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了他们一眼,便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改动和庆帝的新政那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改动可是截然不同,日后他们自有苦头要吃。
当然,现下倒也不必多说。
随后,他沉声道:“此番政令,我需要在二十日内传达至庆国各地,两个月之内,我要见到包括各地驿长在内的负责人齐聚京都。”
见一众官员似是面有难色,他当即喝道:“这是通知,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他们能不能到两说,但若是在传达政令的环节出了差错,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要滚蛋!”
闻言,堂下官员们心中一紧,连忙道:“是,太子殿下,我等自当竭力而为。”
第42章 安排
李承乾淡淡的看了一眼堂下的这些人,倒也不担心他们在其中搞鬼。
身为太子,有一个好处就是,在这样比较边缘的政治体系中,不需要通过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样的手段来立威。
在这个时代,他太子的身份,天然就有着足够强大的威信。
他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李承泽,道:“二哥可有什么想法,也大可以在这里敞开了聊聊。”
李承泽摇了摇头,道:“我对这些事物并没有什么涉猎,一切皆以太子殿下所言为准就是。”
之前朝堂之上,他请求一同参与此事,一个是为了试探庆帝的意思,一个也是为了来分摊太子办成此事之后的功劳,当然也有在其中寻些隐晦的法子,让太子将此事办砸的心思。
不过,如今他自然不会想着在其中生事,甚至,经过昨日之后,他本意是想今日之后,要么称病在府,要么直接上书陛下,辞去这副指挥使的名头。
不过,太子既然暗示他要继续将这场兄弟相争的戏码演给庆帝看,他自然也不好再去称病或者辞官。
事实上,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经算是表明了和太子寸步不让的立场。
毕竟,太子一旦将这个差事办成,固然功劳不小,可他这个副指挥使的存在,也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分去起码三成的功劳。
而这本就是他之前的想法。
只是绕来绕去,又回归了原点而已。
闻言,李承乾略略的点了点头,便自思量起了该如何将庆国邮政盘活的事情。
他肯定不专业,不过经过他一番研究之后,结合他前世的所见所闻,也大致总结了一番其中的问题。
首先,在庆国连年的投入之下,邮政上下虽然没有什么业务,但基本的配置发展的还算完善。
然而,整个邮路系统结构扭曲,秩序混乱,却十分明显。
因为指挥使的位置一直空悬,从上到下可以说一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长官。
整个庆国上下九路的邮驿基本处于一种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状态。
资源完全没有得到统合。
其次,质量不高不说,价格还异常昂贵。
正如他之前所说,寄一封信就要一两银子,除了少数的官宦人家,寻常百姓哪里用得起?怕是多看一眼,都怕那些邮差收他几文钱费用。
一两银子一封信也就罢了,邮递的速度也是一言难尽。
不仅如此,很多时候,为了邮递一封信,沿途马匹,饮食等损耗也根本不是一两银子能够弥补的。
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纯靠内库的银钱维持着整个系统的运转。
而这绝非长久之道。
他现在的计划就是,用最快的时间完成对邮政结构的调整,建立新秩序。
接着一方面通过与扶摇报馆以及京都其余几家有实力的报馆合作,通过面向庆国全境的发售报纸,止住亏损的趋势。
然后以报纸的传播性,一步步进行推广,建立起邮政的知名度和信誉,接取包括邮寄信件在内的多种业务。
当然,邮寄价钱是一定要降下来的,一封信一两银子的天价费用肯定不可取。
只是具体如何收费,他还需要通过各地数据进行分析。
到时候,与之相匹配的,他会同步推出邮票。
恰好可以与他数月前,在扶摇报馆成立不久后所建立的钱庄形成联动。
他这钱庄分别位于京都四城繁华的街道之中,并未开始面向大众,而是专门为新报销售的一系列问题而成立。
因为新报的销售换来了大量铜钱的流入,运输,兑换都十分麻烦。
他索性便直接成立了四家钱庄,以兑票的形式跟扶摇报馆进行往来。
当然,他对这几家钱庄的期望自然不仅于此。
他是希望自己所建立的钱庄有朝一日能够开遍天下,起到中央银行,为他未来调控天下经济,推广纸币发挥作用的。
而这些日子以来,这几家钱庄之所以如此低调,不仅没有登上自家报纸的广告席位,还不对外开放。
一个是因为他确实实在韬光养晦,毕竟他当时因新报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好不容易平息了朝野风波,自然不宜再生事端。
一个则是因为他没有把握经营好一家钱庄。
空口白话他自然可以说个一二三四,什么吸纳储户资金,给利息,然后投资什么的。
毕竟键盘在手,天下我有。
但实际操作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从其他钱庄挖人,可他想要的钱庄可不是这个时代的钱庄,而是能够调控天下经济的中央银行,自然不能去挖那些思维已经固化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精通经济之道,并且能够理解他诉求的人,忠心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点。
思来想去,他或许也只能通过随机抽取的招募令才能够获得一个如此贴合他心意的人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哪怕他已经在京都建起了四座钱庄,也至今未曾获得过哪怕一次抽奖机会。
让他寻思着想些法子刷点抽奖机会的心思直接落空。
看起来,类似于这种事件,只有达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力,才能够算是完成了一次事件的判定。
如今借着推行邮票的机会,倒是可以尝试将他手下的钱庄拉进来。
借着邮政大改以及扶摇报馆向着整个庆国推广的东风,此次说不得他能直接获得史无前例的三次抽奖。
对此,他可是颇为期待。
……
长公主府。
红灯绿瓦之间,阁楼之中,李云睿娴静而坐,姿容艳丽,云鬓之上,金色步摇在烛火下熠熠闪过,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色罗裙,将她丰腴有致的身段尽显于外。
她安静的听着一旁女官细细的叙述,良久,略微垂了垂眼帘,掩下了几分略带恼恨的眸光。
只听她语气淡淡的问道:“对了,内库是不是有一批银子要在近期拨付给邮路那边,寻个由头,压一压。”
那女官心中微微有些讶然,作为李云睿的心腹,她自然是清楚太子和长公主的关系的。
如今,太子求了官职,掌握邮路,长公主这般关头断了供给的银子,岂不是专门要和太子作对?
她有些不太理解,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的本分。
所以,略微惊讶过后,她便立刻应声道:“是。”
第43章 酝酿
李云睿细长的眉毛轻轻舒展了几分,似是显出了几分满意。
上一次,李承乾借着太极殿的事情,好生作弄了她一番。
这一次,她就要让自己这个翅膀越来越硬的侄儿好生看看,何为庆国第一长公主的实力。
也要让他知晓,他们二人之间,里里外外,谁才是那个真正拿主意的人。
“整日寻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做,一次成功了,难不成还能次次都成功?”
她伸出葱白的玉指,端起一旁的茶盏,红唇轻抿,感受着口中渐渐蔓延开的苦涩滋味,道:“总该吃些苦头才是。”
说着,她看了一眼那女官,道:“尽快吩咐下去吧。”
“是!”女官应了一声,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阁楼。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云睿悠悠一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虽有几分嗔怒,却也有几分令人心醉的妩媚。
……
东宫。
当李承乾知晓内库卡了他们邮政系统的一笔银钱之后,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
看了一眼跪在东宫主殿之内,满脸急色的蒋善生一眼,心头不由浮现了几分淡淡的嫌弃。
不就是卡了一笔银子而已,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也不知在这里急给谁看。
更何况,邮政系统虽然看似半独立于庆国朝堂之外,可其中一应职司却是实打实的。
有官碟造册的。
李云睿看似一手掌握内库,然而内库上下运转,却也有监察院的人在其中审查。
以她的权利,最多也就只能延缓些时日给邮路系统拨款罢了。
哪怕不做理会,过些日子,这些银钱也自会到账。
说到底,也就是李云睿这个女人在明晃晃的给他亮实力,耍性子。
“不着调的女人!”
李承乾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将手头上的卷宗放在一旁,对着那蒋善生说道:“此事你不必多管,本宫自会处理。”
闻言,那蒋善生连忙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道:“有太子出面,下官自然放心。”
李承乾面色淡淡,不见喜怒,道:“你放不放心,本宫不在意,但若是本宫吩咐下去的事情你没有办好,你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蒋善生笑容一滞,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忙道:“下官已经都安排了下去,寻了最好的马和邮役,定不会耽搁太子的大事。”
闻言,李承乾平静的看了一眼那蒋善生,道:“如此自然最好,行了,你下去吧。”
“是是是!下官这就告退!”蒋善生连连扣了几次头,这才慌不迭的弯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复又拿起手中的卷宗,看了没一会,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李云睿无非是想要借此事让他服个软,但有一就有二。
这些日子,或公或私,他都在有意无意的压制着李云睿。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当一个傀儡,一个李云睿手中复仇的工具。
所以,他必然要在他们之间占据主导地位。
更何况,他堂堂大宗师难道还要看一个女人的脸色行事?
笑话!
他又不是那叶流云!
一个大宗师跑李云睿手下当卧底。
左右他就要看看,李云睿能压着这笔银子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