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并不愚蠢,所以当即做出了肯定回答,恭敬上前与蹇义聊了起来。
金忠又看向了夏元吉,后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一甲最后一人,状元陈循!
“陈德遵,你出身苦寒,方能体会到底层百姓生活之不易。”
“老夫同样降生于贫困之家,早年丧父,遂刻苦自励,发奋苦学,力学养母!”
“你我二人,有太多相似之处,如果你愿意的话,等空闲了可以来老夫府上,观看老夫的藏书!”
陈循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不卑不亢地应声点头,接受了户部尚书夏元吉的邀请。
这位户部尚书夏元吉,与吏部尚书蹇义齐名,并且因为他在户部任职十二年来得突出贡献,深受皇帝陛下敬重信赖,亲切地称他为“朕的小算盘”!
能得夏元吉垂青,这是多少学子士子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一众新科进士:“!!!”
懵了!
我人懵了!
我尼玛啊,这是什么情况啊?
兵部尚书金忠,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元吉。
三位历仕三朝的朝堂巨头,深受皇帝陛下宠信的肱骨重臣,竟然向一甲前三抛出了橄榄枝,准备亲自指点培养他们三人!
这是什么运道?
一甲前三待遇就这么好吗?
于谦此刻人都麻了,第一次感到了后悔,心中酸楚无比。
若他没有赴京参加此次会试,而是安心在家苦读备考。
三年之后,他于谦不是没有高中状元独占鳌头的机会!
可是现在,只中了个二甲吊车尾,还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即将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这尼玛的,陈循陈循,你真该死啊,这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短暂交流后,陈循王翱等新科进士,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进行传胪大殿的最后一项流程——御街夸官!
金忠三巨头看着这些新科进士的背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蹇义陡然看向了他,有些疑惑地开口道:“金老,为何突然想要培养王翱,还连带着让我二人培养陈循陈鼎?”
“因为我们老了啊。”金忠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天下,这大明,总归是要交给这些年轻人的。”
“趁着现在还清醒,就让我们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吧,替那狗贼汉王爷培养出三位真正的贤才干吏!”
听到这话,蹇义一怔,随即露出了苦涩笑容,夏元吉却是面色一变,神情陡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汉王……去鸡鸣寺了?”
“嗯,去见那位了。”
“大世,开始了。”
蹇义听着二人的话,越听越是糊涂。
什么“大世”?
汉王去鸡鸣寺做什么?
如今鸡鸣寺内,似乎只有那位黑衣宰相姚广孝啊?
难不成汉王去鸡鸣寺,是特意去见这黑衣宰相的?
“二位,你们说的何人?”
金忠附耳上前,静静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吓得蹇义脸色狂变,瞬间苍白如纸,不见丝毫血色!
汉王去见那位?!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位可是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啊?!
鸡鸣寺。
一座凉亭内。
朱高煦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水。
很快一个小沙弥匆匆赶了过来。
“汉王殿下,应文大师称他已经是方外之人,不再过问世事,所以……不愿见您!”
小沙弥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这句话,唯恐这位监国汉王爷发怒。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应文大师,胆子是真大啊!
小沙弥负责安排那位大师的生活起居,但他并不了解大师的过往,甚至都谈不上熟悉。
这位应文大师,自从进入鸡鸣寺后,地位待遇等同于方丈道衍大师。
但是比起方丈大师,这位应文大师可谓是古怪到了极点。
他平日里不管什么事情,即便是寺内庄严无比的法会,他都从来不露面。
整日在独居小院里,参禅悟道,饭食都是小沙弥亲自送到房间内。
很多时候,小沙弥都感到很是不解,难道这就是得道高僧吗?
但是汉王爷主动到访,你却敢直接不见,就不怕汉王爷发怒吗?
就算是一个小沙弥,此刻都知道如今的大明,监国汉王爷权势滔天!
这要是真的触怒了汉王殿下,只怕整个鸡鸣寺都会因为受到殃及!
朱高煦闻言脸色微变,正准备直接动怒。
正在此时,一道靓丽身影出现。
“汉王殿下,怎么有空来见大师了?”
“哟,儿媳妇儿,难得啊,靖难遗孤的事情忙完了?”
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孙若薇脸上一阵发烫,娇艳欲滴。
她先前一直忙着处理靖难遗孤回乡安置的事情,甚至还与徐滨亲自赶去了奴儿干都司。
这一去就是整整好几个月,前前后后地忙了这么久,以致于许久不见自己的情郎了,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孙若薇刚刚回京没有几天,便在鸡鸣寺暂住,向建文皇帝汇报一下靖难遗孤的安置工作。
没有想到,汉王爷突然到访,她忧心自己的情郎,所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是话到嘴边,孙若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她是女儿身,脸皮薄不好意思。
朱高煦见状顿时乐了,继续调侃道:“儿媳妇啊,你这一走就是小半年,我那个傻儿子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消瘦了许多啊!”
一听到他这话,孙若薇顿时就急了。
那个呆子,真是……让人心疼!
“王爷,瞻壑他……在府上吗?”
看着孙若薇满怀期待的模样,朱高煦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嘶……自己好像办了一件蠢事啊!
便宜儿子朱瞻壑跟着便宜老爹朱老四北伐打岭北去了,这没个三五年回不来啊!
这他娘的再等个三五年,小孙同志只怕与徐滨孩子都有了吧?
一想到这儿,朱高煦顿时就尴尬了,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孙若薇见状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汉王爷这副表情,那呆子不会真出事了吧?
“王爷,瞻壑他到底怎么了?还望王爷告知!”
“若薇知道自己这一走时间太长,让瞻壑挂念已久,都是若薇的不是……”
听见她这话,朱高煦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因为太思念你,人都差点废了,恰逢皇上挥师北伐,本王就把他扔进北伐大军里了,现在估计在与蒙古鞑子厮杀吧!”
“我老朱家的儿郎,岂能整日沉迷于儿女情长?!”
孙若薇闻言原本悬着的心,顿时变得更加不安了起来。
“若薇啊,有空你多去王府陪陪王妃吧,瞻壑这孩子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本王又忙于政务,王妃太过思念瞻壑,已经病倒了。”
“你毕竟是我们认可的儿媳妇们,去陪陪她吧,想必瞻壑回来了也很高兴。”
朱高煦为了给傻儿子捞个媳妇儿,那真是张口就来。
嗯,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
孙若薇点了点头,一颗心揪了起来。
想了想,她便准备转身离去,直接去汉王府。
朱高煦及时叫住了她,“儿媳妇,过来,你去带句话给应文大师。”
孙若薇乖巧上前,然而听清楚这句话后,却是脸色狂变。
“王爷……这……您要……”
饶是孙若薇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此刻都被汉王爷给吓住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怎么敢的啊?!
“去吧,告诉建文,机会只有一次,本王在这里等他,过时不候!”
孙若薇满脸骇然地看了一眼汉王爷,随即急忙前去传话。
朱高煦悠哉悠哉地继续饮茶,对见到建文帝,充满了信心。
呵,出家人,不理俗事?
你建文今儿真要是不来,那本王就相信你是个出家人!
不过,自己开出的价码,朱允炆那小子是绝对拒绝不了的,毕竟那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朱高煦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凉亭外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
朱高煦见状露出了笑容,随即下令道:“聂兴,带人封锁凉亭,任何人不得靠近窥伺,擅闯者格杀勿论!”
聂大头刚刚将应文大师迎入凉亭,一听汉王这话,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拔刀走出凉亭严阵以待。
应文大师落座,面无表情地看着汉王爷。
“汉王殿下,方才说的话……可否算数?”
听到这话,朱高煦顿时笑了,笑得很是潇洒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