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灵魂早已泯灭，绝对无法修补，只剩下意志与残躯的俊秀僧人。
他就在那里，任凭时间岁月的冲刷也无法将其泯灭，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虚不实。
双手合十，死灰一般的瞳孔中闪烁前世今生之景，以及
最后的悲愿。
……
太白金星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边缘，抱着手说道：“九环锡杖和锦斓袈裟又消失了。”
“这次不用管，继续，该你了。”头戴冕旒，身着霞衣东极青华大帝说道。
原本辉煌飘渺的仙宫内，歌舞笙箫，钓鱼的，下棋的，烤妖魔的应有尽有。
钟离权叹了口气：“咱对不住唐长老他们。”
“谁也不想这样.”太白金星一子落下，漫不经心，说道：“这一次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怪我，都怪我。”月老扒拉着成絮状的红线，将其从一群妖仙的遗体从扯出，埋怨道：
“当初就不该帮你们这群阴损的家伙拨动天蓬元帅的情丝！害得他受情所困犯了天条。”
“休息，说得好听叫休息，说得不好听点那叫用不上了，妖魔鬼怪都没有咱们这帮神仙心狠。”
赤脚大仙看了眼那发着牢骚，将红线越扯越乱的月老，无奈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眼看都要修成正果了”月老双眼浑浊没有神采，他看着手里乱糟糟的红线，拿出一把剪刀将其剪断，道：
“你们说，怎么就非得趟这摊浑水？怎么就非得他们来趟浑水？”
“这个时候你倒装起好人了，行，行反正坏事都是我去做的。”太白金星放下手里的棋子，兴致全无。
天庭的凌霄宝殿内，声乐骤然安静，仙神们将目光投了过去，却没有人说话，一言不发。
太白金星起身望向那能够观测三界的古镜，不断崩塌的天空和吞没一切的光朝着天外天飞去，自亘古以来便混沌虚无的天之伤，此刻却多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白。
他低低自语了一句：“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九九八十一难，贫僧劫数未满，理应有此一难。’
‘太白，这事儿能倒是能，可翠兰那边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别让那帮瘪犊子占她便宜，翠兰无论怎样都是我老猪明媒正娶的过门媳妇。’
‘师傅和师兄们都要去，那我也去便是了，正好图个清静，告诉天帝，我早就想摔他那破玻璃盏了！’
‘我锯了角，退了鳞，成了马，也算弥我半生顽劣之过，此番前去，算是有功，只求日后天庭能将此功算在四海水族头上。’
‘嗨，就这点小事，太白，身不由己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俺老孙，也算悟了空嘿嘿嘿.’
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虚幻不实，变灭不常。
五百年终究是一场空。
“孙悟空”太白金星提着明净柔顺的拂尘朝凌霄宝殿外走出，仰望天外:“大圣。”
“你什么时候察觉的？”苏霖拿着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忍不住问道。
唐僧师徒于灵山外被伏击，连身份都被未知的办法给提取出来，和那些遗器做成了轮回空间的任务道具。
轮回者获得了取经人身份，只要完成最后的西天取经，走个过场，就能继承西行路上的气运和功德。
天庭会就这样任由对方摆布？明显不可能。
思绪起伏间，苏霖等人看着摆放整齐的金箍棒等事物，不由地陷入沉默，就连那烤的冒油，皮肉金黄的羊排都没功夫去撒葱花放孜然。
“太白金星曾言灵山准备的九环锡杖和金箍能窃取气运，他走后，我探查过轮回空间提供的这些传承物件。”孟奇回答道。
只是那個时候，他探知到的只有一片混沌迷朦，以及一些细碎的信息
若是真正的元始天尊或者他不计代价的情况下，应当能看清其中隐秘。
即便如此，那也变相证明了这些用于传承的武器绝不止是传承修为和神通这么简单。
“还记得在长安城的时候么？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将这些东西收纳，就连石昊都做不到。”孟奇指着金箍棒说道，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完。
除了某个开挂的家伙。
“怪不得我前脚准备带着任务道具跑路，袁守诚后脚就跳了出来。”苏霖在篝火旁，正将金箍棒之内的法器收纳进系统背包，然后又取出，如此反复。
过了一会儿，他瞧天上没有动静，便将袈裟和锡杖放在系统背包，把其他武器还给众人。
孟奇笑道：“多半是怕你真的跑路。”
影响全局的关键物品突然失联，估计当时天上那群神仙都在考虑要不要排除他们这群不稳定因素了。
克莱恩凝视那些法宝，突然拿出一枚硬币朝天空抛去，待硬币落地，正好是中间卡在泥土中立着。
他接着说道：“大概从你们选定身份的那一刻，上面就得知了伱们的信息，最初的化生寺不仅仅是轮回空间的布置，更是天庭的第一步棋。”
苏霖听到这话笑了笑，不由地鼓起了掌，旋即表情有些复杂：“这种杀局，谁进来谁死啊.”
“那不仅仅是玄奘法师等人留下来的法器，更是他们肉身和灵魂残留痕迹的融合。”
神通和修为不是凭空而来，更不是轮回空间所提供，而是唐玄奘一行人刻意留在上面的东西。
或许最初情况并非如此，唐僧和孙悟空这些存在也并非无法复活。
但从某一刻起，为了夺回西行的功德气运，又或者是为了给进入天外不知所踪的大能们拖延时间。
在天庭的手段下，取经人师徒以身入局，将肉身、修为、灵魂、意志全部融合法宝之内并送给了轮回空间一方，开始让抵达这个世界的轮回者们获取修为和传承。
这背后必有所图。
克莱恩把玩硬币，道：“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了价码。”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孟奇感慨，同时他将视线看向了韩立:“韩立道友，在谨慎这一点上，我还有很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众人点头，这是唯一一个都没怎么犹豫，直接就怀疑这些东西有问题不肯接受的人。
直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李火旺在外扮演沙悟净。
韩立抿笑微微摇头：“不选取身份就不能离开化生寺，说到底，从一开始这个局就必须有人要进去继承棋子的位置。”
如果没有足够的底蕴，再谨慎也没有意义，充足的实力才是应万变之法。
“所以，这些东西的问题大了去了？”路明非一脸懵圈，指着龙鳞剑问道。
自己不仅当了个龙马，里面还有阴谋诡计。
“对灵山的那群轮回者而言有大问题。”苏霖走到篝火旁拿起自己的碗筷，道：“对我们而言应该不是问题。”
就是不知道灵山现在怎么样了，没那么夸张吧.应该。
苏霖心情复杂，将这个问题抛在后面：“这里面牵扯甚广，仅凭术法和当前的推理不足以窥得全貌。”
非要形容得话，现在的玄奘等人连一点真灵都没剩下，只有残余执念和铭刻在法宝立的神通法术。
轮回空间的任务发布也有些暧昧。
“火旺，能让诸葛渊出来一下么？”苏霖问道。
他尝试申请李火旺的外置大脑使用权限。
李火旺微微一惊，反应过来之后，点头做出答应。
以他现在的修为和体内先天一炁的存储量，自然能够使用心素特性，将诸葛渊修出来很久。
俄顷，一位白衣书生打扮的高瘦男子手持折扇，从空气中走出，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朝认识的几人拱手道：
“李兄，苏兄，孟兄还有各位，许久不见。”
李火旺正准备将现在的情况告知诸葛渊，请他帮忙，却听到一旁的苏霖忽然开口。
“稍等一下，诸葛兄，你能把头发变短么？现代人短发那种。”
诸葛渊愣了愣，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很快，诸葛渊就换了个发型，在其他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苏霖又拿出了一幅眼镜递给对方，示意诸葛渊戴上。
“苏哥？”李火旺不解。
“把笑容收一收，眼里不要有太多人性，比如之前的清旺来那样”苏霖眼里一亮，说道：“推一下眼镜，嗯，跟我念.”
“凡人的智慧。”
诸葛渊面无表情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凡人的智慧。”
NICE！苏霖竖起大拇指。
孟奇恍然大悟，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么？不错！”
李火旺：“.”
路明非：“.”
克莱恩：“.”
但愿等会儿诸葛渊离开之后，这两个家伙不会去把清旺来绑到这里来玩角色扮演。
“还差个萝莉控加好人。”苏霖朝孟奇询问：“宋书航怎么样？”
孟奇点头道：“之前那个张恒小友，这里完成任务之后可以联系一下。”
“差个漂亮的女性刺客..”苏霖的视线在路明非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挪开了。
路明非指关节噼啪作响，强笑道:“给我回到正事上面你这魂淡.”
诸葛渊扶了一下眼镜道：“小生猜测，大概到了西游后期，扮演取经人的轮回小队已经不是原本的队伍，所以那支荡魂小队才会猎杀他们。”
“你是说夺舍?”苏霖有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是连一点真灵都没有怎么夺舍?
“你们在路上遇见的天命吞噬者给了我一些启发。”
诸葛渊说道：
“命格，小生的世界也有这种事物，或许通过这些法宝施加影响，凭神仙们的手段，能够让接受传承的轮回者队伍命格逐渐趋向于同化。”
“又或者，细想西行路上凡是遇见解决不了的妖魔鬼怪，不是菩萨就是去天庭找神仙前来帮助，这帮助过程中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亦有期间将一些遗留的残魂植入轮回者体内的可能。”
“定是那岁月史书发现了端倪，因此之前的轮回小队才会遭荡魂小队截杀。”
“小生推测，使用法宝的次数越多，便会受到某种影响从而使最后获得的功德气运转移到本土世界，而长安城是一种筛选工具，越强的队伍就越不符合天庭的标准会遭到暗杀，而弱小的队伍才会放出去，因为他们会依赖法宝中的修为。”
“不愧是诸葛兄。”李火旺称赞道。
“哪里，这些不过是小生一厢情愿的推理罢了。”诸葛渊笑了笑，他看向苏霖：“苏兄，能否将折扇还给小生了？”
“你真不考虑复活么.”苏霖遗憾道。
李火旺闻言，带着些许希冀的目光看向诸葛渊。
“不了。”诸葛渊洒脱地笑了笑，说道：“本就是假的，当真就着相了，小生的三身旧之上，不活的好好的么？”
“李兄，我该走了，能看见你开始探索其他世界，小生为你感到开心。”
李火旺眼里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也不固执地留下对方，笑道：“多谢了，诸葛兄。”
“珍重。”诸葛渊的身形一阵晃动，随后变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孟奇微微颔首，说道：“我觉得这种推测比较靠谱，要我去趟天庭验证此事么?”
此前，太白金星留下了前往天庭的方法，他如果要去，一个念头就能抵达，但是要提前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