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终于回来了王爷,公甫死了啊!”
解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朱高煦的大腿嚎啕痛哭。
当他得知陈公甫被人设计害死后,解公豹整个人都傻了,一直颓废至今。
他没有想到,那些人废了自己还不满意,直接害了公甫的性命!
昔日好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偏偏涉案的大部分案犯,还被朝廷无罪释放。
一想到这儿,解公豹就觉得心如刀绞,不断用酒精麻痹自己。
直到此刻见到了主心骨,解公豹终于忍受不住那巨大压力,号啕大哭了起来。
“王爷啊,公甫是被活生生地殴打死得啊!”
“公甫临死前还在惦记着新学,他还在惦记着新学……”
朱高煦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没事儿,本王回来了,本王给公甫报仇了!”
“连同方宾在内,所有涉案之人,全被本王杀了,而且还把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一听到这话,解缙顿时抬起了头,心中满腔悲愤消失了大半。
“解缙代陈公甫,叩谢王爷大恩!”
“行了,起来吧!”
朱高煦将他扶了起来,眼见解公豹胡子拉碴的颓废模样,忍不住皱眉道:“公豹啊,振作起来,明日官复原职吧!”
解缙:“???”
啥?
官复原职?
我这棵无根浮萍,还能重任学部尚书?
“王爷,公豹已经被废了,现在连姓氏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屁话?”朱高煦没好气地喝道,“天下解氏又不止吉水解氏一家?”
“吉水解氏的族老受人蛊惑,将你逐出吉水解氏,那是他们的愚蠢!”
“他们以为,你解公豹即将大难临头,所以才会着急忙慌地与你撇清干系!”
“那本王偏偏要让你解公豹重返朝堂,宰执中枢,成为朝堂公卿,狠狠打他们的脸!”
解缙闻言一怔,久久说不出话来。
“公豹啊,本王听闻那吉水解氏,祖籍在代州雁门,他们不过也是分支罢了。”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自立门户,重开一脉!”
“族谱第一页,从你解缙开始书写!”
“后世子孙祭拜祠堂的时候,你解缙的牌位摆在c位,何乐而不为?”
解缙:“!!!”
族谱第一页!
祠堂c位!
有些麻了!
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解公豹虽然不太明白,“c位”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汉王爷这口气,定然与主位相当!
干了!
即便是豁出这条老命!
而且,关键在于,这是公甫的遗愿。
这位一生潜心治学的学问大家,临死前都还在念叨着新学。
要是新学就这样被摒弃排斥,恐怕公甫在天之灵都不会瞑目!
“王爷放心,公豹明白了!”
“自即日起,我解缙解公豹,立金华解氏一脉!”
解缙曾跟随苏辙九世孙苏伯衡学习,在金华贯穿四书五经传注义理,所以此地对他而言颇为重要。
眼见解公豹重新振作了起来,朱高煦欣慰地点了点头。
“走吧,随本王去一趟陈府,拜访一下陈济老爷子。”
二人走了诏狱,很快赶到了陈府。
陈济对汉王朱高煦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
三人各自落座,下人呈上茶点后识趣退走。
陈济看着略显沧桑的解缙,意味深长地嘱咐道:“公豹,此次经历,对你而言可能是一件好事。”
解公豹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老爷子又看向了朱高煦,笑着问道:“汉王殿下今日前来,应该是来要人的吧?”
“老爷子果真是智者。”朱高煦讪讪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您老这双慧眼。”
“原本小王想要恳请先生出山,奈何先生年事已高,应对不了接下来动荡凶险的时局,这要是让先生积劳成疾,小王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小王想问先生借用陈洽,陈叔远乃是吏部右侍郎,小王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支持!”
陈老爷子听见这话,望着朱高煦沉默了半晌。
“汉王殿下这是想要……整顿吏治?”
“没错,吏治腐败,新政无法推行!”
朱高煦认真地点了点头,“想要推行新政,必先整顿吏治。”
“陈叔远才华卓著,且行事雷厉风行,加之现任吏部右侍郎,正是整顿吏治的最佳人选。”
陈老爷子听到这话,长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这整顿吏治的凶险。
稍有不甚,陈氏一族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但,诚如汉王朱高煦所言,陈济是最佳的人选!
“叔远,进来吧!”
陈济思考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让陈洽自己做出选择。
陈洽在门外倾听了良久,一走进大门,便跪倒在了汉王朱高煦身前。
“陈洽愿为朝廷分忧!”
其实他也曾犹豫过,但陈洽读过那本科学原稿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而且他还亲自做了一些实验,事实证明,那“科学”竟全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这个天下,至今还是愚昧的!
陈洽也第一次真正见到了,汉王朱高煦的野望与目的!
开启民智,摆脱愚昧!
这是何等崇高的伟业?
所以陈洽没有犹豫,直接做出了选择。
“如此甚好!”
“本王向你们承诺,朝廷必不负陈氏!”
翌日,朝会。
汉王回京后,日日举行早朝。
毕竟他这个汉王爷,才是皇帝陛下亲自定的监国。
熟悉的场地,熟悉的面孔,还是熟悉的味道。
朱高煦坐在小板凳上,正准备直接开口王炸,让解公豹官复原职,给程朱缙绅们来一次狠的。
不料久未开口的户部尚书夏元吉突然走了出来,拿着芴板就准备开口。
朱高煦一见到夏元吉出列,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
这老家伙先前一直闷声不开腔,现在突然出列想要说什么?
我尼玛啊,难不成……
“汉王殿下,户部没钱了,国库空虚了!”
言简意赅,十分精辟!
朱高煦人都傻了,惊得豁然起身。
“你放屁!朝廷因为新盐法就堆满了不知道多少钱粮,而后更是有大明钱庄的推行,那么多钱上哪儿去了?”
面对汉王爷的斥责,夏元吉面不改色,开始了老生常谈。
“顺天新都要修吧?”
“《永乐大典》要编纂吧?”
“皇上北伐得供应粮草物资吧?”
“各地盐场盐山的改建革新要花银子吧?”
“还有此次诸王外放,粮草辎重以及那三万战兵的家眷妻小迁移……”
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户部尚书夏元吉,这个皇帝陛下的小算盘,正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计算着开支。
不得不承认,他口中的这每一笔开支,那可都是会耗费海量的钱粮!
更何况这些项目还都是同时进行,就算大明朝廷守着几座金山银山,那也根本不够用啊!
其他不谈,但是皇上北伐这一条。
去年皇帝陛下挥师北伐,号称拥兵五十万北伐蒙古。
五十万这个数字可能有假,但那是假在可战之兵只有十万,而因为此次北伐朝廷动用的辅兵民夫运输粮草辎重到前线,那可是真的足足有四十万之多!
这四十万辅兵民夫,要吃饭吧,要喝水吧,要住宿吧?
光是他们运输粮草,就耗费了海量银钱!
同样的道理,汉王爷大手一挥,把宗室亲王全部外放,扔出去替大明开疆拓土!
虽然这些个王爷并不是同一时间出兵,但前后也相差无几,到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踏上了外域新土!
他们可不是光杆司令啊,每个人还带着六卫三万战兵,这算下来约摸得有五十万卫所驻军!
这五十万大军临行之前,你总得给人家配备上足够的口粮吧,还有兵甲辎重也要装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