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教育报社？
他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又捅了捅顾向远：“是你让我订的那个报纸吗？”
“是！”顾向远嘘了一声，“我正在脑子里默题呢。”
“好好好，你默题。”顾大章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省里安排我们住进了办事处的招待所，麻烦你替我谢谢路总编。”方新亭塞过去一条烟，“这是我们中南省的春雷烟，模仿万宝路的味道，你试着换一下口味。”
“中南省的烟，在却月市可稀罕着呢。”葛沛笑着接过来，“谢谢方老师，我收下了。”
将他们一路送到招待所，葛沛将路总编在却月市的电话留给方新亭，“我回去了。”
方新亭将他送到招待所外面，看着车子远走，这才转身。
看到葛沛走了，贺放和顾大章缓过来劲，觉得呼吸终于顺畅了。
“方老师面子可真大！”顾大章低声喃喃。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够重视方新亭了。
拿出一年的肉捐赠给方新亭，是大手笔。
可和今天的情况一比，他明显还是不够重视。
安排省报的人去接方新亭？这是何等身份？
又听到路总编这个头衔，顾大章的呼吸再次急促：“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
他一辈子也巴结不上的大官。
虽然已经很晚了，方新亭还是得给路总编打电话报平安，这是礼数。
电话响了后，是个女人接的，京腔里带着吴侬软语的绵软，听起来有股令人沉醉的老旧留声机味道：
“你好，请问是找老路还是找我？”
方新亭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关大姐吗？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我们火车晚点了，刚到招待所拿到电话，特地报个平安。”
电话那边的关青华笑了起来：“你肯定是新亭！老路不在，出去喝酒还没回来。你们住在哪里？”
方新亭很是恭敬地回答：“关大姐，我们刚到。组织把我们安排到了省办事处招待所。”
方新亭不来长江宾馆住，关青华很是遗憾：“等老路回来，我让他去找你。我对你，可是很好奇呢。对了，还有一件好事……不过请容我卖个关子，要等到你和老路见面以后才可以谈。”
关青华的声音虽然是软软的，却很有力道，笑声里仿佛有种感染力，电话这端的方新亭，也听得心情舒畅起来：
“关大姐，我明天要去武大图书馆借书，如果你们找我，打这个电话，让我的学生接电话，给他们留个话就好。”
“好的呀！怪不得你要住招待所，原来是离武大近。”关青华记下了电话号码，这才笑着挂断电话。
安排好学生们住宿。
第二天，一早。
吃完早饭后，方新亭和贺放安排学生们做题。
俩人拿着证件和介绍信去武大图书馆。
将理事长的证件递给图书馆管理员。
图书馆管理员是个扎着辫子的女生，看到理事长的证件之后，爽快地为方新亭和贺放俩人办理了借书证：
“押金一人30元，看书外借都不要钱。必须按时归还！”
交了钱，方新亭和贺放疾步走进图书馆。
看着这满室的书籍。
俩人分头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按照字母检索，方新亭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几本英文书籍。
法国著名成人教育家、实践家保罗·朗格朗的《成人教育与终身教育》、《终身教育引论》英文版。
“lifelong education！”方新亭低声念叨着，有些激动的翻开第一页。
“终身教育所意味的，并不是指一个具体的实体，而是泛指某种思想或原则，或者说是指某种一系列的关系与研究方法。概括而言，也即指人的一生教育与个人及社会生活全体的教育的总和。”保罗·朗格朗。
拿着这本书准备办理外借手续，看到有两个人在低声央求图书管理员。
小女生面带难色：“舅舅，都和你说过了。英语系的教授不肯帮你翻译……”
被她称为舅舅的中年男人面上带着焦急：“我们给钱的，翻译一下，给两万。”
“根本不是钱的事！如果你拿出来的是一份英文著作，教授不要钱也愿意翻译。但是一份操作手册……”小女生摇了摇头。
“帮着翻译操作手册，和教授身份不符！”
这时代的教授和学生国家出钱供养，根本不缺吃喝和钱。
活在象牙塔里的，清白高洁，谈钱色变。
钱对于他们来讲，是铜臭，颇瞧不起的。
“英语系的学生，有没有愿意帮着翻译的？”舅舅又问。
小女生继续摇头：“我问过英语系的，都不愿意。他们教授不肯帮你翻译，剩下的都不敢出这个头。”
说到这里，小女生轻轻地叹了口气。
舅舅又和小女生说了一会，失望的走了。
方新亭又等了一会，直到图书管理员面前没人，才借书出去。
第132章 与路总编吃饭，遇到段厂长
回到招待所，学生们都安顿好了。
方新亭和贺放拿的都有试卷，让十个学生轮换着做题。
顾大章从早到晚跑得不见人，也不知在忙着什么。
路总编一直没时间，直到周五下午才给方新亭打电话：“我开车过去接你。”
这是方新亭第一次与关青华见面。
关青华长得娇小，一看就是个南方女子。
她笑着与方新亭握手：“第一次见到新亭的信时，我还以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那一手瘦金体，真的很惊艳。”
她上上下下打量方新亭：“原来是个帅小伙。”
方新亭有些不好意思：“关大姐，别开我玩笑了。”
“走走走，我知道一个做武昌鱼的地方，特别好吃。”路总编拉着方新亭上车，又把关青华赶到后面，“我俩聊聊天。”
关青华啐了路总编一口，笑着坐到后面。
“你关大姐是魔都人，吃饭口味比较淡，我俩吃饭天天打架……”
路总编甜蜜的抱怨了一句，轻车熟路的停在一家酒店，“就这家。”
酒店很高档，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在吃西餐。
应该是有外事任务的定点酒店。
“这家的武昌鱼，我上次和市领导来吃过，挺好吃的。”一共就三个人，路总编也没叫包厢，就坐在窗边，视线很好。
趁着服务员没上菜的时候，路总编和方新亭说起了那个惊喜：“你的书，下月初就要出版了。”
“先印十万本！因为真题册出版和印刷都比较快，流程短，所以稿费下个月初才能给你寄出。”
“一本书，从审核到出版印刷，基本都要半年以上。你这本真题册，我全部走得加急通道。”
“赶到这个时候出版，其实是想借着你们参加国决的机会打宣传。希望能借着你们国决的成绩，扩大真题册的销量。”
“所以，”路总编哈哈大笑，“这次国决，你得拿个好名次！要不然，你书不好卖。”
“要出版了？”这可真称得上惊喜，方新亭连声道谢。
“谢什么呀？应该是我谢谢你，你今年替我完成了一个很大的任务。”路总编指着桌子，“今天这顿我请，你可不许半途付钱。”
又拿出试印的书籍给方新亭看：“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书籍封面上写着常青数学真题册，著作人方新亭。
简单朴素，看起来很是简洁。
有八十年代风格。
路总编笑着，“本来想写方氏数学真题册，仔细想想，方氏有点自我膨胀，所以就改成了常青。”
这时代的人思想还是挺朴素的，不像后世那样张扬。
“写常青挺好，比方氏好。”方新亭翻开，心情有些激动。
见到方新亭的表情，路总编和关青华对视一眼，都感同身受。
对于国人来讲，生前死后留名，就是此生最高的总结了。
能出一本真题册，而且还是面向全国，真有种死了也瞑目的感觉。
很快，服务员端上菜和鱼。
三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这次国决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路总编笑着问方新亭。
“正在写一本语文的真题册，还没写完。然后国外的投稿，希望能早点刊登。剩下的也就没有什么了，希望这批学生，能够早点考上心仪的大学吧。”方新亭喝了一口果汁汽水。
“语文真题册？太好了，你写好后立刻寄给我。出版别担心，都包在我身上。”路总编大包大揽。
“新亭还能写语文真题册？”关青华有些诧异，“等你写完后，我一定要拜读一下。”端起果汁汽水和方新亭碰了一下。
隔壁那一桌老外突然起了争执。
争执声由轻而重，传遍整个餐厅。
很多吃饭的人都转头看过去。
“……生产线卖给我们，本就应该有后继的售后服务。”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神情悲愤：
“结果，从国外回到国内，下船要钱，运输要钱，安装要钱，买英文版操作手册也要钱，想翻译成中文更是死要钱……这就是国际友人？”
方新亭转过头，发现这个中年男人有些眼熟，好像就是那天他去武大借书时看到的两个人。
对面，有个长得很像狗腿子的国人懒洋洋地回答：
“段厂长，要么你拿出两百万RMB操作费出来，让这几位工程师亲手教你们的工程师使用，要么你拿五十万RMB的翻译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讲的。”
狗腿子国人冷笑连连：“这已经是我帮你协商过后的价格了，这几位工程师原本是想要美元。仔细想想，你能省不少钱。”
段厂长气得浑身颤抖：“……生产线的钱已经付过了！为什么还要卡着我们？”
狗腿子国人冷冷一笑，“段厂长，买生产线是买生产线，售后服务你可没买吧？别冲我大吼大叫，外国友人听到，说不定会涨价。”
一听到要涨价，段厂长终于恢复理智，低声哀求：“我们厂拿不出五十万，我悄悄给你五万块，给我翻译一下行不行？”
“五万？呵呵，打发叫花子吗？”狗腿子国人冷笑，“生产线烂在你们车间里吧。”
段厂长知道再说也没用了，将头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