遭。若是对方当真有才,自然没得说,巴不得身边多几个值得信赖的女子。即便没有,那也准备带在身边培养一番,起码处理处理杂物总是没有问题。
继续交流之下相谈甚欢,火凤也准备考校一番看其才学。想了想最差也会让她成为自己将来宫内的左右手,若是玩意表现差了被人瞧见,岂不是失了威望?这将来又如何服众。
摆摆手,这边示意账内服侍的女婢退下。
边婉烟也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也只是想到考校,到是没想到对方的深意。既然女婢都退下,那么火凤身边唯独留下的那名女子就很突出了。
“此乃唐赛儿,为朕将来兵马大元帅!”火凤直言介绍。
边婉烟一惊,以女子之身为总览火凤一方的兵权,若说没本事,打死都不信。深深打量几眼,定要将其牢牢记住,这么个重点人物,自然值得交好。
“民女边婉烟,见过唐帅。”边婉烟再次一福。
“啊哈哈,客气客气,真当了元帅再这般称呼也不迟,你我年纪应当差不多,直接姐妹相称便是。”唐赛儿大大咧咧,自来熟的很。
边婉烟很适时的莞尔一笑,姐姐妹妹一称呼,气氛顿时便愈发融洽起来。
至于说心里头怎么想,谁知道呢。至少唐赛儿是知道边婉烟这么个人物的,谁让周少瑜目前就在边家寄宿呢?怎么可能不去关注调查一下。
考校的结果自是基本完美,火凤颇为高兴,显然边婉烟擅长的是内政,如此一来,统兵的姐妹有了,能在内政上搭把手的也有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对周少瑜那里那么多厉害的姐妹佩服也嫉妒的紧,不管什么方面的人才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