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叫二号楼，其实就是两层的板房，在寸土寸金的四九城内已经算是顶好的地方了。当然，和许梦住的那独栋一比就差点意思了。
当当当！
他敲了几下门，就听里面传来徐大江的声音：“谁？”
马海涛扫了眼周围，瞧见远处路边停着的吉普车下来一人，打量着这里。他皱了皱眉也不吭声，又继续敲了几下门。
徐大江打开门，神色有些不耐烦，许是敲门的那几下着恼了，不过在见到他之后，眼睛猛地睁圆：“海涛？！”
马海涛冲他笑着道：“姑父，是我，好久没来看您，还担心您认不出来呢。”
徐大江瞪了他一眼，“还笑？赶紧滚进来！”
“哎。”马海涛颠颠儿的进去，刚想说话。
徐大江：“其他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你赶紧先上去看看你姑，她昨天听人说你没了，正和我闹呢。”
“我……”
“愣着干嘛？走啊！”
马海涛只好闭上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二楼卧室，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声。
徐大江推开门，一改之前的严肃样子，笑呵呵的说：“桂香啊，你看谁来了？”
“你走啊，还待这儿干嘛？赶紧去给我找涛子去！”
马桂香坐在床上喊了一声，又接着埋头哭着，呜咽着说：“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有时间给他换一份儿工作，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倒好，他出事儿了。
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我弟他们啊，老马家就他一个男丁，这是要绝后啊……呜呜。”
马海涛闻言愣了下，见徐大江在那儿猛打眼色，连忙喊道：“姑妈，我海涛啊，您抬头看我一眼，我好好的，啥事儿没有。”
“呜呜……嗯？”
马桂香还在哭着，听到声音抬起头，双眼已经哭得红肿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接着又把头埋进被子里嚎啕大哭：“弟哎，涛子他还活着，他没事儿。”
徐大江急得上火，又不敢发火，哼哧半天憋着气道：“这人都没事儿了，就别哭了，让孩子看笑话。”
马海涛见状，连忙凑过去坐在床边，“姑妈，涛子让您担心了，您别哭了，再哭我也得跟您一起哭了。”
两人手足无措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止住哭，不过经历过大悲大喜之后，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就连讲话都有气无力。
“你这死孩子，以后可不敢再出去瞎混了啊，等回头让你姑父给你找份工作，咱就安安生生的。行吗？”
马海涛：“我……我以后不会了。”
这可不是他主动要的啊，是亲爱的姑妈给的。
啪！
徐大江见他讲话犹犹豫豫，还以为他是应付呢，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下，“再敢出去瞎混，老子就把你腿打断。”
马桂香瞪着他，“把谁腿打断？”
“这不教育孩子的吗？我……”
“有你这么教育的吗？都怪你以前那么凶，把他吓得都不敢来了。”马桂香本来已经躺下了，这会儿直接坐起来，“涛子，他不给你找，我给你安排。”
徐大江：“我没说不给安排啊……”
马海涛讪讪的说道：“都行都行，姑妈，您放心，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混蛋了。”
马三，你大爷的，干得人事？净让老子给你擦屁股了！
马桂香这才转晴：“涛子，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吧，现在家里宽敞了。你弟弟妹妹要是知道你能来，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
徐大江听到这里，打断道：“桂香，既然人没事儿，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都一夜没睡了，孩子的事情……你放心，他跑不了！”
马桂香确实有些乏了，哭了一宿加上油盐未进，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儿一松，人就有些迷糊了，喃喃道：“孩子，以后可得听话。”
马海涛连忙点头应下，“哎，姑妈，您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等您休息好再说。”
见她睡平稳之后，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出门，徐大江轻轻关上门之后，严肃的说：“跟我来！”
“好。”
马海涛跟着他到楼下的书房里，他打量了一眼，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书架，架子上放满了书。
徐大江坐下以后，瞪了他一眼，“还用我请你吗？”
马海涛也不客气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姑父，您什么时候升官儿的？”
“少说废话，先交代一下这次到底怎么回事儿？”
交代？
得，这是把他当嫌犯审问了啊。
不过马海涛既然找到这儿，就不会想着隐瞒，当然那批铁锭的下落就算了。
第12章 分局
马海涛腹诽片刻，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没添加任何修饰和揣测的内容。
对徐大江这样的老警察，只需要将事实还原就好，他会有自己的判断。
随着他的讲述，徐大江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原本以为只是街头茬架的事儿，还想着万一侄子把人也给刀了，他怎么回旋来着。
没想到，竟然和早上发生的大案子也有关联。
“账本呢？”
马海涛连忙手伸到裤兜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掏出账本，又拿出他画的导图，一起放在桌子上。
“我看过账本，主要有五人，不过按照上面的金额，应该还有其他人参与。”
徐大江拿起账本翻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导图，眉头微皱：“这你画的？”
“是啊。”
徐大江点点头，也不看账本了，拿过导图仔细研究起来。
啪！
徐大江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怒，猛地拍了下桌子骂道：“真是触目惊心，他们怎么敢的啊？！还特么敢杀人，简直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还有你，这里面真没你什么事儿？”
马海涛摊开手，苦笑着说：“姑父，我差点被人害了，要不是命大，这会儿您和姑妈恐怕真的要替我收尸了。”
说着，他转过身给徐大江看了下他头上的大肿包。
徐大江看了一眼，又上手摸了摸，神色才缓和一些。
“只要你没参与进去就行！这两年你和李建设他们干的事情，我都知道。
要不是看你们都是小打小闹，出的货并不多，也没动过刀子，早把你抓进去改造了。”
马海涛点了点头，这话他是相信的。别说分局处长了，就是派出所的警察，想要查他们，都是一查一个准儿。
徐大江：“你既然拿了这个东西，怎么不早点去报案？”
“我不敢啊，”马海涛指着账本：“这上面应该涉及轧钢厂保卫处，加上还有人藏在暗中，万一是那…”
“好小子，你还怀疑起我们来了？”
徐大江听到这里，要还不明白这些年就白混了，不过也是气得够呛，“你把我们当什么了，跟你一样的小痞子吗？”
马海涛讪讪的说道：“您这么刚正不阿，当然不会。其他人可就难说了，一个不好我就要被人打黑枪，哪敢轻易露面？”
徐大江无奈，想到当下的环境，叹了口气说道：“谨慎一些也是对的，这两年人心浮动，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想的。”
马海涛只是低头听着，这话他可不敢接。
徐大江看着账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猛地起身道：“走，你现在跟我走。这件事情太大了，还涉及到红星轧钢厂这样的国营大厂，不是那么轻松解决的。”
“啊？还要我一起啊？”
马海涛愣了下，他可不想去，如果将那些人都抓了还好，万一还有漏网之鱼…那他这个主要人证就危险了。
徐大江没好气的瞪着他，“狠人马三就是这样狠的？你这怂样子，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
放心吧，我要是不能把你完整的带回来，那口子非得和我拼命不可。”
马海涛嘿嘿笑了笑，这倒是真的，姑妈那脾气确实有可能。
“你先去门口等我一会儿，我上去和你姑妈说一声。”
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徐大江还有些担心那口子醒来找不到他们，会多想。还是提前说一声的好。
马海涛点了点头，强忍着没笑出来，这姑父和记忆中的一样，还是那么怕老婆。
他出门之后，向不远处的大屁股吉普招招手，示意先将车开过来。
司机将车开过来之后，疑惑的问：“是处长要出门了吗？”
马海涛不客气的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自来熟的递过去一根烟，“等会儿就下来，让我先出来等着。”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龄比他要大一些，看到他的香烟并没有去接，而是皱眉道：“处长不喜欢在车里有烟味，收起来吧。”
“是吗？我记得他以前也抽烟的。”马海涛说着，还是将香烟收了回去。
见他一脸警惕的样子，马海涛也不由感到有趣，真是处处替领导考虑，算得上一名称职的司机。
不过他并没有多做解释，也没说明自己的身份。等徐大江来了，自然就清楚了。
不一会儿，徐大江推门出来，谨慎的锁上门之后，大踏步的走过来，上车之后直接道：“去分局。”
“好的，处长。”
司机小刘连忙启动车子，向大院外行驶。
徐大江说完后，就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休息着，眉头松一下紧一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马海涛也乐得自在，脑袋左右转了转，打量起这车的内饰。
这会儿各地汽车配件厂，应该都在仿制美制德制的吉普车，从这一辆的外观可以看出应该是国产的车型，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款了。
要说国产吉普车的经典款，还要数65年BJ汽车制造厂生产的BJ212C型，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直到九十年代都依然畅销。
不过这会儿还是62年，想要体验212吉普，还得等几年才行。
“除了之前那些，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马海涛愣了下，他正打量车的内饰呢，闻言回道：“没了，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不过我推测他们为了保险，应该有部分出城去找老大他们了。”
徐大江嗯了一声，接着吩咐道：“小刘，到局里之后，你打电话通知胡向东到局里开会。”
“好的。”
不一会儿，车子拐进DC区公按分局，徐大江带着马海涛下车之后，直接奔里面，“等会儿进去之后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就跟之前告诉我的一样，知道吗？”
马海涛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姑父，待会儿要见的人是分局的局长？姓许？”
徐大江意外：“你还知道这个？”
“偶然听来的……”
昨晚还和许梦说过要见他来着，可惜计划没赶上变化，倒是通过徐大江先见到了。
“你都没关心我这个侦讯处的副处长，倒关心起分局局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