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抛砖引玉，其实没什么营养。
所有人都知道推翻了工作计划，会让以前的努力付诸东流，你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有一个人开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另一名副手紧跟着附和道：“老徐说的没有错，老话说的好，一动不如一静。改变固然可能带来新的收益，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风险，而且个人觉得，这种风险远大于收益，所以我也不是很赞成改变工作计划。”
底下有很多人都在附和着，这时候，又有一名副手开口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这个人是陈旭刚的心腹，也是最得力的副手，很多时候，他说话做事，几乎就代表了陈旭刚的意思，所以在金融部门的权力和地位都非同一般。
他开口，其他人立刻闭上了嘴。
这位名叫刘光荣的男人道：“我能理解大家的纠结，我自己也在纠结。变，还是不变，永远是最让人纠结的事情。但就个人而言，我觉得改变并不是坏事。就算失败了，起码我们有用于面对变化的决心和勇气。其实我知道，很多人不赞成改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先前做了那么多工作，已经熟悉了，适应了。现在突然改变，等于一切从头来过，得重新适应。”
刘光荣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知道变化意味着风险，也意味着工作压力的增加，工作强度的增加。我们中有很多人，家里的事情已经够烦心的了，工作上如果还不顺心，那真是没法过。可是同志们啊，你们要记住，自己是在做什么工作。我们负责的，是整个国家的金融工作。国家和人民把钱交到我们手里，是相信我们的专业能力。如果因为害怕改变带来的不适应，就拒绝这种改变，我们对得起国家和人民的信任吗？”
最后一名副手紧跟着道：“说的好！我也一直觉得，金融部门的工作，就不应该按部就班，一成不变。国际形势多变，可能前一年的计划，到了下一年就完全不适用了。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我们也吃过不少亏。但我们总说，船大难调头，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改变。是真的难调头吗？还是说，我们不愿意调头？”
四名部门副手，两个赞成改变，两个不赞成。
他们都没有说具体的原因，而是拿一些已知的表面做文章。
但他们的态度，也算代表了部门中的意思，这也是矛盾最大的地方。
最终的问题，还是落在了陈旭刚身上。
他是部门负责人，现在二对二，他的意见，会影响整个部门的走向。
看着下面那些翘首以盼的属下，陈旭刚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在四名副手讲话的这段时间里，他考虑了很多事情，现在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第613章 值得的事情
“同志们，请安静一下。”陈旭刚开口道，会议室里迅速安静了下来，他扫视全场，没有立刻继续说。
众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压力，有人把头低了下去，有人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很少有人敢和他对视的。
过了会，陈旭刚才道：“改变，意味着风险，这一点是没有错的，我也是认同的。但是我想问问在场的各位，在我们已经察觉到数据预测出现失误的时候，是不是还要继续坚持从前的路线不变？ ”
陈旭刚的话，有着不同寻常的意思，如果说之前副手讲到这个的时候，是一种思想路线，那么现在，他是在质疑。
一名反对改变的副手道：“之所以不变，不是因为害怕风险，而是因为我们多年的努力，和可能得到的收益，再加上可能存在的风险并不是相对等的。”
“那么如果我们错了，所得到的结果，和之前的努力，是不是相对等的？”陈旭刚问。
副手被问的愣了下，没有说话。
倘若真的错了，那么自然是零收获，所有努力全白费。
“是的，一旦错了，我们的努力同样白费，所以风险不是这样去计算的。”陈旭刚道。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已经出现错误的地方，必须修正，可能存在错误的地方，也要修改。至于我们有自信的地方，还是可以按照之前的思路去做。我承认叶尽欢是个很有能耐的人，但他说的未必就百分之一百对。我们作为国家金融的从业者，需要有敢于冒险的精神，因为金融行业本身就是冒险的。但同时，我们也要有为国家经济充分考虑的谨慎态度，做到变则通，以不变应万变！”
什么是变则通，不变应万变是否和这三个字能一起说，很多人都在疑惑。
但他们不敢问，毕竟是部门里最大的boss说的话，你听不懂说明水平还不够，得仔细思考，而不是怀疑他的水平。
“现在我们开始逐条梳理，和之前的原计划进行对比，找出需要改变，以及不需要改变的地方。”陈旭刚神情严肃的看着众人，道：“各位，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来，端正工作态度，不要因为损失就消极。要时刻牢记，你不是为自己工作，而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在工作，国家和人民也为了你的付出给予了足够多的报酬！”
一名副手道：“我建议就算是认定不需要改变的地方，也最好另做一份根据叶先生提醒，需要改变的新计划。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总是不亏的，有备无患嘛。”
陈旭刚点点头，道：“这个提议很好，那就分下组，一组人专门根据叶先生的方案去做新计划，另一组人进行计划更改的研讨会。一会让食堂把饭送过来，这两天辛苦辛苦各位，加个班，回头发加班费。如果今年效益好，我做主给你们全都发奖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论愿意改变还是不愿意改变的，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后，在陈旭刚的带领下，一部分人去做新计划的提案，另一部分则开始了计划研讨。
研讨会还是相当激烈了，除了已经用事实证明确实需要变化的某些国家外，其它部分都争的很厉害。
不过在争论的时候，这些人也逐渐发现，不管叶尽欢的计划是否正确，最起码他让做的事情，似乎还挺内行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概括了今后数年所有的工作计划，有些地方甚至让人大开眼界，有了新的工作思路。
在研讨的过程中，也不时有属下前来汇报其它国家最新宣布的经济数据。
令众人吃惊的是，这些数据，都和叶尽欢预测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有些国家的计划，他们之前已经认为完全不需要改变，连陈旭刚都认可了，现在却直接被当场推翻。
一个国家错了，众人觉得只是凑巧，两个国家错了，他们也不会太当回事。
可是当第三个，第四个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心情就有点沉重了。
一名副手甚至拉着陈旭刚，低声道：“又是连续四家的数据对应上了，我真心觉得，叶先生的这份计划，可能真不是随便乱说的。”
他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其实内心深处有种感觉，认为这场所谓的研讨会，恐怕最终会成为一场浪费时间的纯粹闹剧。
只不过陈旭刚觉得可以变一部分，听一部分，他身为副手，也不好当众批评上级，扰乱他的威望。
陈旭刚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身为部门负责人，考虑的事情更多，也更加谨慎。
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就没办法随便做出改变的决定。
能变一半，已经算得上很有魄力了。
要知道，光是这一半改变的，就等于整个部门前几年的工作很大部分都做了无用功。
这其中涉及的人力，物力，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倘若最后变更的计划失败了，证明陈旭刚的判断失误，需要承担的责任也非常的大。
换成别人，恐怕连这点改变的勇气都不敢有。
不过陈旭刚并没有按副手的想法去做，身为部门负责人，他必须要有自己的主见。
想了想，陈旭刚道：“你也说了，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我们不是已经派人去进行他那份计划的完整提案了吗，就算真需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拿出来。现在的研讨会还是要继续进行的，万一他有哪些地方错了呢？”
“但是这样的话，我们会耽误时间。”副手道。
如果直接按叶尽欢说的去做，现在就可以开始实施了，如果要等数据出来再做，等于好几天的时间白白浪费。
陈旭刚再次思索一番，然后道：“那这样，你先带人去把可行的计划，先行实施。我们一边研讨，一边干工作，再一边做计划，尽可能减少潜在的损失风险。”
副手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劝两句。
陈旭刚摆摆手，堵住了他的话，道：“你的思想一直都是非常先进，目光也非常长远，这是我欣赏的地方。但缺点也是一样，不够谨慎，太过于喜欢冒险。用几天时间，降低损失的风险，我认为是值得的！”
第614章 烦躁
陈旭刚的意思很明确，就算叶尽欢预测的是准确的，自己没有立刻跟上，占领先机。
但也因此避免了潜在的风险，并且由于已经提前做好了计划，一旦需要的话，也可以直接进行更替，节省很多的时间。
在风险和收益之间，他的选择更偏向稳妥。
副手知道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便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再多加派一部分人手，提前进行更换计划的准备，不能说等需要改变的时候再去准备。这样一来，也可以节约部分时间。”
陈旭刚嗯了声，这个考虑很细致，浪费一些人力，换取部分时间是值得的。
整个金融部门，也因此更忙了。
所有人都被喊了回来，不准休假，全力配合新工作计划的推进。
只不过让这些底层人员憋屈的是，每过一天，就会有一部分工作计划被推翻，要重新来过。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是次数多了，他们难免会觉得不爽。
明明定好的计划，怎么老是改来改去的？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算真遇到错误了，要么直接放弃，要么继续做下去。
可是现在改变的也太多了！
“听说是上面的预测数据出问题了，很大的问题。”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说今年所有的预测都是错的，但老大不愿意直接推翻，怕担风险。”
“这可不是担风险的问题，是以前那么多努力都白费了，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再浪费，也比现在这样耽误时间好吧，明明可以直接做的工作，非得先让我们稀里糊涂浪费几天时间再去变，真是神经病。”
“唉，上面的考虑跟咱们不一样，咱们说了也不算，就这样吧，熬呗。”
底层工作人员的抱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连陈旭刚都听说了。
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眼看着预测数据错的越来越多，被迫改变的工作计划也越来越多，心里明白，叶尽欢的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恐怕都是对的。
如果现在全盘放弃，还有最少一半的工作是可以占领绝对先机的。
但他在迟疑中，没有这样做。
一来是担心另一半数据可能出问题，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另外两名副手的压力。
还是那句话，改变意味着风险，国家金融理应更加谨慎。
宁可不赚，也不能亏！
普通人亏了钱，也就几十万，了不起上百万顶天了。
可国家金融一旦亏损，那最少都是几百亿以上的级别，甚至更多。
就算这些钱不是自己的，但真亏损了，无论压力还是要承担的责任，都非常大。
于是，李晓华只能咬牙坚持，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案去做。
什么时候发现数据错了，再去改变。
因此，金融部门的日常工作，变得有些乱糟糟的，很多人上班的时候都有点磨磨唧唧。
因为他们害怕自己认真做的工作，过不了两天就变掉了。
既然早晚要变，还这么认真干什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的金融部门不像一个开年展开新工作的部门，看起来都很忙碌，实际上工作效率非常的低。
这边的事情，叶尽欢并不清楚，也没有兴趣去管。
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都把答案交给对方了，如果这样还考不了好成绩，那还能说什么？
这几天时间里，刘惠民已经和南江省谈了好几轮。
叶尽欢的条件，比南江省预期的要苛刻不少，尤其是修路那条，超过十亿的资金，对省里的财政是一项很大的挑战。
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投资企业可以让省里出钱去修路的，都是谁投资，谁修路，这也算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了。
地可以给你，因为是没有成本的，但修路，却要真金白银的往外掏。
现在各地财政都很紧张，这里出了十个亿，别的地方就要少十个亿。
最重要的是，物流基地还想五年内不交税，那岂不是等于很多人的在任期间，是看不到收益的？
既然看不到收益，他们就不太想做这件事。
而有的人又比较看中物流基地的未来收益，毕竟如果真做好了，以后可能是自己履历表上最重要的一笔。
是看中当前收益，还是看中未来，这在南江省是一个分歧点。
围绕着这个分歧点，双方纠缠了许久。
最后还是叶尽欢给刘惠民打了个电话，意思很简单：“三哥，不用和他们啰嗦那么多，除了税收可以谈，其它的一律不谈。最后三天时间，如果他们坚持必须谈的话，那我们就走人。”
这算是叶尽欢给的最后机会，刘惠民也不心软，把话直接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