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二分明就是故意如此,得了监国大权,故意凌辱太子府!
恰巧大胖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太子妃一见到他,满腹委屈与愤怒瞬间有了宣泄的地方。
“太子爷,你亲生儿子被毒打成了这样,难道你就不能向老爷子要个说法吗?”
朱高炽闻言一愣,随即大胖脸一苦,连着“哎哎”了几声。
“哎哎,你昨儿不是都去见过老头子了吗?”
他也想不明白,老二突然发什么疯,直接毒打了这孩子一顿。
当日他这个亲爹都在场,但老二非但没有顾及,四五个人拉都拉不住。
老二本就体魄强健,远胜常人,那时候更是红着眼睛,谁见了谁不怕啊!
“你还在哎什么?咱们儿子好歹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太孙殿下!”
太子妃怒极,“太孙也是储君,他老二不过一个王爷,有何资格教育太孙?这是以下犯上,你还不找言官谏臣弹劾他……”
原本张氏孝谨温顺,性子仁厚,即便知道汉王有夺嫡之心,也从不在大胖胖面前多说什么,始终恪守妇道。
可是现在,她的宝贝儿子被汉王毒打成了这样,太子妃就算脾气再好,那也忍不住了了!
不过张氏执掌后宫这么多年,她的政治手腕,并不比太子爷差上半分,轻易间便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理由。
朱瞻基乃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太孙殿下,不是寻常皇室子弟。
太孙是什么?
大明朝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与太子一样,太孙同样是储君!
汉王即便再嚣张跋扈,他始终都是个臣子!
而太孙却是储君,储君,也是君!
汉王有什么资格,教育太孙殿下,甚至还把他毒打了一顿?
这就算以下犯上,真要追究起来,足以让汉王万劫不复!
大胖胖听了这话,微微变了脸色。
自己这爱妃,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这么名正言顺的毒辣计策,她随口就说了出来,属实令人没有想到。
不过,大胖胖却并不准备这样做。
说到底,老二毒打太孙,这件事儿只是一件小事。
放在天家,那就是叔叔揍侄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果按照爱妃这法子去办,那就是汉王以下犯上殴打储君,老二可真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万劫不复了啊!
回想起老二亲口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太子爷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严词否决了这个办法。
朱瞻基见此情形,对自己亲爹彻底失望。
“爹啊,您不争不抢,儿子不怪您。”
“但是现在儿子无缘无故被人毒打成这个模样,您却都不愿意为儿子讨要个说法,儿子……真的心寒啊!”
太孙殿下一向看不上自己这个略显怯懦的亲爹,此刻所有的委屈悲愤都涌上了心头。
他很想问问朱高煦那个狗贼,你为啥毒打我?
是的,毒打,单方面碾压!
朱瞻基自问自己拳脚功夫不错,但在朱高煦那狗贼面前,却是弱得跟小鸡仔一样。
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摁在地上毒打了一顿……
一想到那场噩梦,无数屈辱感就涌上心头,令朱瞻基红了眼眶。
你知道一顿毒打,对我这个孩子会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吗?
太子妃注意到了爱子的异样,顿时抹了抹眼泪。
“儿呐,这应天容不下我们娘俩了。”
“收拾东西,跟娘回顺天,省得留在这儿受人欺负。”
朱瞻基满脸委屈地点了点头,就差抱着自己娘亲痛哭了。
大胖胖见状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这是爱妃在逼自己表态,去弹劾老二以下犯上。
可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老二,他的骨肉亲兄弟啊!
“行了行了,你们娘俩非要逼死我是不是……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朱高炽长叹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去鸡鸣寺。
事到如今,他准备先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也好给这娘俩一个交代。
然而正当此时,小鼻涕却是突然抵达太子府。
“太子爷,太孙殿下,奴婢前来传皇上口谕!”
老爷子的口谕?
一家三口顿时一惊,急忙起身看向小鼻涕。
朱瞻基也故作挣扎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他知道这个小鼻涕就是老爷子的耳目,自己伤势越重,老爷子就越是生气,惩处朱高煦那个狗贼也会越严厉。
小鼻涕见状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从床上爬起来。
“传圣上口谕:朱瞻基,你若再敢斗蛐蛐,朕打断你的狗腿!”
太子爷:“???”
啥意思?
这可是你最疼爱的亲孙子啊!
他被老二毒打了,你转过头来还骂他?
你这未免偏心偏得太过严重了吧?
听到这话,朱瞻基瞬间如遭雷击,生无可恋地瘫软在床上。
不爱了呗……
有新欢了呗……
我不再是您最爱的小宝贝了呗……
太子妃止住哭泣,目光中闪过一丝狐疑。
“小鼻涕,你说完了?就这一句话?”
小鼻涕点了点头,“说完了啊,不过这里还有一样东西,皇上命太孙殿下过目,然后写一篇自省文章。”
过目?
自省文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胖胖一把接过纸张,耐着性子看了下去,神情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将纸张递给了朱瞻基,骂道:“你这混账,这顿打该挨!”
朱瞻基:“???”
你大爷!
我干啥了?
我就斗个蛐蛐而已,你们至于这样吗?
抱着满腹委屈,太孙殿下接过纸张,目光攸地一凝。
这纸上正是记录的汉王与皇帝对话,以及那篇辛辣讽刺的《促织》。
朱瞻基耐着性子看完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促织》里的皇帝,从小喜欢斗蛐蛐,即位称帝后立马让各地采办上品蛐蛐入京,糜费国帑无数,致劳民伤财,民怨沸腾,甚至搞的小民家破人亡……
这说的人,好像就是他自己啊!
难道二叔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毒打自己?
朱高炽叹气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孩子啊,你二叔是为了你好啊!”
“你是大明日后的皇帝,帝王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整个大明,你是想做个圣贤明君,还是做个无道昏君?”
朱瞻基没有应声,久久没有言语,只是嘴里不断低喃。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太子妃接过纸张看后,忍不住面燥发热,惊觉自己错怪了老二。
“殿下,你说老二也真是的,教育就好好教育嘛,打人做什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做了皇帝真祸害百姓?”
“是,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儿子我们收拾东西回顺天……”
“哎哎……爱妃,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鸡鸣寺。
朱棣精气神好了些,便兴致勃勃的与黑衣宰相姚广孝对弈。
然而永乐大帝文治武功样样齐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
面对智若近妖的黑衣宰相,他这棋下得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朱老四捻着一枚白子,却久久没有落子。
“和尚,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啊!”
姚广孝清楚这位皇帝是在拖延时间,奈何他是皇帝,也只能顺着他这话答道:“皇上是在顾虑北伐一事?”
“嗯,天气寒冷,瓦剌就不会安分了。”朱棣挑了挑眉,沉声道:“老二有一次说过,越往北就越寒冷,我大明尚且已经冷到了如此地步,可想而知那些蛮子会冷成什么样子。”
“天气严寒,凛冬来袭,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这些蛮子也不得不南下劫掠打草谷了。”
最近这些天,边镇不时传来奏报,瓦剌军已经进驻了胪朐河,窥视中原,寇边扰境。
对此朱棣很是忧心,如果不是因为这鬼天气,此刻他只怕已经率军北伐了。
君臣这么多年了,姚广孝自然了解朱棣的脾气秉性。
御驾亲征,挥师北伐,都是朱棣为了向天下世人证明自己。
他才是真命天子,打造盛世大明的圣贤明君!
但有些让他心惊的是,皇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话里话外都带着对汉王的宠溺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