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自然集中在尹凯那只保险柜内的金条和“夜桜”标识上,一个说是充分的证据,一个说不排除人为栽赃陷害,这就涉及到谁往他保险柜里塞这些东西关键点上了。
曾克凡本想向他交出葛迪来的,心虚的詹维本则以为他会牵扯到苏静身上,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先发制人指责曾克凡纯属妄自揣测,非要把一厅搅得鸡飞狗跳不可。
曾克凡便无语了,心中就自然灭了向他交出葛迪的念头,这样的一个人不给他点教训不晓得回头,就让他自食恶果去罢。
恰此时,有人敲门,詹维本喊一声“进”,他的新副手原行动队副队长池建华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单据,说他找庶务处处长葛迪签字购买两台步话机被否了。
“他什么理由?”心情不佳的詹维本一副找事的口吻。
“他说年底了各项福利还有缺口,让咱们先紧着旧的用,开年经费下来了再给置办。我说是您交办的事,他让我找厅座签字。”
詹维本一下就炸了,手指门外厉声道:“你跟他说去,马上办。他若再坚持,让他来见我。”
一个是火气正盛的詹大处长,一个是心爱情人被其灭了口的“夜桜”卧底,是否意味着有场好戏可看了?
但曾克凡毕竟不是来看戏的,今日的事总得有个了断,遂对詹维本说:“老詹,搅到你一厅里来本非我愿,上面要我撤出亦非我愿,我所能给予你以及上面迄今为止的调查结论,决不会止步于尹凯,至于是否另有其人,我是无以为继了,你还查不查是你的事,要给尹凯定盘子,现有的证据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詹维本从他这番话里似乎悟出了什么,眼神里略带狐疑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如此笃定的语气是靠什么来支撑的。老曾,能不能给句实话,你手里是否有什么新的线索?”
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有些迟了,但凡事不能做得太绝,思量少倾的曾克凡稍稍点拨道:“线索倒是没有,但疑点颇多。
你也是个明白人,就拿尹凯来说吧,看似位置敏感,但他真正能接触到多少机要?再比如你吧,在一厅也算呼风唤雨级别的人物了,但这里有个地方你却从未踏进过半步。”
脑子稍微一转的詹维本笑了起来说:“你是指作战大厅?这倒也是。但不能拿尹凯和我比的,他办公室里挖的那个洞……扯起来又远了,我是想查没法查下去。”
曾克凡附和地笑了笑。他确实是没法查下去,一查就要扯到他自己身上,情势逼得他要做的是那个捂盖子而非揭盖子的人。既如此,就让他自作自受吧。
楼梯口那儿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快到詹维本的办公室时,他的新副手池建华在说:“葛处长,这边请。”
葛迪的声音响起:“我找的是刘厅长。”
池建华似乎拦住了他,说:“您先听听我们处长怎么说再去行不行?”
传来葛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我跟他说不着,你让开。”
室内的詹维本对曾克凡做了个“请稍等”的手势,起身拉开门,对正和池建华拉扯着的葛迪说:“老葛,多大点儿事非要闹到厅座那儿?你个大财神爷就差我两台步话机的钱吗?”
转过身子来的葛迪一脸漠然之色:“钱是一回事,规矩又是一回事。”
第三百零二章 埋怨
詹维本边伸出手去揽他的肩膀边说:“什么样的规矩,你进来喝杯茶跟我好好说说。”
仍坐在沙发上的曾克凡眼见葛迪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晃了下肩膀闪过詹维本貌似亲密的举动。
“谢了,一句话的事。几位厅座仍用的是原来的步话机。”言下之意要换还轮不到你。
“可现在有人要的是我的命而非他们的命。”詹维本心头压着的火已然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你若执意要换步话机,请拿厅长的批条来,厅里还从没有过这种特例……”
“等等老葛,”詹维本伸手指向葛迪,葛迪嫌恶地扫了眼他的手后退一步,冲突升级在即。“你说的特例是什么意思?指我耍特权啰?”
“特例和特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你要把它们联系到一起,”葛迪的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是你过于敏感了吧。”
如这般的暗讽比骂人不带脏字还要狠,眼瞅着詹维本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突起来,让曾克凡产生了一种再看下去自贬身价的感觉,遂走到詹维本的身边拍了他肩膀一下说,改日有空再找你聊,擦过他身边向楼下走去。
到了二楼,却见梅子轩靠在他办公室的门口抱着双肩在“听戏”,两人相视一笑,曾克凡走过去用身子把他顶回办公室。
“狗咬狗一嘴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气了?进去跟你说点事。”
“真要撤?”
“当初就不该接,惹了一身的骚。”
“我看你还有些舍不得似的。”
梅子轩泡了杯茶过来挨着曾克凡坐下,拍了把他的膝盖说:“都什么时候了,该放下的得放下,皇帝不急太监急,有病。”
拿起茶杯捧在手里暖着,曾克凡似无奈道:“老伙计,是病也是命啊,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了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所以……”梅子轩伸手把他的脸拨向自己这方,“你是想让我当你的线人?”
“你能不能不要太聪明了?”曾克凡打了下他的手,“既然知道我放不下,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从目前筛查的情况看,到葛迪这儿似乎是个坎了,他没那个能量你应该是知道的,是否另有其人我虽不敢打包票,但有这个人的可能性极大。”
“有具体目标没?”
“暂时还没有。名单里剩余的那几个人,个个都不好惹……”
“那你就舍得让我去惹呀?还不如让我死呢。”
“谁死你都不能死,得留着你陪我喝酒呢。你呢,也不用刻意去查谁,察言观色你总会吧?世间万物皆有迹可寻,即使我呆在这儿,也没有你这个有利条件。”
“你这是难为我呢还是要培养我?”梅子轩憋出一脸苦涩的笑容。
曾克凡向他抱了抱拳说:“是帮我。要查出这个人来,我必须有你这个内应。鉴于刘厅长老詹他们知晓你我的关系,有什么事你多和老段沟通,一个系统的,他们怪不到你身上。”
梅子轩不乐意了:“嘿,你当我屌他们呀。”
乐得曾克凡改抱拳为朝他竖大拇指,他自得一笑却想起了什么说:“前两日听说关鹏跑了,我打电话给老段通个气,人说他还在下面视察……”
曾克凡的脑子蓦地“砰”一下像是被什么给捅穿了。这些日子忙着“夜桜”搞斩首行动的事,把这位老兄扔脑后了。于长沙干了皇室观摩团一票后,他直接去了武汉,接到段留一皇室观摩团飞回南京的电报后,以为他跟着会回重庆,没想到他竟会在外面耽搁了这些日子搞什么视察。
谁信曾克凡都不会信。如此一来,“蚯蚓”收到不明人士照片的事仿佛就有了个出处。
曾克凡遂指着电话机让梅子轩给段留一去个电话,看他回了没,别被人搞了都不晓得。
梅子轩嗔怪他就过年了乱嚼舌头,起身走到电话机边上拨了个电话出去,一声“哈啰”后转过身朝曾克凡挤了挤眼。
当梅子轩在电话里说曾克凡在他这儿,要跟他说话时,段留一小小地吃了一惊,应了那句做贼心虚的俗话。曾克凡随口一问回来了,他说回了,曾克凡接着发出邀请,劫后余生,一起喝一杯,让你嫂子整个火锅,段留一说好啊。
去的路上,段留一一路留意着是否有人堵他或跟在后面。私人聚会,尤其是去曾克凡那,他没让厅里给他配的护卫跟着。
到了灵雀湖别墅区的地界,情报所在这里不仅多设了一道警戒线,还增加了两组游动哨,凭添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车子开到曾克凡的小院门口,段留一嗯了声喇叭,曾克凡应声从屋里出来相迎,开玩笑说你大驾光临还非得让我亲身接驾呀你。
站在那的段留一突然喊了声“等等”,曾克凡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却见他望着湖对岸在说:“你这在/狙击/枪的有效射程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