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杨修死不死,和我有个狗屁关系。
所以当听到曹操相问,陈拾开口便道。
“一切但听魏王安排。”
曹操咧嘴一笑,将今夜口令定了下来。
侍卫自出去通告全军,老曹也端起碗继续造饭。
一边吃,嘴还不闲着。
“扶风,孤有二十五子,奈何十子早夭,如今只剩下十五子,皆长大成人。”
“如今你当了孤武猛校尉,常伴孤左右,等孤闲暇时让他们与你熟悉,免得闹出误会玩笑。”
“不过你也不用畏惧他们身份,这十五子大多顽劣,难堪大用。唯独切记莫惹了丕、彰两儿。”
“孤这两个儿子,好恶斗狠,心胸也不甚宽广,若和他们交恶,与你不利……”
陈拾听着听着,愣在原地。
曹操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显然把自己真当成了体己人对待。
尤其当提起那早夭的十个孩子时,老头脸上更是浮现一抹悲伤。
这种神情,在一代枭雄的脸上是断然看不到的。
陈拾一时间,甚至对这副样子的曹操陌生起来。
世人多以为曹操为人凶残、狡诈、无所不为,杀伐果断。
更有‘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名言流传于世。
陈拾却知道,单纯用恶人来定义他,实在太过片面。
后世有人评价过一段话,非常贴切。
他说曹操此人,聪明透顶却又愚不可及。
狡猾奸诈,又坦率真诚。
豁达大度之时常疑神疑鬼。
宽宏大量后,又心胸狭窄。
实在是大家风范、小人嘴脸,英雄气派、儿女情怀,阎王脾气、菩萨心肠!
各种性格交织在一人身上,贯穿了一代枭雄一生。
所以能看到曹操另一面,陈拾又何等侥幸。
他深吸口气,肃穆起身拱手。
“谢魏王提点,末将牢记在心。”
曹操见陈拾一副正经模样,哈哈笑了。
“扶风,坐下,坐下!”
他冲陈拾招手,让其再次坐在自己面前,又放下碗筷,却一脸凝重。
“扶风,既然你已在孤的麾下,可否对孤坦诚相告,你对孤哪个儿子,最为欣赏喜欢呢?”
轰!
陈拾脑袋一炸。
没想到曹操竟然这么快就问他以后要辅佐于谁。
一时间,陈拾心里惊疑不定起来。
难道老曹知道自己或将不久于人世,如此心急的开始为曹丕铺路修桥?
不然,为何现在就问我的意见。
按常理来说,也应该留在身边观察一段时间,心里自动做出评价的吧?
这么一问,让我怎么答?
说我支持曹丕在你死后当魏王,统领魏国?
这话一说可就成了铁杆的曹丕党,今后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难道我说支持曹植?
这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说我谁也不支持,一心辅佐大王统一天下,不管谁登基,我都是铁杆支持者。
这明显是脱下裤子讲相声---不是屁话就是蛋话!
老板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员工,当墙头草摇摆不定。
一时间陈拾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他张了张口,打算暂时糊弄过去。
“报……”
恰逢营帐外又传来通报,打断陈拾的话。
陈拾松了口气。
“进来!”
曹操冷喝一声,呼唤侍卫进帐禀报。
侍卫急匆匆跑进:“报魏王……主簿杨修听闻大王口令后,命令手下开始整理文书案牍,收拾行囊。”
“军中将士见状心神惊惧,纷纷询问其意。杨主簿说……”
说到这里,侍卫一脸惶恐,垂下了头。
“他说什么!如实说来!”
曹操已眼含怒色,大喝一声。
侍卫闻言,慌忙将头磕在地上。
“大王饶命!杨主簿说大王既然将‘鸡肋’定为暗号,说明即刻就要撤军汉中。”
“鸡肋者,食之无用,弃之可惜!表示大王心意已决,要放弃汉中之地。”
“他让我等先收拾行囊,以备明日启程之时再仓促离开……”
侍卫还未说完,曹操已勃然大怒。
“放肆!狗胆!”
老曹霍然起身,一脚踹翻眼前的茶几,怒声大骂。
“杨修,杨德祖!”
“你妄揣孤意,惑乱军心!还敢告于营中将士!”
“你是要结于刘备,谋孤性命吗!”
“又是谁,将军机大事告之于他的!”
一声声,一句句怒喝,响彻整个营帐。
门口立着十几个守卫闻言,慌忙都冲了进来,跪地乞饶。
“大王饶命啊!我等断没将军机大事宣告于任何一人!”
众人瑟瑟发抖,唯恐被曹操一怒之下全部斩首。
本来,这帮人负责守卫帅营,耳朵难免听到一些东西。
如今撤兵汉中的事情传了出去,众人都以为大祸临头。
却不料曹操大手一挥:“与尔等没有干系!滚!”
十几人见侥幸不死,连连磕头,慌忙逃了出去
随后曹操又看向陈拾。
“扶风!杨修祸乱军心,罪不可饶!”
“孤命你持倚天剑,马上给孤斩了杨修!速去!现在就去!”
嗯?
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陈拾闻言,一脸懵逼。
我擦嘞。
这是怎么回事。
杨修的确是死于今夜,却没想到是死于我手?
我特娘真是膝盖中箭,关我吊事啊。
杀杨修谁不能杀,为何让我去杀。
电光火石间,陈拾猛然想明白一切。
老曹这是要我……
曹操已再次催促起来。
“扶风,还不速去!取了杨修首级,再来见孤!”
陈拾只好站起苦笑一声,带着倚天剑走了出去。
另一边,中军大营深处。
杨修正指挥手下收拾着案牍文书。
“快快快……都别睡了!动起来,快点!”
“三更之前务必收拾妥当,明日一旦发出撤军消息,咱们马上就能随军离开!”
“魏王见尔等收拾的干净利索,也必会赏赐于你们。”
一众小吏刚刚睡下就被杨修喊起,此刻满脸不爽。
“杨主簿,您确定明日大王真要撤军?”
“若被大王发现,我等收起了文书案牍,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杨修哈哈一笑:“少说废话!尔等懂什么?”
“大王既然以鸡肋为暗号,明日定会撤军,我杨德祖愿用性命担保……”
“担保什么?”
杨修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他一回头,但见一人大步走来,当看清是新任武猛校尉陈拾后,眼睛一亮。
“陈校尉?汝是来宣读魏王军令的吗?”
“明日,大王是否就要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