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有能力就要表现出来,你不去争不去斗,别人怎么知道你有能力?”
赵王爷是真的有些感动了,“为你分忧”这四个字,从朱瞻壑嘴巴里说出来,他真的信了。
一个先来,什么东西不带,假惺惺地为你分忧,给了他一个百户他还觉得不满意。
一个后来,拎着自己最爱的烧鸡,让他自己随意挑选他却拒绝,唯恐给自己招惹麻烦,只想给自己分忧。
这两个侄子前后表现一对比,高下立判!
“这样吧,刚好手下有一个卫镇抚的缺额,三叔做主给你了!”
朱瞻基:“!!!”
你大爷!
我尼玛心态崩了啊!
麻了!
朱瞻基人麻了!
他堂堂太孙殿下,手里还握着圣命金牌,结果赵王朱高燧只给了他一个百户职位,而且还显得很是不乐意。
结果这朱瞻壑一来,这狗三叔就让他自己随便挑选,甚至直接给了他一个卫镇抚的缺额!
那可是卫镇抚啊!
锦衣卫分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对内,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挥同知两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两人,正四品。
不过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乃是纪纲,头号天子鹰犬,只听永乐帝一人的命令。
北镇抚司对外,镇抚使一人,正四品,卫镇抚两人,从四品。
十四所千户,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百户,正六品,试百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小旗,从七品。
这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太孙手握圣命金牌,还只是要到了一个正六品的小百户。
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仅仅只是拎来了一只烧鹅,就他娘的成了从四品的卫镇抚?
朱瞻基懵了,下意识地问道:“三叔,你这太欺负人了吧?”
欺负人?
老子欺负的就是你!
朱高燧一拍大腿,冷喝道:“你懂什么?啊?”
“你是堂堂太孙殿下,来我锦衣卫也不过是为了那靖难遗孤,事情办完了你仍旧还是太孙殿下,未来有大好江山等着你继承!”
此话一出,朱瞻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没有料到,这个三叔,不但看穿了他的目的,还直接当着朱瞻壑的面儿说了出来。
然而朱高燧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神情变化,继续自顾自地教育道:“可是壑侄儿可不一样,他又没有江山等着他继承,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自然应该给我老朱家的江山尽一份力。”
言下之意,就是你朱瞻基来这锦衣卫,不过是为了完成老爷子交代的差事,而朱瞻壑却是真心实意来为我分忧。
老子欺负你,怎么了?
听得这尖酸刻薄的嘲讽话语,朱瞻基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郎,哪里忍受得了。
好在他城府深沉,强行忍住心中火气,强颜笑道:“三叔教训的是,侄儿受教了,那就不叨扰三叔了。”
话音一落,朱瞻基接过已经备好的飞鱼服,直接转身就走。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朱高燧却是冷笑道:“壑侄儿,看见没有?这还没坐上龙椅呢,就敢对老子龇牙咧嘴的,将来等他真个上位了,我和你爹可有苦头吃了。”
朱瞻壑还沉浸在他先前那番话里,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过了片刻才苦笑道:“三叔,都是一家人,何苦如此啊?”
“呵,一家人?这大侄儿,文采武功都好,就是心思重了点,唯恐我和你爹染指大位,成天在你爷爷面前蹦跶表现,老子看着就觉得恶心。”
顿了顿,朱高燧又叹气道:“你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太憨厚实诚了,要是你把这朱瞻基给比下去了,太子这位置哪里还有老大的份儿?”
听了这话,朱瞻壑唯有报以苦笑,他哪里有这些心思。
“刚才我也提醒你了,这小子入锦衣卫,是为靖难遗孤而来,想必你爹让你来锦衣卫,也是想在这事儿上面,做出些成绩给老爷子看。”
朱高燧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侄儿,努力吧,三叔肯定支持你,但那小子手中握着金腰牌,三叔也不好为难他,只有看你自己了。”
朱瞻壑面无表情,片刻之后才苦笑着点头。
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苦涩。
自己这个堂兄,生下来就受到爷爷重视,亲自带在身边培养,被誉为“传世之孙”。
自己,真能争得过他吗?
……
汉王府。
韦妃看着一袭飞鱼服的儿子,忍不住上前细细打量。
“啧啧,我儿子就是英武俊朗,穿上这身飞鱼服,更是显得威武不凡!”
朱高煦在旁含笑点头,对这个便宜儿子的颜值,还是十分认可的。
太祖朱重八因为早年吃不饱饭,营养不良,所以形象有些不佳。
但经历了四五代王权滋养,与基因改良,老朱家的崽子们,天生就带有帝胄威仪。
朱瞻壑本就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搭配上这身色泽明丽的飞鱼服,看上去的确英武俊朗,称得上是翩翩美少年。
“爱妃,你先下去吧。”
韦妃无奈,清楚这父子二人有要事商谈,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待他走后,朱瞻壑这才开口道:“爹,我今日撞见堂兄了。”
堂兄?
朱瞻基?
朱高煦了然,嘴角泛起了一丝古怪笑容。
随即朱瞻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诉了一遍。
“爹,三叔说,堂兄手里有爷爷的金腰牌,去锦衣卫是为了查靖难遗孤。”
“嗯,你爹我心里清楚,你爷爷最大的心病,就是建文下落不明。”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出了朱瞻基的真正目的。
追查靖难遗孤,也是为了寻到建文的下落。
只要朱瞻基办好了这个差事,那他们父子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原本朱高煦一门心思想着去云南就藩,结果偷鸡不成,反被坑儿贼强迫寻到建文下落,否则就把他发配高墙。
所以,朱高煦不得不插手这件事了。
解决靖难遗孤这个隐患,揪出藏匿的建文,朱高煦也可以去逍遥快活了。
“爹啊,三叔鼓励我去跟堂兄争,你说我争得过吗?”
朱瞻壑突然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便宜儿子还有这般勇气。
毕竟,朱瞻基那小子,可是传世之孙,未来的宣德大帝!
血脉相连的亲切感,让朱高煦不忍打击这个便宜儿子的积极性。
“儿呐,你告诉爹一句话,你想不想同你堂兄争?”
朱瞻壑闻言低下了头,恍惚了片刻,这才神情平和地答道:“爹,我想让爷爷多看我一眼。”
出生时就不公平的起点,将朱瞻壑与朱瞻基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
但是现在,情况却反了过来,朱瞻壑在锦衣卫的起点是卫镇抚,而朱瞻基只是个小百户。
所以,朱瞻壑想争一次,不为其他,就为了向朱棣证明,他这个孙儿同样优秀!
听了这话,朱高煦一怔,随即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
都说爷孙亲,但朱老四把全部宠爱,都给了朱瞻基那小子,朱瞻壑这些孙儿,他都没精力多看一眼。
想想也是,这么多的孙子,永乐帝哪里看得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去干吧,爹全力支持你!”
顿了顿,朱高煦嘴角泛起坏笑,“儿呐,你要媳妇儿不要?”
朱瞻壑:“???”
啥?
媳妇儿?
翌日,朱瞻壑身穿飞鱼服,在朱高煦提点下,直奔孙氏古玩铺而去。
朱高煦望着这便宜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慨叹。
朱瞻基啊朱瞻基,不是二叔要截你胡,二叔也是被老爷子逼的啊!
永乐帝态度强硬地让他提督五城兵马司,追查到建文帝的下落,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直接把他发配高墙。
朱高煦为了不拿脑袋哐哐撞大墙,只能选择插手靖难遗孤一事。
只是这些靖难遗孤,也不是轻易间就能解决的。
当年朱棣靖难成功,攻破金陵帝都后,大肆杀戮曾为朱允炆出谋划策及不肯降附的文臣武将。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练子宁、陈迪、铁铉等人先后被抄家灭族,他们的家属和亲人也被牵连,死者甚众,流放、被逼作妓女及被其它方式惩罚的人也不少。
御史大夫景清本来和朱棣有旧交,但他一心为建文帝报仇,先假意投降,想寻机刺杀朱棣,结果被发现后,除诛灭九族外,连家乡居民也一同被屠杀,凡是与景清有任何辗转关系者,都受到株连,称为“瓜蔓抄”,死者和被流放者不计其数。
而这些被流放的建文旧臣及其家眷妻小,大多都被扔到了奴儿干都司那片不毛之地中自生自灭,至今合计约有三万靖难遗孤。
所以这些靖难遗孤与朱棣之间,有着难以磨灭的血海深仇,看起来根本就没有缓和的可能。
而主导此次刺杀案件的主谋,正是建文旧臣徐滨!
知晓建文帝下落之人,也只有这个徐滨。
原主虽然与靖难遗孤勾结,那也不过只是彼此利用彼此牵制罢了。
比如说朱高煦为他们提供钱粮与身份,这些刺客则组织一起起刺王杀驾的惊天大案,搅得京师乌烟瘴气,朱高煦再趁机给太子泼脏水,攫取更多的权力。
结果可想而知,这是一步臭得不能再臭的臭棋!
想要妥善解决,恐怕还真要费不少功夫。
朱高煦叹了口气,随即去了一趟五城兵马司,而后展开了挨家挨户的全城搜捕工作。
……
孙氏古玩铺。
一女子正与一老人大吵,正是孙若薇与其养父孙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