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目光冰冷地看着房玄龄,继续说道:“人都是会变的,而房大人,你再怎么确信自己眼光不会错,也不能拉上整个朝廷、整个大唐来陪你豪赌一场!”
“让他回京都,是先帝的旨意!”房玄龄眉头紧皱。
“够了!”
龙椅上李恪忽然低吼一声,打断二人的争执。
顿了顿,他双眼微眯,沉声道:“你二人所言,皆有道理,朕意不决,想看看百官之意。”
“众爱卿,赞同房玄龄之言者,便出列站在他的身后,赞同杜爱卿所言者同理,开始吧!”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其他人的举动。
片刻后,魏征首先排众而出,站在两人中间抱拳道:“陛下,臣赞同杜大人所言。”
百官见有人带头,也纷纷遵从内心的意愿,各自站队。
很快,九成九的人都站到了杜如晦身后。
而房玄龄身后,寥寥数人。
“魏大人!”
房玄龄眼眸一凝,沉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关乎大唐存亡,你一向铁面无私,我想听听你这么做的理由。”
“藩王带兵入京,乃是大忌!”
魏征冷冷地说道:“纵观悠悠青史,发生过此案例的朝代不是走向灭亡就是被取而代之。”
说完,他看向李恪继续说道:“陛下,臣也并非完全赞同杜大人所言,臣以为,既不让越王带兵入京,也无需对付他。”
“魏大人有何高见?”李恪问道。
魏征抱拳道:“陛下,越王不是打着忠于朝廷、保家护国的旗号回京吗?那不如让他带兵绕过长安,直指突厥。”
“届时,便知越王之心。”
“只怕到时候,保家卫国是假,趁机取长安是真,若真到了那时,诸位可有办法同时应对北方突厥,以及实力不俗的越王?”杜如晦冷笑道。
“实力不俗?呵呵……我看未必!”魏征轻笑道。
“世人皆知越王李嚣聪慧过人,可即便再耀眼的天才,也需要时间沉淀和成长,如今仅仅三年时间,他的实力能有多强?”
顿了顿,魏征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且,你恐怕不知,越王的数万大军,皆是由剿灭钦州宁氏家族,从钦州得来。”
“一群战败之兵,何谈勇武?”
“不过我等也不可大意,纵使越王的大军再弱,也能成为压垮我大唐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我才认为,应该在消除隐患的同时,削弱突厥的有生兵力,如此才是最佳方略。”
魏征一番话说完,底下百官顿时议论纷纷。
“不错,依臣所见,越王忠于大唐也好,居心不良也罢,我们始终不能对其放轻戒备。”
“他能灭了钦州宁氏家族,足以可见还是有些实力的,只是……为何不将谋反叛贼交于朝廷论处?即便宁氏家族谋反,其生死决断,都该由朝廷、由陛下来决定,钦州俘虏的士兵,也该交由朝廷掌管才是,越王此举,耐人寻味啊!”
“即便是剿了钦州,也不该有数万甲士之多,很显然越王是在打下钦州之后,在当地疯狂抓取壮丁充军,只怕是钦州一半的青壮年都被其掳了去。”
“拒越王于门外,利大于弊,驱狼吞虎,更是精妙绝伦,魏大人此计,妙哉!”
一时间,不少大臣纷纷执言,可基本都是偏向于魏征与杜如晦,没人站在房玄龄这一方。
见此,李恪满心欢喜,心情舒畅。
他一挥手,朗声道:“既然百官都赞同杜大人的看法,传朕旨意……”
“陛下!”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程咬金忽然皱眉道:“臣有话说!”
李恪瞬间皱眉:“程将军星夜兼程回京报信,已经是疲惫不堪,还是好好歇息吧!”
“陛下!俺一定要把话说出来!”
程咬金说完一脸愤怒的盯着百官,怒吼道:“现在突厥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你们竟然还在内斗!”
“越王哪里得罪你们了?他不过是想救黎民于水火,护我大唐江山社稷,他有错吗?”
“俺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满身酸臭味的书生,这仗都还没打,你们就开始排挤自己人,你们对得起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吗?”
“陛下!”
程咬金朝李恪抱拳:“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了,只有聚集所有力量,拼死一战,才有机会击退突厥,否则……”
“住口!”
李恪冷声呵斥,面色铁青地说道:“程咬金,你也是我大唐上将,为何还是像一个莽夫一样?朕念你报信之功,饶你一次。”
“来人!送程咬金回府养伤!”
“陛下!”
程咬金一脸焦急,可还是被禁军侍卫给带走了。
“陛下,三思啊!”房玄龄也是再三劝道。
“朕意已决!”
李恪表无表情地说道:“传朕旨意,令沿途各州郡聚集兵马,拦下李嚣,待取回其兵权之后,再回京城!”
第408章:荆州城破
荆州,江陵。
身为荆州刺史,李开阳无疑是风光无限。
但此刻,他却在自家府中愁眉苦脸。
旁边,荆州司马以及众多文官武将,皆是闭口不言,静若寒蝉。
“陛下降下圣旨,让我荆州一定要将越王李嚣留在此地。”
李开阳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给说说,有几成把握?”
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将站起身来,抱拳道:“大人,属下只需三千精兵,即可将越王数万大军拖延在荆州以北,至少十日!”
“大人,我荆州尚有五千水师,他李嚣休想踏过长江半步!”又是一个武将起身。
“若是有这么简单,我就不会犯愁了!”
李开阳苦着脸说道:“桂州那老家伙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越王所率大军,战力深不可测,他桂州连阻拦片刻的能力都没有。”
“大人,他桂州无能,不代表咱们荆州与他们一样。”
“而且,李嚣年幼,奶臭未干,他懂什么叫排兵布阵和战法谋略吗?属下有上百种方法,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也就是趁着北方蛮族犯境之际,我荆州兵力空虚之时,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却不知我们有着地势之忧,仅凭这一点,莫说几万,就算来十万琼州士兵,我们也不惧!”
一众谋士和武将纷纷发言,其态度都是极为不屑。
李开阳却还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沉吟片刻,他忽然问道:“琼州大军现已到何处了?”
“回大人,一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琼州大军距离荆州城不足三十里。”一个武将回道。
“这么快?”
李开阳脸色一沉:“昨日不是还在百里开外吗?”
“大人,兴许他们是全速进军,必然人疲马乏,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大人,下令吧!给末将三千精兵,末将去他营前叫阵,定将他琼州武将斩杀一空,让他们颜面尽失,知难而退!”
“再等等!”
李开阳沉声道:“先不急,派使臣去探探越王的态度再说。”
“报!”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传来,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传信兵冲了进来。
“十万火急!”
“启禀大人!”
传信兵冲进来之后,立马单膝跪下,抱拳道:“越王已率军攻破我荆州城南门,正在往此地而来!”
“什么?!”
李开阳瞳孔一缩,一脸震惊地说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啊!大人!小的若有半句虚言,愿领军法处置!”那传信兵一脸焦急地说道。
旁边所有谋士武将纷纷起身,脸上充斥着震撼之色,久久无法平息。
“这怎么可能?若是攻城,该有很大的动静才是,而且我才从城防上下来,这才多久?”
“外面一片安静,不像是敌军入城应有的迹象……”
“这甲士是何来历?哪位将军帐下?为何满口胡言?”
“大人,此人或许是越王派来扰乱我军心的,切莫轻信。”
短暂的惊讶过后,众人又狐疑起来。
不是不信,而是此事太过蹊跷,难以令人相信。
李开阳却是沉吟片刻,沉声道:“顾将军,你先回去看看情……”
“报!”
话还没说完,门外又是一声大喝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个狼狈的传信兵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琼州军队已经到子午街了,距离此地不足三里!”
众人还没缓过来,不到数息,又来一个报信的。
“大人,越王的人马上过来了,咱们的人拦不住啊!”
一个两个还可能是巧合,可接二连三的传来噩耗,让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快!”
李开阳沉声说道:“集结城内所有兵马!去子午街!”
其他武将也都一言不发,迅速离开。
与此同时,子午街上,百姓早已闻风躲了起来。
大街上空荡荡的。
忽然,街头无数荆州士兵拿着兵器,不断后退,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而前方,一辆又一辆金属质感的战车,缓缓驶来。
不时有荆州士兵抄起兵器往战车上招呼,还有无数弓箭手射出羽箭,可却不能在战车上留下丁点痕迹。
即便盾兵堆起人墙,也仅仅是让战车队伍的速度降下来一点,根本无法阻拦。
后方,李嚣与叶天辰骑马跟在战车队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