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慨道:“其实,也不光是子悠妈妈,现在好多家长都是这样。比如昨天的音乐课欢欢也没上,被她妈送去补习。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我打算找何校长反应一下情况。”
陈涛实事求是地说:“欢欢成绩太差,还是得去补习。”
张雪儿苦笑道:“但也不能这么着急吧?她基础不好,直接去上竞赛班,怎么跟得上?她只会更受打击,变得更厌学。”
陈涛摇了摇头:“那又该怎么办呢?什么都不做,直接上风帆初中,之后再努力,争取中考考好点?如果这么想,不如现在就努力。毕竟改变环境比适应环境更难,打不过就加入才是明智的选择。”
张雪儿闻言垂头丧气,理想中的教育,与冰冷的现实,让她倍感沮丧。
这很正常,刚入社会都会有远大理想,但是等到一盆名为现实的凉水、兜头而下之后,大家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了。
陈涛总结道:“学习压力一定要有,这样才有动力。但家长绝不能再给额外的压力;也不能动辄打击孩子的自信心,进行挫折教育;更加不能因为自己的某些私心,让孩子们认为、家长喜欢的只是成绩好的自己,而非自己本身。”
“……”
颜子悠一脸懵逼,心说老爸怎么知道、我这么想?
这个想法,就算是在私下跟张雪儿沟通时,他都瞒着没说。
难道是父子连心?
“子悠爸爸!”
张雪儿惊讶道:“你真的没有当过老师吗?”
话音刚落,她点的面条就被端了过来。
“我当过啊!”
陈涛笑着打趣道:“所谓一日为父,终生为师,我就是子悠的老师。四舍五入,咱们也能算是同事。”
张雪儿没有吃面,不然面条从鼻孔出来,就很不雅了。
饭后。
陈涛直接跑路,由张雪儿带子悠回校。
路上,她心血来潮,问了一下钟益在金牌班的情况。
颜子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
他作为当事人,很清楚钟益的教学方式、理念,跟张雪儿截然相反。
而且还故意针对他。
如果实话实说,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田雨岚明知道这一切,却依然无动于衷。
就算钟益再针对他,只要他成绩好,田雨岚就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如果他说了,田雨岚会不会责怪他?
不得不说,作为母亲,田雨岚已经失格了。
就连蔡菊英听了钟益对颜子悠的斥责、羞辱,都会忍不住跟钟益理论、吵架,但她没有。
甚至在事发之后,还想着维护钟益。
为什么呢?因为她和钟益是一类人,甚至更功利,也更加没有原则。
只要能达到目的,儿子受了委屈算什么?挨骂算什么?她面子有了就行!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就行!
而钟益这边,毕竟曾经有很大过节,他针对颜子悠,还算事出有因。
当然,再怎么有因,再怎么才华出众,也不会成为陈涛认同他的理由。
别人也许能接受他斥责似的教育,但颜子悠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陈涛之所以容忍颜子悠去他那里,就是为了有理由,搞定田雨岚。
周六,下午。
蔡菊英提前到择数、接外孙下课。
她在教室外面,听到钟益不客气地训斥颜子悠,言语特别难听刺耳,当即就忍不住冲进教室打断他。
南俪也在这里,听了蔡菊英的控诉后,立刻便同仇敌忾。
赵娜要是知道,估计又得气得失眠了。
半个多小时后,陈涛来到择数的楼下。
第626章 我就去死好了
休息室。
陈涛刚进门,就把崔经理赶了出去。
这家伙像是没睡醒,原先还护犊子,一副店大欺客、你们爱来不来的无所谓的样子。
直到南俪说话,才想起了她的身份、后台,继而想起颜子悠是怎么进来的,终于清醒不少。
陈涛坐下之后,蔡菊英连忙诉苦。她先是把钟益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又说崔经理的态度很不好,希望陈涛去要个说法。
陈涛却搂着儿子,语气淡淡地说道:
“钟益会冲子悠发火,其实挺正常。毕竟他的工作被田雨岚搞掉了。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会生气、会故意针对子悠。”
蔡菊英惊道:“鹏鹏,你怎么能这么想?他被学校辞退也有自己的原因,怎么能全都怪到岚岚头上?你怎么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呢?”
南俪坐在一旁,心里也很是费解。
她觉得,如果是夏欢欢受了这样的委屈,那夏君山肯定会去跟钟益干架。
毕竟大人矛盾再大,也不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陈涛捏着儿子的脸,不爽地解释道:“阿姨,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站在钟益那边、并且支持他这种教学方式的人,正是你的女儿,而不是我颜鹏。如果去要说法,我反而会站在她和钟益的对面。”
蔡菊英听了这话,实在是无言以为。
南俪也是了然。
陈涛继续说道:“你女儿此前让子悠带着录音笔,偷偷录下钟益的课。她很清楚、钟益平时怎么讲课;也很了解,钟益故意针对子悠。但是没辄,在钟益的教导之下,子悠的成绩一直在稳步地提升,这么一来,你女儿又怎会介意子悠的感受?成绩才是最重要的。挨几句骂,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她整天挨钟益的骂。她只要享受子悠带给她的面子,只要虚荣心能得到满足就行了。”
颜子悠流泪道:“爸,不要这么说。”
陈涛眼神示意南俪,让她拿张面纸,然后安慰儿子:
“老爸还是那句话,你已经长大了,你有权选择以后要跟着谁生活。你要是不开心,就大声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想想那些动物,它们受了欺负还会叫唤几声呢,可别不如它们。”
蔡菊英震惊道:“你、你是想让子悠……”
陈涛直接打断:“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那女儿想不想给我机会?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用做什么,子悠就会改变心意回到我身边。”
说着,看向南俪:“你也听明白了吧?钟益的态度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问题,是田雨岚这个监护人合不合格?是不是忽略了子悠的心理健康?有没有真正在意过子悠的想法?愿不愿意把子悠当成独立个体、而不是她的玩具?她只是妈妈,不是太后老佛爷,子悠对她没有人身依附的关系,只有在她老了之后的赡养义务,而没有义务满足她的攀比需求。她这么教育,只会让子悠成为一个没有主见、被人嫌弃的妈宝,能有啥出息?”
南俪一脸懵逼。倒也不是听不懂陈涛在说什么,而是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那条咸鱼成精。
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经听夏君山描述过,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直到现在她才相信,颜鹏已经变了,而且变化极大。
蔡菊英自然也很明白,当即保证道:“鹏鹏,你放心,我会劝岚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此不抱期望。因为她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意见,甚至还会故意跟我唱反调。”
“等会儿她过来,肯定会选择息事宁人,说什么择数店大欺客之类的话。然而之前搞掉钟益工作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怕把事情闹大。我实在不想见到她的那副嘴脸,就先走一步。子悠你也多想想,有时候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所有到这里来上补习班的学生,他们的终点,都不如你的起点,这不是因为你妈多么用心良苦,而是因为你颜子悠是我的儿子。”
说罢,陈涛又揉了揉便宜儿子的脑瓜,迈步走出了休息室。
“鹏鹏……”
蔡菊英还想再劝,但最终还是没有拦住陈涛。
这个女婿,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任她女儿轻易拿捏的舔狗角色,而是充满了自信和魄力的渣男。
确实是渣男。
只要他不答应复合、还想抢走子悠,就是渣男无疑。
一刻钟后。
田雨岚来到择数,选择息事宁人,让颜子悠忍耐。
还认为南俪帮蔡菊英和颜子悠说话,是不安好心,把颜子悠当枪使。
南俪几乎被她气晕,忍不住怼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颜鹏受不了你、非要跟你离婚!你太自以为是,太可不理喻了!”
田雨岚闻言,又想起了她那天的点赞、留言,顿时也是怒上心头,准备大战一场,却被老妈拉住,最后各自离开。
回到家后。
蔡菊英拉着田雨岚,让她跟自己去房里说话。
听了蔡菊英的介绍,田雨岚顿时气急,无比恼火道:
“他真的这么说?他怎么敢胡说八道!我没有这么想!子悠不会选他!不行,我得去找子悠问问……”
蔡菊英叫道:“站住!你疯了是不是?你还有脸找他?你明明知道钟益会故意针对他,还让他去上课?你是真的疯了!”
田雨岚气在头上,可不会惯着别人,哪怕这个人是老妈。
她也大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为了子悠好!我当年上学,不也这么过来的。挨几句批评,又有什么大不了?子悠的成绩,现在提升特别大,就说明人家的教育方式是对的!”
啪的一声,蔡菊英给了女儿一个嘴巴,怒斥道:
“只是几句批评?你怎么好意思说的!你哪像个妈妈?有哪个好妈妈、会任由别人那么骂自己的孩子?我太惯着你了,鹏鹏和他的爸妈也太惯着你了,你已经自以为是地飘到天上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本事?你是一事无成!老公跟你离婚,儿子被别人骂,还不要脸地讨好骂你儿子的人,你哪来的脸啊?你哪来的面子?你凭什么神气?”
田雨岚捂着脸,瞪着忿怒的眼睛,咬牙道:
“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当小三,我会被人瞧不起?会觉得自卑、会费心劳力地让子悠努力学习,以后不用靠别人?”
听了这番话,蔡菊英感到有些晕眩,身子陡然一晃,差点坐在地上。
她不禁哀叹道:“鹏鹏不像你爸,更不像你南叔,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爸爸,怎么会是别人?你和他结婚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把他当外人?难怪他要离婚。”
田雨岚泪眼婆娑:“他就是个外人,他的爸妈也是!只有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颜子悠,才是我的家人,如果子悠以后真的想要离开我,我就去死好了。”
颜子悠在门外偷听,此刻也不禁泪流满面。
夏家。
夏欢欢在房里写作业,弟弟在一旁玩耍。
夏君山在外面客厅,小声地跟老婆说话,并安慰道:
“俪俪,别生气了,田雨岚就是那种人,你不要因为她气坏了自己。”
南俪摇了摇头:“我其实不怎么气,我就是担心、择数可能有问题,会影响欢欢。”
夏君山笑道:“那好,我明天有时间,正好过去旁听。”
南俪嗯了一声,她一般只会在外面等女儿,并不清楚教室里面是什么情况。
但女儿越来越蔫,她却不是个傻子,能看得出来。
次日。
夏君山去竞赛班旁听,并指出了陈老师的问题,建议他能放慢教学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