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会试排名与殿试排名,应该区别不大。
毕竟考生们的真才实学摆在那里,会试已经体现出了他的实际才学。
这就意味着,殿试名次与会试名次相差不大,才应该是合理的。
不过一想起会试题目与殿试题目,陈循又随即释然了。
这尼玛的,题目完全就不一样,名次不变才怪!
只是这样一来,陈循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毕竟他也想高中状元,创造连中三元的神话!
王翱、陈鼎等人,也都在打量着其余九人。
毕竟大家心中都清楚,这十人必定就是一甲三位与二甲前七位了!
而且此次会试殿试,都是汉王殿下一手操办遴选,在如今汉王势头正猛的时候,他们必定都有着一个锦绣前程!
想到这儿,众人态度都十分友好,互相介绍认识,算是同期之友。
大明朝中后期武官勋臣落寞衰亡,文臣结党把持朝政。
而他们结党的方式,如同乡、同门、同窗、同期、同年、同科、年兄等等,只要能扯上关系,那都可以结为一党!
一方砚台,同坐一张长椅,由一位先生教学,同学就被称之为“同砚席”。
后来,多了几个学生,要多坐几张椅子,但房子不大,老师学生都要从同一个门里出入,就称之为“同门”。
再后来,房子大了些亮了些,可就那么一个窗户,学生们要挤到窗下一起读书、共同沐浴阳光,就又被称之为“同窗”。
同年一指年岁相同,二则指科举大考称同榜或同一年考中者,同科则是同榜高中者,同榜登科者相互之间的尊称便是“年兄”。
为了结党营私,把持朝政,文人们也算是想尽了办法。
文人之无耻,可见一斑!
此刻陈循等人正热情无比地相互间唤着“年兄”,算是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将来还可在官场上互相扶持提携。
如陈循与陈鼎,那可以是本家,说不定五百年之前他们的祖宗还是亲兄弟。
所以二人直接坐在了一起,关系瞬间亲近了起来。
很快大内总管小鼻涕走了进来,“陈鼎何在?太子殿下宣你觐见!”
“有劳工公公了。”
陈鼎闻言心中一动,跟着这位大太监,赶去赴太子爷的约会。
虽然只是太子殿下,不是当今天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去了,他们想见也见不着。
更何况太子殿下乃是当朝储君,出了名的宽厚仁慈,体恤人才。
要是得了太子爷的认可,那以后的仕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小鼻涕领着陈鼎,走进了御书房。
陈鼎一走了进去,心中却凉了半截。
因为除了慈眉善目的太子爷外,旁边还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糙汉。
看这糙汉满脸横肉的模样,身上还披着靓丽蟒服,傻子都知道,这位肯定是监国汉王爷了!
“学生陈鼎,叩见太子殿下,汉王殿下!”
“无须多礼!”
大胖胖认真地打量着陈鼎,只见此子面容硬朗刚毅,顿时就生出了不少好感。
朱高煦见状,也是暗叹此人天生官命。
毕竟想要在古代做官,你要是长得太丑,那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
朝廷不收丑逼非人类。
“重器(陈鼎),你是肇庆府新兴县人?”
“太子殿下英明,学生正是肇庆府新兴县人士。”
“肇庆府扼两广之咽喉,素来就有着‘岭表南来第一州’之美誉,如今出了你这么位岭南大才子,真可谓是人杰地灵!”
“学生惶恐,太子殿下谬赞了!”
大胖胖与陈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朱高煦则凝眉看着陈鼎的答卷。
殿试四大考题,陈鼎同样选择的是农桑一道。
不过他并未像大部分考生那般,拿着农桑就开始鼓吹盛世,粉饰太平。
这小子论述的核心,同样是土地兼并,与陈循不谋而合。
但相比于陈循敢针砭时弊一针见血,陈鼎就要委婉稳重得多,提出的解决方案也比较稳重,不是陈循那般直接挥刀看向士绅功名,而是一步一步地限制士绅利用功名钻大明律令的漏洞!
两人都是难得罕见的贤才,大胖胖看好老成持重的陈鼎,朱高煦却更喜欢年轻充满勇气的陈循!
此刻大胖胖与陈鼎正聊得火热,朱高煦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插嘴。
“陈鼎,你写的这篇策论很是不错。”
“但本王想问你一句,如果朝廷日后赐你钦差之权,让你全权处置士绅兼并田地一事,你可有这个胆量与雄心?!”
此话一出,陈鼎闻言一怔。
钦差大臣!
全权处理士绅兼并田地之事!
这会是何等大的滔天权柄?
并且一旦做成了,那自己足以名垂青史!
只是,真要这么做了,那会得罪天下士绅啊!
陈鼎明显地犹豫了良久,并未直接出言拒绝或是接受。
毕竟此刻做出的选择,很明显会影响到他将来的仕途,甚至是影响他陈鼎一生的命运!
眼见陈鼎眉头紧锁地陷入了沉思,朱高煦与大胖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因为此子老成持重,对他的表现更是满意。
陡然间,陈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直接看向了监国汉王爷。
“敢问汉王殿下,朝廷可是想要整治田地兼并之风?”
“若当真如此,陈鼎愿为君分忧,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此话一出,朱高煦与大胖胖相视一笑,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既如此,你暂且退下吧!”
待陈鼎一走,大胖胖就慨叹道:“老二,这陈鼎可为状元,无论是才学还是性情,都是上上之选!”
朱高煦同样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整治那些兼并田地的士绅了,让陈鼎高中状元,拥有这个大好出身,日后再超擢提拔,阻力也会小上很多。”
听见这话,大胖胖顿时一喜。
“那就这么定了?陈鼎为状元?”
“不急,不是还有个陈循吗?”
很快陈循走了进来,还是一样的流程,还是一样的味道。
朱高煦与大胖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到片刻陈循就被忽悠瘸了。
“陈循啊,本王问你,日后让你整治士绅兼并田地,你可有这个胆量?”
“敢问汉王殿下,朝廷何时开始整治?学生马上可以赴任!”
朱高煦:“???”
大胖胖:“???”
啥?
马上?
赴任?
我尼玛啊!
你都不带犹豫的吗?
咋滴那些士绅兼并你家田地了?
朱高煦与大胖胖对视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待陈循离去后,二人都有些纠结。
状元只有一人,现在却有了两名优秀才子。
挑选他们中的任一人,似乎都不太公平。
更何况朱高煦喜欢陈循,大胖胖看好陈鼎,二人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恰在此时,小鼻涕突然发声,笑道:“太子殿下,汉王殿下,奴婢听闻这陈循既是解元,又是会元,何不成人之美?”
小鼻涕只是知道,连有学子中三元,只怕皇上听到消息后,也会高兴一会儿。
此话一出,大胖胖随即喟叹了一声,捏着鼻子点了点头。
“也罢,他也不容易啊,我大明朝开国至今,还从未有连中三元的俊杰!”
朱高煦同样笑道:“这是一份足以名留青史的荣耀,也是一种天下认可的激励!”
“愿我大明学子,都以陈循为榜样,连中三元科举入仕,报效朝廷造福万民!”
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于谦同陈循出了酒楼,一路向着紫禁城而去。
昨日便有人送来了崭新的进士官服,并且告知二人传胪地点正是殿试考场谨身殿。
传胪,专指科举时代,殿试揭晓唱名的一种仪式。
殿试公布名次之日,皇帝至殿宣布,由阁门承接,传于阶下,卫士齐声传名高呼,谓之传胪。
于谦此刻喜忧参半,身上穿着崭新的进士袍服,虽然心中很是高兴,但是总觉得很是不得劲。
不知为何,于廷益有那么一丝不安,他总觉得自己这次殿试,说不定还会吊车尾!
相比于喜忧参半的于谦,陈循那是既激动又欣喜,整个人有些意气风发。
与太子爷汉王爷会面之后,陈循基本可以确认,自己已经金榜题名了。
就是不知,有没有那个运道,创造出连中三元的奇迹传说!
于谦见好友这么紧张模样,忍不住笑问道:“德遵兄,昨日面见太子爷情况如何?可有把握连中三元,成为大明朝士子第一人?!”
陈循笑着摇了摇头,自谦道:“什么第一人?黄观连中六元,被誉为‘六首状元’,他才是真正的第一人啊!”
“德遵兄,现在是永乐朝,这话可不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