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想着杀一个小偷呢？”
“他走之前又没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原因去……”
倪文艳在旁听着，插嘴道：“李乐山刚进轧钢厂的时候，据说表现非常优秀。无论是体测还是专业能力，都很出众，所以在过了一年实习期之后。李处长不仅给他转正，还给他提干了。”
“是李崇文提拔的他？”
马海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之前他只知道李乐山是因为范斌才被撸下去的，难道他被撸的原因是这个？
“是啊，那时候保卫处要比现在强得多。据说李处长刚上任的时候，紧抓保卫科和民兵连的工作，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将大家的积极性都带动起来。”
“那会儿轧钢厂里的职工对保卫处的同志可尊敬了，”倪文艳说着她之前了解到的事情，“就连厂里的女工们，都会时不时的到保卫处转转。”
“那后来呢？”
“后来…大概是我刚进保卫处的时候吧，范处长从其他地方掉过来担任保卫处副处长之后，保卫科就被他管着了，就像现在徐处那样。”
倪文艳回忆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发现保卫科的人都很难接触到了。当然不是说见不到，而是大家找过去的时候，要么冷言冷语，要么就是荤腔黄调，总之就挺让人讨厌的。”
“嗯。”
马海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来是范斌那些人只顾着中饱私囊了，顾不上和职工们拉近关系了。
“怪不得我到治安股的时候，他们那个样子。”吴静文看了他一眼，“还是涛哥比较好，现在保卫科氛围比以前好多了。”
“静文，没想到你是这样会拍马屁的人，不过……”马海涛甩了甩头发，假装潇洒的说道：“既然你都这样夸了，那我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没错，就是我将他们引向正道上的。”
“哈哈哈……”
“呸，不要脸……”
第105章 一老两小，男儿自强！
马海涛一路跟着她们到延长线才告别道：“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后面我就不护送你们了。”
“哎，谁要你护送了，明明是我俩护送你才对。”倪文艳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她也不介意开开玩笑。
吴静文也乐道：“就是，谁先离开就是护送谁。”
“感谢两位好看的女同志的护送，我就先走了。”马海涛双手抱拳一礼，“再见！”
“再见。”
“再见。”
马海涛和她们两人挥手告别以后，就转道去了北医附院，有几天没来了，也不知道佘老四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有许梦…刚好看完佘老四，就到梦姐那里蹭饭好了。
马海涛来到住院部上了二楼，瞧见不远处的几人，眉头皱了起来。
只见一名头发灰白的老头带着两个半大小子，站在佘老四病房门口，弯腰说着什么，而守在门口的二愣子和狗子则是一脸难色。
“老童，怎么来这儿了？”
“三爷？”
那头发灰白的老头儿正是新街口一带的佛爷头子——老童，身后的两个小子是之前跟着他到库房的佛爷。
二愣子和狗子两人见到他过来，也都松了一口气，“三爷，他们…”
马海涛瞧了眼周围的医生护士，推开门道：“进去说吧，围在这里也妨碍人工作。”
“哎。”
老童连忙带着俩小子就想跟过去。
“老童，你一人进去就成，这俩小子就留外面吧。”狗子伸手拦了一下，瞅着那俩小子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就别掺和了。”
“应该的应该的。”老童连忙摆手，“你俩待在外面，跟狗哥一起吧。”
“童爷……”
“听话！”
说完，老童才向狗子告饶得笑了下，“烦请狗哥照看他俩了。”
“好说。”
老童这才走进病房，身后房门被狗子带上。
马海涛回身瞧了他一眼，眼角余光透过窗户看见那俩小子有些担忧的样子，便坐到一旁的病床上思索起来。
而老童见他不讲话，也不敢开口，双手揣在袖子里，恭敬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咋地啦，三爷？蔫吧了？”
佘宏俊看到他进门一句话不说，搁那儿装深沉，随口打趣了一句。
旁边的周盈捂嘴笑了下，轻轻的打了他一些，“宏俊，三哥在想事情，你别乱说话。”
“这不是怕影响你俩打情骂俏吗？”
马海涛进了这病房，身上的伪装仿佛都轻了一些，眼神瞅着他的下三路，坏笑道：“四爷，恢复的咋样？还能支棱起来不？”
“丫嘴里就放不出好屁！”
佘宏俊顺着他的眼神定格在小腹下，差点就想支棱起来，证明给他看。
“哎呀，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打饭。”
马海涛见状笑道：“弟妹，不用带我那份儿，我坐一会儿就回。”
“好。”
周盈连忙跑了出去，即便接触一段时间了，但这样的黄腔，她听到了还是会脸红。
马海涛和佘宏俊说笑一阵，才看向一旁的老童，问道：“怎么茬儿啊老童，你是不打算放弃新街口这片儿，还是真准备洗手不干了？”
“三爷，您之前说得话，俺回去考虑过了。”老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俺确定不干了，希望三爷您能赏口饭吃。”
“一口饭吃？老童，你确定只是一张口吗？”马海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指着门口问道：“那俩小子算不算？”
“三爷，俺们真的打算洗手不干了。那些还想继续做佛爷的，俺已经将他们打发走了。”老童连忙说道。
“那就是三张口！”
“是是是，现在就剩下俺们爷仨个，俺们都愿意投奔您，还希望三爷能收留俺们。”
马海涛坐在病床上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老童几眼，看到他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以及身上干净整洁的衣裳，想了想道：
“老童，不是我不想收留你，而是我不太相信佛爷的秉性。你做了这么多年佛爷，也该晓得进了下九流的门儿，想再出来有多难！”
“这四九城里街面儿上那些佛爷，哪个是主动退的？不都是被人断了指根儿，不得不退的吗？”
老童闻言，依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将两只手从袖子中伸了出来，摆在他的眼前，道：“三爷，这次俺是铁了心不打算继续干佛爷买卖了！”
只见他的双手食指和中指都是齐根儿断，两只手加一块也仅剩下六根手指！
“老童啊，你这是何必呢？留着它们在，日后还有退路。现在……”
“三爷，规矩我懂得。”老童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俺老童自打九岁入了窃门，至今已经四十三年了，见惯了粪堆儿上讨活儿的人，也受尽世间所有的屈苦。”
“如果不是要拉扯几个崽儿，前些年我就退了。不过在上次听完您说得那些话后，俺就明白是到了该选择的时候。”
“前人的路走不通了，如果不变一变，以后这几个崽儿怕是会更苦。”
“这就是俺的选择，更是俺的决心。恳请三爷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收留俺们。”
看他说得情真意切，一旁的佘宏俊都有些被说动了，长了张嘴：“三哥……”
马海涛没搭理他，看着那双枯瘦的手，以及那缺了四根手指的伤痕，半晌才摆手道：“老童，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哎。”
老童脸上一喜，连忙坐了过去。
马海涛从兜里掏出烟点上，默默抽了起来，脑海里思索着什么。原本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自从上次疤虎的事情后，他就想过在街面儿上再拉起几个人。
并不是为了跟人茬架，或是碰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纯粹是作为他的眼线和帮手来用，好方便他了解一些街面儿上的事情。
在看到老童和那两个小子之后，他就开始想这几个人是否能用上。
不过真正让他做出决定的，还是老童那自断四根手指的决心。
要知道佛爷行里，除了戏潜做局的高手外，这些白潜吃饭的家伙都在手上，确切的说是双手的食指和中指。
老童连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儿都断了，已经是绝了后路……那就不妨让他们试一试，兴许起来了呢。
想到这里，马海涛开口道：“老童，收留你们不是不可以。”
“谢谢三爷！”
“先别忙着谢，”马海涛摆手道：“要进门，先懂规矩，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守住规矩才是重点。”
老童连忙道：“三爷，俺们晓得这个理儿。您放心，俺带的俩崽儿也是本分的人，绝对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马海涛笑了笑，“守规矩我信，本不本分就难说了。”
“俺们…”
“听我说完！”马海涛打断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第一条，顺手牵羊的买卖不能做，但凡被我发现一次，绝不是断根手指那么简单。”
“第二条，在一个门里，大家吃得都是一锅饭，吃里扒外的事情不能做！”
“第三条，三张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想养活也得大家一起努力，所以好吃懒做的人不能留！”
“第四条，一家人不说二话，既然我持这个家，那我怎么说你们就要怎么做，不听话的人我一样不会留！”
马海涛说完，瞅着老童道：“这些就是所有的规矩，能做到留下，不能就离开吧。”
“三爷，俺们能能，一定能做到！”
老童脸色大喜，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三爷，俺们这些人过惯了苦日子，您能收留俺们已经是给了俺们活路，绝对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嗯，去叫他们进来吧。”
“哎，谢谢三爷。”
老童连忙过去拉开房门，招呼道：“二娃，三娃，快来快来，三爷叫你们。”
“狗子，你俩也一起来吧。”
“哎。”
待门口的几人都进了病房之后，老童将门关了，拉着两个小子过去，“跪下，磕头谢谢三爷收留。”
那俩小子听到这话，双腿就要下跪。
啪，啪！
马海涛不等他们跪实了，起身抬脚一人给了一脚，顺手拉起老童，“都特么起来！”
老童惊愕的看着他，“三三爷？！”
那俩小子挨了一脚实的，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脸色涨红的张大嘴巴，一口气堵在胸口缓不过来。
“老童，跪习惯了是吧？学不会站直了讲话吗？”马海涛冷眼看着他们，“那就给你们再加一条规矩，这里不兴跪下这套！老童，记住咯！下跪的都是奴才，站着的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