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涛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有些人家里的条件确实不好,早上听保卫股的人说,昨晚有几个说啥都不肯离开,被他们打得很惨。”
马海涛点点头,淡淡的说道:“不过我觉得轻了!”
“轻了?!”
马海涛:“静文,看事情不要光看表面,要去看它的本质。你只看到那些人可怜,有没有想过一旦他们成功了,会给整个保卫处,保卫科带来多少麻烦?”
“是啊静文,”倪文艳也附和道:“我觉得那海涛哥说得没错,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不能犯了错之后,让别人来承担后果。”
“哦。”
等吴静文刚明白过来,又听旁边几个大姐嗓门高亮的争论着谁对谁错。
“……话是这么说,但那里面也有几个家里困难的,尤其是二车间的王军,父母都病着,这丢了工作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哎?还能怎么过?打零工养活吧。不得不说,狠人股长是真的狠啊!”
“像他们这样有劣迹前科的人,哪儿个街道会给他们安排好活儿?能混口吃的就不错了。不过那位新来的股长确实狠!”
聊了没几句,话题就偏了十万八千里,从事件本身,偏到了谁对谁错该不该原谅,让周围那些大老爷们听得直咋舌,原来一件事儿还能这么多角度去分析。
“涛哥,他们怎么那么称呼你?狠人狠人的,哪里狠了?”
吴静文瞅了眼旁边的几个大姐,在背后议论就算了,嗓门还那么大,一点都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嘴巴长在她们身上,要说就让她们说去,不用在意。”
马海涛瞥了眼周围的人,相比这些长舌妇,他更在意的是王时辛死亡的消息有没有传出来。但听了有一会儿了,也没见有人说起,看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还不多。
倪文艳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今天上工的人不多,要是平时,会更闹腾。”
马海涛点点头,提醒道:“这段时间都注意点儿,在外人面前别乱说话,做好自己的事情。”
吴静文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旁边的倪文艳想到上午他和郑新洋的谈话,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听海涛哥的,不会害你。”
“我知道了。”吴静文点点头,又开始跟她叽叽喳喳的聊起晚上吃饭的事儿。
马海涛并没有加入她们俩的谈话,而是一边吃着饭,一边思索着沈家的事情。
按照刚刚得到的信息,对方的目的是迫使轧钢厂同意联防联勤的倡议书。
从萧昌奎的案件就能看出,他们那帮人做事情喜欢谋定而后动,而这份倡议书的事情恐怕也是这样,步步紧逼,一环扣着一环。
更重要的是,他们做事风格很粗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市场上贩卖铁锭,让人散布谣言等等。
同时,他们要比想象中的谨慎,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尾!
例如灭口曹老蔫等人,逼死范斌,再加上这次的王时辛……
手段恶不恶劣先不提,昨晚他们把人带走,确实有效的避免了轧钢厂这边,从王时辛口中挖出更多的内幕消息。
想到这些种种,马海涛还有一个疑惑,有必要把王时辛直接弄死吗?
曹老蔫等人的死还好说,一是灭口,二是嫁祸,等于是废物利用了。
但王时辛不同,他身份是轧钢厂的车间主任。
所处的职级虽然四九城里有不少,但绝对能数的过来,拉拢或者培养出这样的人,即便是沈家这样的实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真就单纯为了找个借口,插手轧钢厂的事情吗?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想要弄清楚真相……怕是难了!
这时,已经在旁边晃悠四五遍的刘海中,见周围的人开始散场了,舔着脸凑了过来。
“哎,海涛,你也在啊?吃着呢。”
马海涛低着头,鼻腔共鸣嗯了一声,讥讽道:“二大爷,我觉着你可以来得更早一些,再过会儿来,食堂都可以关门了。”
“什,什么?”刘海中讪笑着跟倪文艳俩人打了个招呼,坐到旁边,“海涛,哦不,马股长,昨儿个说得事情,有消息了吗?”
马海涛瞥了他一眼,“您没听到周围那些大姐说什么吗?如果有新的消息,厂里自然传遍了,怎么可能等到我来告诉您?”
“有些事儿,还是你这边灵通不是。”
刘海中低声说着,他瞧了瞧周围的职工,脸上都有些紧张的神色。
“回去等消息吧,我一得到信儿就通知您。”
“哎,你可别忘了,我等你信儿。”
马海涛点了点头,看着他走远,扫了一眼周围,见几个院里的人都在好奇的张望着,甭猜就知道他们那些人是要瞧一瞧刘海中想做什么。
“涛哥,这位是?”
“一个院里的,咱们厂的七级锻工。走,回去整理案子去。”
马海涛并没有多说,直接起身带着饭盒离开。像刘海中、易中海、许大茂这些人,往后能让他们少接触就少些接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尤其是当下,还有些人对他们保卫处虎视眈眈,更不能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吴静文连忙放下筷子,“好好好,去整理案子。艳姐,我们回去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见。”
“嗯。”
倪文艳不像他们那么着急,吃得慢一些,就没跟着一道儿离开。
“涛哥,我都快等不及了,一想到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就想时间过得快一些。”吴静文紧紧跟着他。
马海涛笑了笑,“上回抓捕那些造谣生事的人,你没过瘾啊?”
“那个,嘿嘿,太简单啦,就听你安排,然后过去抓人,都没有什么感觉。”
“那你这次可得好好感觉一下,别回头案子没进度,你就开始泄气了。还有,那个盗窃案也不差这么几天,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些人要跑早跑了。”
“嗯嗯。”
马海涛带着吴静文有说有笑的,一起回了保卫科大楼。
上楼之后,让吴静文先回治安股,他转头进了保卫股办公室瞧了几眼,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忍不住笑了,“哟,你们这是怎么了?鼻青脸肿的?”
这些保卫员各个脸上都带伤,有的轻些,有的重一些,都低垂着脑袋。
马海涛挪动几步过去,啧啧道:“说说,战绩如何?有没有把大壮撂倒的?站出来让我瞧瞧。”
这些保卫员闻言,脑袋垂得更低了,就差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有没有啊?哦,看样子没有了,”马海涛走到最后面,瞅见江伟缩在角落,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在大壮手上过了几招?”
江伟只觉得脸上发烫,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手指,又缩回去一半,“股,股长,我……一招都没撑过去。”
“噗哈哈,一招都没抗过去?”
马海涛打量着他的脸上,确实就只有一道巴掌印,“下回得给大壮提个醒,打人用拳头,这掌法可不兴用,别给打出个好歹来。”
“这……”
“你呢?哦,两招啊,你这应该是脸着地了吧,门牙都磕掉半个……”
马海涛也不管这些保卫员什么想法,挨个走了一遍,不仅让他们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他们的伤势,还评头论足一番,就像是在故意看他们笑话一般。
“我知道你们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弱!”马海涛绕了一圈,站到门口,脸上没了笑容,冷哼道:“你们可真行啊!这么多人,连跟大壮过几招的都没有,你们就是这样保卫轧钢厂的?”
“呸!说出去老子都嫌丢人!就你们这样的,还整天觉得自己能蛋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瞅瞅你们自己是个什么熊样子!”
“丫往后谁再敢懈怠,老子就罚他跟大壮对练,老子就不信治不改你们!清楚没有?”
保卫员们:“清楚了。”
“大声点,打架比不过,连嗓门都蔫吧了?啊?”
“清楚了!!”
这些保卫员们被骂了一通,心里那个滋味儿,别提多酸爽了。关键他们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总不能埋怨给他们找了个实力强大的对手吧?
“打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要认,不然往后就真的无药可救了!”马海涛冷着脸,“希望你们知耻后勇,迎头赶上。另外,所有保卫员假期取消,我会安排大壮带你们特训!”
得,
这下保卫员们更加郁闷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现在不想打人,想端起56冲把他突突了!
“先休息吧。”
马海涛说完,也不管他们接不接受,转身出了保卫股办公室,回到治安股。
“大壮哥,你忍着点,我给你擦药。”
马海涛推门进去,就见吴静文在给大壮脸上上药,“怎么了这是?你也挂彩了?”
大壮连忙起身道:“股长,没有,就是擦到了一下。”
“确实没什么大碍,”马海涛看着桌上的跌打药,想了想道:“大壮,你拿些药给他们送过去,那边的几个人脸上都快被你打得不成样子了。”
“哎。”
大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憨笑了下。
等他走了以后,马海涛才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香烟抽了起来,“静文,邵彬,上回给你们的盗窃案的案卷,回去之后有看过吗?”
两人都是点头,眼神炯炯的看着他,“嗯,都看过了,股长。”
“那你们说说吧,准备从哪儿开始调查?”
马海涛有意考校他们,其实查案子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找线索找证据找嫌疑人最后抓人的流程,关键是怎么找线索,怎么找证据和锁定嫌疑人,反而是抓人的步骤比较简单粗暴了。
同样的,查案更应证一句老话——万事开头难!
第一步如果走对了,后面的调查不说顺风顺水,最起码能少走很多弯路!反之,第一步如果方向错了,那后面调查再多,也是做了无用功。
而上次他已经将整个流程讲述了一遍,现在就是看看他们能记住多少,领悟多少了。
吴静文和邵彬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讲。
连一向沉稳的邵彬都这样,更别说毫无经验的吴静文了。
“邵彬,你先说。”
邵彬一板一眼的说道:“股长,按照您上回所说,我会按照时间远近,先从最近的案子开始调查,首先是查找作案人,其次是走访当时的办案人员和周边人员,最后到科研中心。”
“静文呢?”
吴静文磕磕绊绊的说道:“股长,我跟彬哥的想法一样。”
马海涛点点头,也没为难他们,“能想到按照时间远近来查案已经很不错了,时间跨度越小,留给对方准备的时间就越小,找到线索的几率更大一些。”
“而像这样的陈年积案,现场遗留的线索就不要想了。因此,所有调查的方向只有一个,找出关键人,这个人或许是作案人,或许是办案人,更或者是隐藏在背后的人。”
“而这也就是这次盗窃案的唯一破解思路,有了思路之后就按照这个方向去查就好了。”
吴静文和邵彬连忙将他的话记录下来,上回他们只收到了安排,却并不知道那样做背后的用意。这会儿马海涛在告诉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另外,所有的案子几乎都是按照这样的流程去查的,无非就是案子的类型不同,作案人和作案的动机不同罢了。”
马海涛接着说了几句,“大致就这些内容,等后面有了线索,我再告诉你们后面的内容。”
“是,股长!”
两人坐下后,又琢磨了一会儿他说的话,才打开那些案卷翻看起来,把调查顺序按照时间远近排列好,接着将作案人的住址都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