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扎深了。
林歌叹了口气：“好吧，在此之前，如果你能告诉我，我那三个同伴怎么样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黄霓一抬手，身旁的空间裂开一道缝，显现出电梯中的场景。黄火土抱着钟馗像倒在一个角落，凯文则倒在另一个角落。
而欧咏琪手中提着血影站在电梯门前，见“门”开了，径直走了出来，来到林歌身边站定。
黄霓愣了一下，似乎对欧咏琪还活蹦乱跳有些意外。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给林歌讲起故事。
故事很简单，说的是宋朝年间，有位高官十分痴迷道家修仙之法，奈何资质欠佳，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两个年幼的双生子身上。于是凭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收集了大量与修仙相关宝贝供两姐妹挥霍。
两姐妹中，姐姐的天赋更高一些，先一步满足尸解飞升的条件，但因放不下妹妹，便一直陪着妹妹修炼。
然而父亲得了一场重病，听信了诡道人的谗言，蛊惑姐姐尸解飞升再回头帮助妹妹，实则是为了夺取姐姐尸身的心脏，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让自己永生，才是父亲让姐妹踏上修仙之路的根本原因。
但这一切都是诡道人的奸计，想拿两姐妹灵魂炼制听命于他的鬼神。结果害得姐姐飞升失败，险些魂飞魄散，好在妹妹保住了姐姐即将消散的魂魄，逃离家中，满世界寻找恢复姐姐的办法。
然而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转世投胎，妹妹便四处云游，搜罗天地财宝，找寻洞天福地进行修炼。
多年之后，诡道乱世，王朝倾覆。妹妹回去找诡道人报仇，虽成功杀死诡道人，却也深受重伤。诡道人在临死之际，用灵魂献祭诅咒了两姐妹。
妹妹的身体越来越差，便利用这些年寻来的转世重生之法，与姐姐一起投胎转世。
转世投胎的两姐妹虽然同样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裕家庭，但却发现天地间的灵气少得可怜，世间已经鲜有修仙之人。就只有几百年前，有一个姓张的道人差一步飞升。
两姐妹不愿放弃修仙的机会，经过努力，创办了真仙观，结合妹妹云游期间获得的秘法，摸索出了更适合灵气匮乏的五行尸解之法，入五狱，斩人魈，方可尸解成仙。
然而两姐妹还是低估了灵气匮乏的影响，直到大限将至，也没能踏入尸解之境。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以秘法再转世。
说到这，黄霓便停下，看向林歌问道：“到目前为止，你觉得这故事如何？”
林歌：……你突然从一个惊悚悬疑片跳到仙侠片分类，这让我怎么评价？
“姐妹情深，感人至深？积累了经验，后面应该会变得很容易？”林歌很肯定的说。
黄霓笑了笑，继续说道：“然而姐姐发现，由于第一世中妹妹为了保住她的魂魄，用了很多天地财宝。让她每次转生，灵魂都保留了修为。因此在第三次转生时，姐姐直接在出生之时尸解飞升。”
照理说，后面便是接上了《双瞳》的剧情，林歌本以为也是这样，却没想到黄霓接下来的话，竟然揭开了主神空间的真相！
“姐姐很高兴，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帮到妹妹了。然而，飞升之后不仅没有去到上界，甚至不如一个游魂能在妹妹身边陪伴。而是被困于一个漆黑的空间中，能看到妹妹的一切，妹妹却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妹妹以为姐姐‘抛弃’了她独自飞升，于是拼了命的想要飞升，去问问那在上界的姐姐为何丢下她。”
“然而妹妹忘记了修道最忌讳拔苗助长，急功近利。她失败了，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姐姐眼睁睁看着妹妹身死道消，悲痛不已。绝望之际，当她再睁开眼，却发现已经回到了宋朝家宅，变成了刚刚出生的婴儿。”
“带着记忆，姐姐修炼事半功倍，早早尸解成仙杀死了诡道人，然后帮助妹妹修炼成仙。”
“现在这故事，又如何？”
林歌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默默竖起大拇指：“这妥妥的仙侠分类爽文模板啊，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从转世重修开始横扫诸天》。后来呢？”
“后来。”黄霓自嘲的笑了笑：“妹妹飞升之际，天降狂雷，姐姐与妹妹一起魂飞魄散。”
林歌：……我曰。
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呃，然后呢？”林歌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勾起这位灵魂无限强大的尸解仙不好的回忆，顺手一巴掌把自己扬了。
“然后？然后姐姐就又回到了家中老宅，成了婴儿。几十世，几百世，还是几千世？周而复始，仿佛被困在了无尽的轮回中。这就像一个牢笼，永远的困着我们。”
林歌道：“以姐姐的脾气，再怎么也要试着冲破牢笼，若天为牢，便破了这天？”
“试过了，很遗憾，扛过了十道雷，还有百道，扛过了百道雷，还有千道。”
黄霓笑了笑，仿佛释然了：“打不过，就只能认怂。我便决定另辟蹊径，找寻脱离牢笼的方法。经过尝试，我总结了几条规律，也渐渐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盒子，每当‘满足’一些条件时，它就会进行重启。”
“目前‘重启’的条件有三种，一，当我即将从尸解仙突破更高的层次时；二，当妹妹尸解，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时；三……当我试图将‘真相’告诉盒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时。”
“同时，我发现如果用现在的话来形容，我就像是一个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程序。或者说，‘病毒’。当我使用的力量越多，变得越强，盒子就会启动‘杀毒程序’，将我消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杀了无数次，世界重启了无数次，却无法抹去我的记忆。”
“但只知道这些并没有用，我们依然无法逃离盒子，反而更像是被上了一道道枷锁。”
“于是，在一世中，我散尽修为占了一卦，试图窥破天机。却得一个‘等’字。”
“等什么，怎么等，一概不知。”
“我不甘心就这么等下去，不断的修炼，又不断的散尽修为，一世一世的努力。”
“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遵循初始，等一个来自‘盒子之外’的人，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林歌’。”
“再之后，当进行到第三世，就是我出生即飞升这一世。出现了来自‘盒子之外’的人。这些人很奇怪，他们一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将妹妹视为敌人，每一步都是在针对真仙观，针对妹妹。”
林歌：……不瞒阁下，我也是。问题是，按照电影剧情你妹真算得上大boss啊！
“不过，虽然我无法提供帮助，但我却可以在第二世创办真仙观时，留下更多的法宝帮助妹妹。削铁如泥的法器，神奇的丹药，能使人产幻幻觉的药粉等等。”
“直到这一次，当我出生便飞升时，我发现自己没有进入那个漆黑的空间，我知道，机会来了。但我害怕错失这个机会，因此不敢干涉妹妹的一举一动。”
“趁着这个机会，我去探寻了这个世界，却发现这里仿佛不止一个世界，更像是多个世界拼凑在一起。”
“我等了十几年，就在一周前的那个晚上，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仿佛空间被破开。我追了过去，看到了钟馗破开的空间裂缝，本想进去试试能否逃离这个牢笼，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担心去了就回不来了，这里就真的只剩下妹妹，并且，我更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经过黄霓的解释，林歌脑海中诸多疑问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也因此诞生了更多对主神空间的疑问。
不过，难怪黄霓之前会说钟馗不是她的对手，因为在这个世界，她就相当于最强大的存在。
哪怕每次重启，她的力量都会消失，但几千世经验的累积，以及三世灵魂的努力。再加上黄霓既然知道了“主神”的底线，那么必定会卡在突破尸解仙的线上。
林歌想了想，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老实说，说我是盒子外的人也不太恰当，因为我也得遵守盒子里的规则。甚至，我们这种人的束缚，或许比你还要多。”
“在你出现时我也很奇怪，为什么窥探的天机告诉我你是带我们离开盒子的关键。直到我看到了你身上的那些诅咒，包括她，她们都来自不同的盒子，对吧？”黄霓指向欧咏琪问道。
黄霓这么一说，林歌立即都明白了她的想法，问道：“所以你们想成为诅咒随我离开这个世界？可她们是鬼，怨气重，才能诅咒。你们好歹是仙吧？”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黄霓说道。
林歌很诚实的说道：“老实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带上两个尸解仙，哪怕离开这个世界你们就脱离，但我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对手。但是，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跳出这个盒子，并没有完全脱离主神的掌控，最多只是从一个盒子到了中转站，每30天就需要进到一个新的盒子中去，完成主神交代的任务。”
黄霓笑道：“但至少我已经脱离了一个盒子，去到一个更有可能挣脱枷锁的平台。”
“可你们这尸解仙的诅咒，我不一定顶得住啊。红衣厉鬼的诅咒一次一年寿命，就算你们不用一百年，一人十年我也凉透了。”林歌很无奈的说。
黄霓认真地说：“我会努力把诅咒效果降到最低，只要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力量帮助你。两个愿意与你合作的尸解仙，再怎么也比两个完全不听话的凶神强，对吧？”
林歌：……md，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心动了。
“那如果……我不同意会有什么下场？”林歌试探性问道。
黄霓苦笑道：“能怎么办，我总不可能因为你不帮忙，就真的把你杀了吧？也就只能等着你离开之后，看看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再次重启，尝试寻找新的机会。”
“不过，我得提醒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身上的那些诅咒，似乎也被‘杀毒程序’盯上了。并且，我发现每当你请一次神，这个世界的邪恶都会变得更强。”
“几年前，我在探索这个世界时，发现一个来自泰国的小邪神，但担心影响‘遵循初始’，没有对它出手。你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发现它盯上了你，本想出手解决它，但你却能轻松对付。再加上一周前它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我便没再去理会它，谁知当你请过钟馗后，它不仅实力恢复如初，甚至还变成了大邪神。”
“后来经过我观察发现，每每当你试图寻求更高层次力量的帮助时，这个世界就会产生强烈的反应。包括你身上的诅咒，当她吞噬了那只红衣厉鬼，变得更加强大，我就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邪恶盯上了你，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被‘盒子’盯上的感觉。”
“所以我怀疑，如果你身上的诅咒变得更强，你不断使用她们的力量，或许会被‘盒子’盯上。”
黄霓口中的“盒子”，林歌确定就是“主神”。
他原以为钟馗所说的“想帮但不能帮”是指来自上界的阻碍，却不想是主神的原因。
这么说来，会莫名其妙的被扔去九死一生的“死域”，就是因为在前两个世界过多的向上界寻求帮助？
还是双生姐妹和小丫头吞噬了血魔，被主神盯上，启动了所谓的“杀毒程序”？
“等等，照你这么说，就算你跟着我出去，也没办法直接出手帮我，甚至还可能会让我被主神盯上。如果你真想脱离这个世界，不告诉我这些，不就更容易让我同意带你们出去？”林歌好奇的问。
黄霓道：“因为经过我两周的观察，你这人吃软不吃硬。念在从你一进来开始，我在可能会被‘盒子’盯上的情况下下全心全意的帮你，还告诉你这么多秘密。你就帮帮我？”
“道德绑架，你这是道德绑架！”林歌嚷道。
黄霓道：“就算我不能直接出手帮你，我这双眼睛，也能为你标记世界中的邪恶，让你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成交！”林歌爽快的说。
黄霓：？
“你同意了？”黄霓十分意外。
林歌反问：“为什么不同意？”
“我以为……你会提出更多的条件，甚至让我们拿灵魂起誓，签订魂契，效忠于你什么的。”
林歌眼前一亮：“好主意啊！”
黄霓：……
林歌走到暗格旁蹲下，打量着里面沉睡的短发少女谢亚理，或者说……黄裳。
“所以你妹妹尸解进行到哪一步了？不会还惦记着电梯里那两位吧？你经验这么丰富，应该知道少阳太阴不是指黄火土。还是说，你真找水木年华去了？”林歌问道。
黄霓道：“要找一个‘水木人魈’入五狱并不难，我已经引导妹妹的手下完成了仪式。妹妹现在已经能尸解，只是我压制住了她的意识，防止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再被‘盒子’盯上，引发重启的机制。”
林歌问：“那接下来怎么做？”
“取一柄附魔‘利刃’的法器，斩下妹妹的头颅完成尸解。你杀了我妹妹，我们俩诅咒你，这理由很合理。”黄霓说道。
林歌道：“你要是不告诉我她是你妹妹，我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认真的，真要我砍？不会我一动手，你就找到干掉我的理由了吧？要不找几个观众或者见证者，避免你耍赖？”
“你就不担心被‘盒子’盯上？”黄霓问。
林歌摊手：“我更怕死。”
“唉，和你这样戒心太重的人交流真累，我宁愿回去再修十世。”黄霓叹道。
林歌一伸手：“拿刀来，废什么话。”
黄霓抬手，手指一勾，一柄青铜剑飞入林歌手中，林歌一瞧，竟然还是c级附魔武器：“用完我能带走不？”
黄霓：……
“可以。”
林歌拿着青铜剑在黄裳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回过头看向黄霓问道：“我真砍了哦。”
黄霓转过身：“你砍吧。”
“话说我要是真砍了，你妹完成了尸解，然后我们都被主神盯上了怎么办？要不等我能回归的时候再试？”林歌问道。
黄霓道：“如果我们变成诅咒都无法躲过‘盒子’的窥视，那你说是在我足够强大的世界中面对危险，还是与你去到下一个世界，在未知的世界中面对危险？”
说白了，黄霓在“赌”。
赌她费了几十几百世的功夫，找到的破局之策能够躲避“盒子”的窥视。
当然。
林歌的提议也不错，但她更担心到时候这货直接一个人跑了，她再想找人可就难了。
什么“吃软不吃硬”，那不过是场面话，谁知道和谈不拢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况且，现在出现问题黄霓还能指望林歌背后之人出手替他们解决麻烦，如果真到回归之时，那些人只捞林歌一个人，她们姐妹就得独自面临“盒子”。
这话黄霓虽然没有明说，但林歌自己也清楚，不然他不会“一剑的事”，却在这纠结了好几分钟。
就如黄霓所说，即便她避免被“盒子”盯上而无法使用力量帮助她，但那双能找怪的眼睛却是“宝贝”，可以让他在今后的轮回中省去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