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不可雕，短翮将焉摅。
这么多年下来，唯一让九叔欣慰的地方在于，那天自己生日宴，送来一件竹雕。
至于孟凡……九叔想不到如何感谢，因为他太过优秀，一身道行正在赶超老一辈，气运又浓厚，身边根本不缺法器与灵材。
就目前而言，唯独缺经验，但随着与千鹤师弟汇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于是乎，九叔怀着这种复杂心态，带领众师弟离开。
石坚那边暂时没动，派人传话说第二阵开启后，他自会到达。
终归是掌门，有一些师叔大概是受到了什么暗示，也是这么一个回复，说在对付群鬼前，自己一定抵达。
言外之意：
不参与第一阵。
而它能够最大限度削减鬼王神智，为孟凡、秋生减少风险。
“出于茅山大义名分，匆匆赶来支援，随后，又碍于派系之分，未竟全功。”孟凡叹息。
此事忙完，再跟九叔他们过一个中元节，自己就得跟四目师伯北上湘西，与师父汇合……
在此之前，若能彻底铲除大患，将那对父子干掉，孟凡觉得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打巅峰赛了——
从义庄会面被窥视到现在，就一直戒备石坚，生怕这道貌岸然的老毒蛇暗戳戳来上一手。
以老家伙的秉性，为了给他那杂种儿子铺路，对同门出手还真不稀奇。
假如没记错，石坚控尸本事堪称一流，连僵尸王都能够远程操控，以此对九叔发动杀劫。
这要是……打巅峰赛遇到……
孟凡不敢往下想。
皇族僵尸有气运加持本就难以对付，路上还要渡过雷劫，一旦吸收阴雷之力，棘手程度会再上几个台阶。
此等情况下，如果吸食血液，由石坚老狗暗中操控，那巅峰赛怎么打？
直接带痛苦面具吧。
“师兄，你怎么了？”
一旁，秋生突然开口，打断了孟凡对最坏情况的思索。
杀掌门父子一事，并非那么好办，要等天时、地利、人和，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被扣上帽子，自己匆匆一过客罢了，到时间就走，根本无所谓。
可徒弟袭杀本派掌门，且不管成不成功，师父千鹤都要被牵连。
故而，孟凡并未跟秋生交底，摇摇头道：“没事。”
倒不是缺乏对师弟的信任，兹事体大，秋生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多跟一人说，便添一分走漏风声的可能。
在没有找到机会之前，孟凡谁都不会说，包括九叔。
第198章 局
“卖臭豆腐，臭豆腐～”
秋生大声喊着，并左顾右盼，寻找鬼类的踪迹。
而孟凡站在旁边，极力控制自身血气，使整个人就像陷入冬眠的老龟。
否则，等鬼王之流到了，是吃豆腐，还是馋他身子？
“师兄，事实证明，有时候修为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秋生身上贴满了黄符，半开玩笑道。
“……”
这肯定是谬论，玩笑之语。
但孟凡这身血气属实太过夸张了，在鬼王眼中宛若明灯一般，寻常符箓根本封不住，只能自己全力控制。
不过，要是实力足够强大，血气愈发旺盛，能够横推什么鬼王之流，又岂会如此麻烦？
“来了。”
正当孟凡准备开口回答时，突然看到前方数百米的阴暗角落，出现一道鬼影，白衣飘飘、气息森森。
紧接着，鬼影越来越多。
对于它们汇聚一事，没必要感觉希奇，这属于本能——
灵智尚存时，倒是互相忌惮、提防，而今大阵一起，神识蒙昧，出于对阴邪之气的渴望，那群鬼王便成了最大的吸铁石，引来一只只鬼将、厉鬼，类似于报团取…冷？
“师兄，怎么搞。”秋生下意识将手伸向腰间。
那里有一柄百年桃木剑，令群鬼本能厌恶，却抵不住豆腐香的诱惑，一步步朝这里靠近。
不怪秋生如此反应，眼下不单单一个鬼王，孟凡抬眸望去，群鬼之中有八道气息强悍的身影。
再算上其它鬼将，要是正面硬抗，非被活撕了不成！
“放下豆腐，咱俩后退百十步，等这帮家伙吃完，就不再掩饰自身气息，朝着师伯他们布置的先天八卦阵狂奔。”
说着，孟凡看了眼浑身紧绷的秋生，补充道：“到时候我带你。”
“飞吗？”
“算是吧。”
长辈都夸自己法力浑厚，唯有自己知道，其实还差的很远，毕竟，能飞却处处受掣肘的感觉，属实不好受。
当然，在秋生等人眼中，偶尔点地借力，即可窜出去很远，已是在飞行了。
听从孟凡的安排，秋生松开推车把手，一点点往后推去，身心快速调整着，确保自己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别急，等它们吃完，状态被最大化削弱再说。”
“嗯，师兄。”
被抛弃的推车周围挤满了鬼物，争抢、推搡，一只体型庞大的独眼鬼王恨不得把头钻进豆腐桶里。
自始至终，它们都没有察觉到这豆腐有“毒”，会从全方位削弱自身，反而争着吃、抢着吃。
很快。
两大桶特制豆腐见底，连木桶本身都被撕成数百碎片，仿佛能从木头屑里嗦出味道来。
据孟凡观察，有一些相对弱小的厉鬼，因为实力垫底，根本无法挤进去，只是在外圈徘徊、鬼嚎。
不过，连一块豆腐都抢不到，也没必要进行削弱。
“走！”
一句话。
秋生登时将身上敛息的黄符一把扯掉，而孟凡也不再克制，血气彻底爆发，生怕群鬼看不到他一样。
黑雾腾腾。
鬼语凶戾。
以八大鬼王为首的群体，立刻化身移动鬼蜮，朝着孟凡扑来。
两者你追我赶。
这群被本能支配的阴物，由于事先削弱的缘故，并未给孟凡带来太大压力，至少他能保证，在法力消耗殆尽前可以，顺利抵达郊外，跟九叔、四目师伯汇合。
极速状态下，十数里的距离而已，在几十个呼吸之间就被略过。
秋生感觉有点晕，尤其是从高耸城楼上跃下，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
不过，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则会被撕成碎片，成为一道饭后点心。
至于正餐是什么？
自然是孟凡！
秋生有自知之明，知道鬼类眼中，师兄才是那道美餐，不敢说效果跟唐僧肉差不多，一块下肚能与天地争寿，但他的血肉，绝对可以让鬼王修为大进。
在这小子念头急转的时候，孟凡体内法力接近枯竭，鬼雾迫近，脖间已是一凉，幸亏茅山玉佩及时反哺，速度再度提起一个台阶。
若非全身心放在逃命一事上，那他一定会察觉到，这次茅山玉佩异常给力，竟近乎源源不断的提供法力支撑。
因此，自身速度不仅没有衰减，反而越来越快，如有神助！
“来了。”
“速度真是……”
一处郊外空地上，矗立着八尊石柱，不敢说触及云霄，却也不下十米，上面还贴着巨型符箓，自最顶端垂落。
除掌门石坚外，上代茅山道士中，修为最高深的八人稳稳站立，向阵法提供法力，同时仰头看着远方，发出一声声惊叹。
“千鹤师弟有福。”
四目感慨。
九叔一边附和，一边长舒一口气，要是孟凡这个师侄因此事出任何意外，他心里都过意不去。
“哼！”
石少坚面色铁青。
一旁，掌门石坚领着三名彻底投靠的师弟，施施然朝着大阵方向走来。
而视线却落在孟凡身上，久久不语，他心里惋惜，要是众师弟不在附近该多好，这明显是最佳时机——
身后群鬼追杀，只需出手，稍稍阻遏一下这种极速，即可完成借刀杀人。
孟凡一死，儿子的掌门之位稳固。
秋生一死，当年与林九结下的滔天仇怨，便可出上一口。
想到这里，石坚斩断种种杂念，当前已错失良机，不可再追，往后寻觅机会便好……
“师伯，各位师叔。”
“不辱使命！”
话落，孟凡提着秋生在阵图中央站定，环顾四周鬼影。
几乎是同一时间，先天八卦阵开启，在头顶形成一张散发着金光的阵图。
二师伯九叔、四目师伯、持幡师叔、执剑师叔……
纷纷从石柱上跳落。
特制豆腐、八卦阵图。
两者叠加之下，鬼王都没有太多反抗之力，更别提杂鱼了，神智全无、威胁全无，原地转着圈圈。
“没事吧？”
“呃……”
秋生捏着眉心，缓了一阵，才沉声道：“没事，这比策马奔腾的后劲还要大。”
“没办法，但咱们这次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作壁上观就好，这群鬼很快便会被收尽。”
说这话时，孟凡似乎意有所指，目光穿透一道道鬼体，投向身穿黑白两色道袍的石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