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去之后，葛清泉才好奇的问：“叶先生，你们俩刚才好像挺在意那件瓷器的？”
叶尽欢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秦长青先开了口：“你们俩倒算有点眼光，这三件古董里，就属这件瓷器的价值最高，来自于晚宋时期。那个时间段，兵荒马乱，官窑已经近乎废弃，这是最后一批官窑烧出来的。刚烧完就遇到亡国之战，几乎毁的差不多了，还能保存完好的寥寥无几。上面的花纹细腻，彩釉鲜明，是难得的精品，今天应该能拍出很高的价格。”
“原来如此，看样子秦馆长对这东西有兴趣？”葛清泉问。
秦长青道：“我一个拿死工资的，哪有钱买这些，只是上来前看了看。喜欢倒是喜欢，但我注定无法拥有了。等下辈子吧，到时候投个好胎，想买什么买什么。”
这种话，是很多失败者的名言，不成功，就埋怨投胎投的差。
没错，投胎投的好，的确可以让你在起跑线领先别人，但别忘了，很多家财万贯的人最后都破产了。
白手起家基本上不太可能成为世界首富，但做个亿万富翁倒不一定没机会，叶尽欢自己就是其中的例子。
从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努力打拼到数百亿资产，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秦长青的话，让叶尽欢心里对这位副馆长评价非常低。
混不出名堂，就抱怨出身，这不是给自己找安慰嘛。
第126章 引火
最重要的是，秦长青对这件瓷器的评价如此高，更让叶尽欢觉得，这家伙几十岁的人了，只能混到副馆长，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件瓷器是假货！
市里筹办的文物古董馆，是为了打击古玩街的假货，可是今天还在筹款期，就有假货出现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在干什么。
葛清泉转过头来，问道：“叶先生，你们呢？要是喜欢的话，我买下来送给你们吧。”
“别。”叶尽欢连忙摇头，道：“这东西我们可消受不起，还是别花冤枉钱了。”
“冤枉钱？”秦长青听的一脸不高兴：“这可是为了民众福利举办的筹款拍卖，怎么能叫花冤枉钱？你们做生意赚这么多，拿出来一点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就不乐意了？”
叶尽欢哪是这个意思，他就单纯觉得一件假货，不管花多少钱买，都是冤大头而已。
秦长青不爽，葛清泉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叶尽欢这次说话，多少有点不知道场合了。
没多久，拍卖正式开始。
主持人先介绍了一番字画，然后现场拍卖，起拍价是二十万。
因为是涉及到市里的工作，所以拍卖的气氛并不算很高，大部分人都非常的谨慎出价。
出价太高，怕市里觉得他们太有钱，张嘴要别的。
出价太低，又怕市里觉得他们不支持工作，回头给你找麻烦。
从中找一个平衡，是很考验一个人的阅历和情商的。
葛清泉也出了几次价，不高不低，他对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在自己能接受的价格区间里，能买到就买，买不到拉倒。
拍卖的进展非常缓慢，正常情况下，几次喊不到更高价，就可以直接落锤了。
可是在这里，却能喊个几十次，而且主持人还有事没事跟底下的人互动一番，开个玩笑什么的，使得结束时间看起来遥遥无期。
一幅字画，足足拍卖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结束，最终由某个建材老板花六百万买了下来。
这已经溢价不少，但那位建材老板却满脸喜色，骄傲的昂起脑袋，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随后，是那块玉佩，来自于明朝时期，据说是某个大将军的随身物品，后来赠送给了某个属下，流传至今。
这种话，纯粹是哄傻子的。
古代的东西，能拿出来卖的大多数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阴货。
只不过国家明文规定禁止盗墓和与之相关的交易，想卖，就只能找个说得过去的背景故事来洗白了。
葛清泉跟着出了几次价之后，叶尽欢起身表示要去趟卫生间，早饭喝的豆浆，加上这里的沉闷气氛，让他很是尿急。
葛清泉也是熬的快睡着了，连忙要跟着一块。
两人来到卫生间，葛清泉一边撒尿一边道：“叶先生，刚才我看秦馆长好像很不高兴啊，他这个人你知道的，可不能老在他面前说那些话。回头给你上纲上线的，影响不好。”
“葛总怕是误会了。”叶尽欢道：“我说不要花冤枉钱，是因为那件瓷器是假货。你要是真的买了，以后能出手还好，否则可就砸手里了。”
葛清泉听的讶然：“假货？”
“对，何先生应该也看出来了。”叶尽欢道。
“那秦馆长他……”葛清泉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巴，秦长青可是认为这件瓷器价值非常高的，说明他亲自鉴定过。如果真是假货，岂不是代表秦长青的业务水平不行？
这时候，卫生间的蹲坑门被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葛清泉，他笑着点头：“葛总。”
葛清泉看到对方，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等那人走后，他才低声对叶尽欢道：“这个人也是博物馆的，和秦长青走的很近，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很明显，他怕对方先回去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叶尽欢虽然对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还是跟着葛清泉走快了几步。
至于会不会被告密，他一点也不在乎。
假的就是假的，也不怕得罪你什么。
两人回去后，便看到那人附耳在秦长青旁边说些什么。
秦长青扭头往厕所的方向看去，见到葛清泉和叶尽欢的时候，脸色有些发沉。
葛清泉心里暗骂，难怪都说这些人喜欢勾心斗角。
回到座位后，没等葛清泉坐稳，秦长青忽然站起来，对主持人道：“先暂停一下！”
葛清泉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见秦长青过去拿了话筒，喊道：“贡献这件瓷器的肖玉明先生，请站起来一下。”
同样坐在前排的肖玉明不解其意，站起身后，听到秦长青道：“刚才有人告诉我，这位叶先生跟这位所谓的收藏大师何先生，鉴定你贡献的这件瓷器是假货，麻烦你给个解释。”
葛清泉都想骂人了，秦长青这样做，摆明了是故意在引火。
如果瓷器是真的，那么丢人的就是叶尽欢跟何元良，他葛清泉也会被人嘲笑遇人不淑。
如果瓷器是假的，那肖玉明就成了众矢之的。
简单的来说，无论真假，总有人要倒霉，他秦长青却不会被人惦记。
肖玉明听的愕然，随后一脸恼怒：“哪个叶先生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这是经过国家级鉴定机构鉴定过的真品，怎么可能是假货！”
秦长青直接指向叶尽欢，道：“就是那两位，葛总带来的两个朋友，请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吧。”
葛清泉脸色难看，起身对秦长青道：“秦馆长，我们就是开开玩笑，何必当真呢。今天是市里为了筹款举办的拍卖会，具有特殊意义，还是不要这样搞了。”
“葛总这话说的，好像我秦长青在故意挑拨一样，我就问你，你们俩是不是在卫生间里说，这件瓷器是假的？如果你们说自己没讲这话，小李，你过来和葛总当面对质一下。”秦长青道。
第三个人被扯了进来，叶尽欢也是哑然失笑。
这些人，要论玩手段，真是一把好手。
第127章 摔了它
葛清泉也明白，秦长青是在故意搞事情，但现在已经不是他个人能左右的了。
秦长青把这件事挑出来，往小了说，那是个人能力或者人品的问题。往大了说，那就是和市里故意作对。
万一上纲上线，以后多少是个麻烦。
而且肖玉明也气的够呛，自己拿出一件价值数百万的宝贝做贡献，想着赚点名声，可是却被人说是假货，而且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今天这事如果不搞明白，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直接怒视着叶尽欢跟何元良，道：“你们两个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葛清泉是个护犊子的性格，本来就因为秦长青搞事情，弄的心里不快活。
现在见肖玉明出声恐吓，当即满脸凶狠的道：“肖老板，东西是真是假都没搞清楚，你在这嚷嚷什么，显你嗓门大？”
这时候，秦长青开口道：“葛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家肖老板做了贡献却被质疑，嗓门大点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今天这事，的确要弄清楚谁对谁错，我们市博物馆可是主办方，事情不弄清楚，丢的可是我们的人！”
葛清泉真想骂他两句，你知道丢的是你们的人，还非要搞这么大干什么，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叶尽欢拉了他一下，站出来道：“秦馆长说的没有错，事情要分个对错，说实话，我们的确只是闲聊，觉得可能是假的，但并不是很确定。毕竟刚才听秦馆长说，东西上来前，你亲自鉴定过是真货，而且非常的喜欢。我们俩就是对古董有点粗浅的认识，比学识，肯定和秦馆长差的很远。既然秦馆长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我们道歉行吧？”
这话在别人听来，是在恭维秦长青，希望能够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秦长青却听的脸色难看，因为叶尽欢这话，等于把他推到了一个对立面。
他秦馆长鉴定东西是真的，可如果最后发现走眼了，岂不是代表自己业务能力不行？
叶尽欢从秦长青的眼神和表情，知道他已经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了。
以退为进，在这种局面下不失为一步好棋。
你秦长青想拉三方下水，自己置身事外，那可不行。
既然要搞，那就大家一起搞，谁也别想脱身！
秦长青正想着要不要借叶尽欢这句话，借坡下驴的时候，肖玉明已经嚷嚷起来：“秦馆长的业务水平，哪是你们可以比的，你们也算有点自知之明。但就算认错了也不行，今天必须弄个真假出来，不然的话，人家要说我肖玉明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呢！”
秦长青气的不行，这个肖玉明真是蠢货，人家都认错了，把脸伸出来让你打，你打两下是回事就行了，干嘛非揪着不放。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是假货，你肖玉明丢脸就算了，我怎么办？
可是现在秦长青已经骑虎难下，那么多人看着，他还能徇私吗？
而且叶尽欢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道：“行吧，既然肖老板这样说了，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了。只不过想证明这东西是假货，必须先把它给摔了才行。”
众人听的一阵惊愕，摔了？
肖玉明更是满脸气愤：“你简直就是耍无赖，东西摔了，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这东西的评估价不是说了吗，价值七百万以上，那我就拿七百万做底。如果摔了之后证明不了是假货，钱赔给肖老板，这样总行了吧？”
秦长青在一旁不阴不阳的道：“看你这打扮，未必能拿得出来七百万现金吧。”
葛清泉被他气的恼火，当即道：“别七百万八百万了，我拿一千万帮叶先生做保证金。秦馆长信不过他，该不会觉得我葛清泉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葛清泉亲自下场做担保，秦长青还能说什么。
叶尽欢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上台把瓷器拿出来，对秦长青道：“从表面来看，这东西的完整度非常高，上面的花纹带有明显的历史气息。无论底座还是沿口，都完整无缺。在没有打假的丰富经验时，很容易判断是一件真正的古董。我想，秦馆长在博物馆的时候，应该没怎么见过假货吧。毕竟能进博物馆的东西，都是来自地下的考古发掘。”
秦长青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叶尽欢没说错，在博物馆工作，想见到假货还是相当困难的。
以前做研究员的时候，倒是偶尔能见识一下民间的东西，可是现在，鉴定方面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给了底下的人。
他身为领导，怎么可能去做如此基础的事情。
要说打假的经验，秦长青还真没多少，甚至之前也曾经看走眼过。
可是今天这件瓷器，他并不觉得是假货。
无论外观还是内里，都是真品无疑！
叶尽欢不再说话，把瓷器往地上一扔，东西哗啦一声碎开。
叶尽欢蹲在地上，仔细的挑拣着，没多久便找到了证据，然后拿起来给众人比对着。
“大家看一下这两块碎片的裂口边缘，颜色明显不一样。一个新，一个旧。很明显，瓷器的大部分都是真品，只有少部分是用现代烧制的仿品做了修补，所以秦馆长才会看走眼。”
众人听着叶尽欢的话，同时仔细辨认着边缘的区别。
这其实不需要太仔细，两者区别非常大，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秦长青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异常难看，竟然真是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