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壤一路策马奔腾,连随从都来不及告知,生怕自己跑慢了就没了!
好哇!好个韩士钟!以前在他面前还装装样子,现在连演都不带演的是吧?!
让他把反贼的信件拿出来,他竟然直接给自己一张白纸,是以为我张壤看不见炉子里刚烧的纸灰?
贼人斗将假败,挂免战牌,对敌消极……如此种种,细思极恐!
再加上韩士钟与敌军有书信来往,又焚烧信件,毁灭证据无疑!
真相只有一个!
攻占这屯州的贼军,和他韩士钟根本就是一伙的!
韩士钟在梁州时,便先派心腹去屯州作乱,假装叛乱再起,陛下无奈之下只能再次启用他,他就可以借此重掌韩家军!
而之后,他更是可以借剿贼平叛之名,堂而皇之地去往屯州,远离陛下控制,划地为国,自立为王!
而之所以跟反贼一直保持敌对姿态,却又不真正交手,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屯州饱经战乱,乃贫瘠之地,韩士钟此举便是吊着朝廷,以平叛之名白得朝廷物资援助,以此打造屯州老巢!
难怪!难怪韩士钟和那些反贼眉来眼去纠缠不清!难怪自己监军数日,他们一场仗都没打!
都踏马的是自己人,打个屁!
一切不合理都解释得通了,张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
人一旦有了猜测,就会强行自圆其说,尤其是现实种种还完全说得通的情况,便会深信不疑!
现在的张壤就处于这种状态!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发了疯似的用马鞭抽马屁股,脑海中就一个想法——赶紧告诉皇上!
阉党跟世家不同,后者因其背后家族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武力影响力,投靠谁都可以!
但阉党,是依附于皇权的!所以阉党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对皇上最忠诚的那一批人!
当然,前提是这个皇上得听话而且好忽悠,萧景胜就很不错!
至少目前为止,阉党还是向着他的!
“监军大人!请留步!”
张壤浑身一冷,转头看去,一行人正策马扬鞭朝自己追来!
看那衣着和旗帜,正是韩家军!
“监军大人请留步!”
张壤不作回答,只是马鞭再次扬起,又快了三分!
留步?留个屁!我逃跑就相当于明示韩士钟,我已经看穿了你的一切!
那他还会放过咱?
真要被抓回去,肯定死路一条,甚至不用抓回去,这群人当场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心中愈发焦急的张壤马鞭子都打出了幻影,座下马儿吃痛,发了疯似的狂奔,嘶声惨叫,口吐白沫!
张壤胯下也是一阵痛,裤子因为漏尿湿了大片,而且快要磨出血了!
但他不敢停,这点痛跟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但他只是个太监,骑马哪里比得过身经百战的韩家军?
张壤不时回头,只见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急得他满头大汗!
恰在此时,嗖!
一支暗箭不知从哪里射来,击中了韩家军其中一人的座下马,那人顿时重重摔倒在地!
“敌袭!”
有人刚大喊,羽箭便密密麻麻地从草丛中树林里飞出来,将他们座下马射成了筛子!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没了马,这群摔得七荤八素的韩家军也没法再追张壤了!
此时一群锦衣黑袍的队伍突然出现,将张壤团团围住。
“诸位……”
张壤刚想说话,领头的黑衣人伸手打断他,随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张大人勿要惊慌!我们是陛下手下的皇城司!”
“陛下怀疑韩士钟谋反,担忧大人安危,便派我等前来接应!”
张壤一听大喜。
太好了,总算找到组织了!
有“皇城司”的护送,张壤顺利抵达了梁州京城郊外,裤子已经一片血红!
但张壤丝毫不在意,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韩士钟造反的消息告诉陛下,不能再养虎为患了!
“皇城司还有任务在身,接下来,张大人自行进京面圣吧!”
张壤于马上行礼,“客气了客气了!”
望着张壤骑马离去的背影,领头黑衣人那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朱雀大人,玄武大人传来消息,韩士钟夫妇的亲族已经被秘密掳回屯州!”
朱雀眼皮一跳,主公说的好像是把人家请回去吧?掳算怎么回事?
算了,区别不大!
“知道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屯州了!驾!”
……
“报!陛下!监军张壤求见!”
正在上早朝的萧景胜一愣,眼中立刻蹦出精光!
“快!让他进来!”
张壤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韩士钟没杀他,也就是说,韩士钟没有背叛朕,没有背叛朕,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朝中绝大多数大臣都是猛然皱眉,脸色相当难看!
在众臣和皇帝的期盼下,张壤以一个诡异的走路姿势,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走进大殿。
看见萧景胜,张壤心下一狠,膝盖一弯,嘴里倒吸凉气,发出“嘶嘶”的痛苦声音,缓缓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壤,你这是怎么了?”
张壤一下子就哭了,“陛下啊!都是因为韩士钟啊!”
萧景胜心里打鼓,“因为韩士钟?韩爱卿他……他怎么了?”
张壤深吸一口气,而后哇的一声哭号:“陛下!他他……他造反了呀!”
萧景胜脸色骤然惨白,与之相反的,众大臣原本难看的脸却突然舒展开来!
就像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忽得开出一大片菊花!
“你……你且细细说来!”
张壤听罢,立刻将此行所见所闻全部说了出来,并且将自己的猜想也说了出来,添油加醋到极致!
反正他自己潜意识都认为这是事实了,那再砸几颗钉子盖棺定论,也就多了亿点点细节,有什么区别?
萧景胜听完,整个人已经呆滞!
他想反驳,说张壤在扰乱军心胡说八道,但人家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像临阵斗将、挂免战牌、久日不战等消息,随便一查就知道,张壤根本没法说谎!
最关键的是,整件事情一推导,跟张壤的猜测都对得上!
萧景胜猛得哈哈大笑,“好啊!好啊!韩士钟!好一个韩士钟!”
“朕好不容易相信别人一次,你却让朕输得这么彻底!”
“哈哈哈哈哈哈……焯!”萧景胜爆了一句粗口,面容猛然狰狞,“断掉韩家军的所有补给!立刻!”
“再给朕召集所有能动的军队,朕要御驾亲征,亲自斩了韩士钟的人头!”
“还有,把韩士钟夫妇的亲族都给朕抓来,留一半借以威胁韩士钟,杀一半……祭旗!”
第148章 最后都得听我的
萧景胜要御驾亲征,众大臣自然是不答应的,尤其是阉党。
陛下你最大的儿子才八岁呢!你要有个万一,你那儿子能镇住场子?咱阉党还混不混了?
然而萧景胜因为屡次被韩士钟欺骗,态度很是坚决,硬是要御驾亲征!
没办法,战场凶险,只能往陛下身边多塞点高手咯!
“报!陛下!韩府空无一人,韩士钟夫妇的亲族也不知去向!”
萧景胜额头青筋暴起。
虽然韩士钟造反几乎已成共识,但萧景胜内心还存有一丝侥幸,但听到此消息,他内心再无期盼!
连亲族都暗中接走,是早就在防着朕了吗?
与此同时,因为萧景胜的命令,朝廷也在疯狂屯兵,由于此战是为剿杀韩士钟,世家也出力颇多!
世家什么情况?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地有地!
只要他们愿意,在流民四起的大梁,随手就能拉出一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队伍!
为什么世家可怕?这就是原因!可能它本身没什么攻击性,但它却可以轻而易举买别人的命!
与此同时,屯州。
准备数日,韩士钟面前伫立着几百辆投石车,数十架云梯楼,以及十座高大鹅车!
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韩士钟相信,凭借这些攻城器械,加上他手下精锐的韩家军,一定能攻破此城!
胜负在此一举!
一旁的梁红鱼却是忧心忡忡,她还在担心不久前跑掉的张壤!
若是让此人回朝后胡言乱语,引得朝堂甚至皇上都怀疑他们,那该如何是好?
韩士钟得知娘子的想法后叹了口气,“此番别无他法!若是我们攻破屯州,谣言不攻自破!”
梁红鱼点点头,为今之计,也仅有如此了!
于是,次日,就在韩士钟夫妇和韩家军气势汹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两道消息同时送到营中。
一,城内贼军突然弃城而逃,马不停蹄西行数百里,连弃十二城!
二,朝中切断韩家军的物资军粮,并发布“平叛令”,将韩士钟“反贼”的性质钉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