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怪老九莽撞啊，今儿一准是看你看得呆了，才不小心闹了这样一出，你放心，我这里没有别人，保管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说起来，这也是一段佳话呢，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老九这么慌张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皇上面前也不曾这样过。”
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拍着元春的手道：“可见，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元春越发羞囧了起来，贵妃见她十分不好意思，知道小姑娘脸皮薄，遂也不往下说，喊了桂嬷嬷进来，令她将准备好的礼物给元春带上，送元春与方嬷嬷两个出去。
待元春等出去了，贵妃方自己扶着床大笑起来。
九皇子一路像逃命一样逃回了自己宫里，贾珠见他慌急的样子纳闷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贵妃娘娘那了吗？怎么像被老虎追着似的。”
听得老虎两个字，九皇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荷包，脸上更加热起来。
贾珠凑近来奇怪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的，发烧了吗？”说着就抬手往他额头摸来。
九皇子连忙后退了几步，心虚道：“没事，没事，我没发烧。”
心道刚才的事儿可千万不能让这个大舅子知道，不然就凭他平日对妹妹的那份维护，若知道自己刚才去偷看他妹妹，还弄出那么一出，还不得追着自己打，这事打死也不能说。
第139章 再见凤姐儿
九皇子的怡王府已经修缮完毕，自有礼部与内务府的人来贾家走婚礼的各种流程。
这些人都很有眼力见儿，九皇子的受宠程度可不是盖的，贾家姑娘又是皇上赐婚的，还有那位救过太子的小贾大人，谁还敢故意刁难贾家。
更何况贾府的人也都知情识趣，荷包、香袋的也没少打点，自然是一路畅通，贾府准备的一应东西物品自然都符合皇家的规制，内务府给元春挑的东西自然也都紧着好的、贵重的挑拣。
九皇子选了吉日从宫中搬出，正式离宫开府，贾珠的伴读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也从宫中搬回了府中。
但因着九皇子还未在朝廷上有什么正经差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贾珠呢，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读书而已，是以大部分时间还是被九皇子占用了，时不时就被请去怡王府，陪着九皇子折腾。
怡王府的一处地方，被弄出好大一块空场来，摆上兵器架子、箭靶子、箭垛子之类的，好方便九皇子随时练习骑射。
贾珠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换汤不换药的，合着自己这伴读不过是从宫里换到宫外罢了。
其实，贾珠真的很羡慕九皇子的，不用上班，还有大把的钱花，一大群的奴仆伺候着，宝马香车、金鞍玉辔的，谁不想要啊。
看人家这胎投的，爹是皇上，最亲的哥是未来的皇上，哪像自己，奋斗到现在，才把一个妹妹混出去，后面还有一堆的妹妹呢，都得把她们打发明白了，自己才能功成身退呢。
王夫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登记整理一台一台的嫁妆，还要亲自挑选合适的人手给元春做陪嫁。
元春是指望不上能帮忙了，从宫里回来之后又打听着贵妃娘娘和九皇子的饮食口味，整日忙着学做几样拿手的吃食。
陈夫人要管家，又要照顾新生的幼子，贾母那边要管着一堆的孙子孙女，都帮不上多少忙。王夫人实在忙不过来，便只得求了娘家嫂子过府帮忙操持，就怕自己忘了一样、半样的，到时惹人笑话。
这日，贾母正看着迎春宝玉几个在屋内玩耍，忽见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簇拥着一个光彩夺目的美人从外面进来，一径来至贾母面前笑道：“请老太太安。”说着就福下身去。
贾母忙朝她脸上仔细辨认，猛然拍手笑道：“这是凤丫头不是，怎地长得这样高了，不来我跟前再认不出来。”
又携了她手在自己跟前坐了，上下打量她笑道：“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呢，竟成了个美人的样子，你母亲她们都好？”
那凤姐本就从小在贾府玩儿惯了的，也不见外，亲亲热热拉着贾母的胳膊笑道：“我娘她们都好，还让我替她请老太太安呢，我这次回去，还看见东府的珍大哥哥和蓉哥儿了呢，他们也都给老太太请安。”
那边宝玉早跑了过来，站在凤姐跟前歪着头看，忽指着凤姐儿道：“你是凤姐姐？”
“诶呀，宝兄弟的记性可真好，我还怕你把我忘了呢。”凤姐儿笑道，又指着迎春几个笑道：“还记得我吗？我可是你们的凤姐姐呢。”
几个丫头里只有迎春冲着凤姐微笑着点头，探春、湘云两个则好奇的瞅着凤姐。
“哼，我就知道你们都把我给忘了。”凤姐儿佯装伤心道。
宝玉忙上来拉着凤姐儿的手道：“好姐姐，你别哭，宝玉都记得。”
正热闹着，就见王夫人与王家舅太太走了进来，王家舅太太与贾母见了礼，便伸手戳了一下凤姐儿的脑门笑道：“就这么一会功夫，我才和你姑妈说两句话，你就跑没影了，都这么大了，还没个稳当样儿。”
贾母忙拍着凤姐儿笑着道：“你可别冤了她，她这是急着来给我这老太婆请安呢。”
凤姐儿也就势往贾母怀里一钻，笑道：“还是老太太明白，凤儿最想老太太了。”
众人都笑起来，一时又有陈夫人知道王家舅太太来了，也忙赶了过来，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
贾母便道：“多亏舅太太来帮着，不然老二媳妇可要忙不过来了，有舅太太提着她些，她也少出些岔子。”
陈夫人亦笑道：“可不是，这皇家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可要劳烦舅太太多费心了。平日还不觉得，这真有了事情，才觉得自己现在记性也跟不上了，脚步也跟不上了。”
“可不是。”王夫人也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笨的，现在这一忙活，不是忘了这个就是落了那个。”
“诶呦呦，这凤丫头出落得可真标致呀。”陈夫人走到凤姐儿跟前笑道，又拉着凤姐儿送到王家舅太太跟前笑道：“都说是女大十八变，今儿可算是见着了，这才一年来的时间，凤丫头就成了那画上的美人了。”
凤姐儿笑着刚要说话，就见元春带着丫头进来了，凤姐忙撇了众人，跑上来拉着元春的手转了一圈，笑道：“大姐姐才真真是那画上的人呢，和大姐姐一比，我就成了那凤凰身边的秃尾巴麻雀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元春见过了贾母等人，又特谢过了舅母的辛苦，那凤姐儿便推着元春道：“大姐姐，快带我去你那瞧瞧，我今儿可是特意过来开眼界的。”
贾母便笑道：“去吧，去吧，你们姊妹正好说说女儿家的私房话去。”
凤姐儿便答应一声，扯了元春就走。
“宝玉也要去，宝玉也要去。”宝玉也忙道，贾母便摆手，让丫头嬷嬷们带几个孩子都跟着去元春那。
这里王家舅太太便不好意思笑道：“这个凤丫头，还是这个性子，说风就是雨的，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把人一阵风卷走了。”
“我倒是喜欢凤丫头的性子，响快，爽利。”陈夫人笑着道。
“真是难得她入了大太太的眼。”王家舅太太笑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大嫂子可犯愁了，就怕她这性子将来婆婆家不喜欢呢。”
“哦？已经在金陵那边许了人家吗？”陈夫人问道。
“还没有呢，本来接她回去，想着相看人家的，可是我们老爷说让她回京里来发嫁，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武将人家也就是了，她这性子只怕那文绉绉的人家拘着了她。”
“这不，前几日才回来，本就要先来给老太太请安的，还带了很多南边的新鲜东西给宝玉他们玩呢。”
“我瞧着凤丫头就好。”贾母笑道：“孩子们在家里自然活泼热闹些才好，只要在外人面前不错了规矩礼数也就是了。凤丫头这样的相貌还愁什么，他们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呢。”
“那就多谢老太太的金口了。”王家舅太太忙起身福了福，笑道：“回头有合适的人家，老太太可得帮我们想着点啊。”
第140章 商议
且说凤姐与元春出了贾母的院子，顶头正碰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走过来，俊眉修目，身段风流，往那脸上仔细一瞧，凤姐便迎上去笑着行了个福礼，口中道：“琏二哥哥别来无恙啊。”
贾琏本是从家学回来，正过来与贾母请安，不防一个眉目灵动的少女突然给自己行礼，还叫自己琏二哥哥，不由睁大了眼睛，呆了半日，指着凤姐道：“你，你是小凤儿？凤妹妹？”
“不是我是谁？”凤姐将下巴一抬，斜斜瞪了贾琏一眼。
贾琏只觉得那乌溜溜的黑眼珠子把自己的心都瞪散了，那微微上挑的眼梢简直要将自己的魂魄都挑掉了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伶俐声口，结结巴巴的道：“凤，凤妹妹这是要去哪？”
“你管我？”凤姐哼了一声，转身拉着元春就走，边走边回头冲着贾琏做了个鬼脸，复又低头悄悄对元春笑道：“大姐姐瞧他那傻样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出息。”
贾琏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她二人去得远了，才一步一回头的进贾母院中来，早有小丫头看见，打起了帘子，往里面回道：“琏二爷来了。”
贾琏忙整了整衣袍，入内与贾母等人请安不提。
晚上，贾母非留下凤姐玩上几日，王家舅太太便嘱咐她几句自行回去了，只说第二日再过来帮忙。
那凤姐儿便随着贾母一处安歇了，第二日早起陪着贾母用过了饭，又自告奋勇帮王夫人整理东西，一样一样的安排得有条有理，且记性极好，不长时间，哪样东西在哪个箱子里，都能说得明明白白。
不仅如此，心算能力也极好，一大串子的数目字，她都能记得下来。
连王夫人都惊讶的对她嫂子道：“这凤丫头可真是出息了，单子记得也牢，账目算得也快，都快赶上外头的账房先生了。
王家舅太太也笑叹道：“也不怪你哥哥总遗憾凤丫头不是个男儿了，她这口齿才干，若是个男儿家，便是当个将军也是拿得下的，只可惜是个丫头，一辈子只能在这后宅打转。”
没几日，贾母陈夫人等也都知道了凤姐的才干，都啧啧称赞不已，那凤姐被夸得更是兴头，兴冲冲忙前忙后，也不觉得累。
贾琏这几日来贾母处请安来得格外殷勤，且不似往日那样，不过说上几句话就回自己的院子里了，这几日总是笑嘻嘻的围着贾母说这讲那，眼睛不时扫着门口，巴望着凤姐能突然进来。
只不过凤姐整日在王夫人与元春那边，经常见不到人影，贾琏也不好直接找过去的。
偶尔在贾母处见了，或是在院子里遇到了，凤姐也不给贾琏好脸色瞧，不是瞪他就是干脆翻个白眼不理他，能好好说两句话还得是在贾母面前。
可是贾琏却觉得那双亦怒亦嗔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没多久，陈夫人就发现了儿子的异常，又悄悄暗中观察了几次，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心中暗骂贾琏没有出息。不过看着王家凤姐明艳俏丽的模样，而且口齿又来得，做事又有方有法的，心中却也意动。
琏儿那性子，妥妥随了他老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溜瞅院子里那些丫头了，且琏儿的长相也好，随便看哪个丫头一眼，那丫头都脸红心跳的，不像个样子，将来肯定也不是个省心的。
若是这正头娘子不找个漂亮又厉害的，只怕将来管不住他，再和他老子似的，弄得满屋子莺莺燕燕的可怎么好，虽说是自己儿子，自己也看不上那样子。
还是二老爷家的珠儿省心，到现在都不在房里收人，只一心一意的读书做事。不然，怎么会得来皇家的两道赐婚，那可真是无上的荣耀啊。
自家那没出息的儿子是别指望有那出息了，能安安分分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就挺好了，将来给自己多生几个孙子是正经。
如此想来，这王家的凤姑娘还真是不错的人选，且又是从小就认识的，知根知底，与琏儿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倒也是一桩好事，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挑媳妇的眼光倒是还不错。
心中有了主意后，陈夫人便寻了个空子来与贾赦商量。
“夫人是说二太太的娘家侄女？小时候总来咱们家玩的那个小丫头？”贾赦好奇道。
“什么小丫头呀，人家现在出落得可好了。”陈夫人推了贾赦一把嗔道，“现在那凤丫头可是个美人的样子呢，咱们那没出息的儿子这几日可是竟顾着看人家了。”
“哼，没出息。”贾赦也跟着补了一句。
“还不是有其父就有其子。”陈夫人揶揄得看了贾赦一眼，贾赦忙嘿嘿笑了一阵遮掩过去。
“妾身是想着，琏儿那性子也须得给他找个绝色的媳妇，才能免得他日后见一个爱一个的。”陈夫人接着道，“且这王家姑娘的性子也爽利，不像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说话必得拿腔作势的，倒是和了妾身的脾气。”
“这几日瞧着，这姑娘也是个管家理事的好手，，能干着呢，以后有这样的儿媳妇帮着，妾身也省了好大的心。将来把家业交给他们，妾身也能像老太太似的，当个省心的老封君了。”
“夫人都打算得这样明白了，为夫还有什么说的，既然那孩子样样出色，咱们琏儿也喜欢，那就成全了他呗。”贾赦笑道。
陈夫人瞥了他一眼笑道：“也不单单是妾身觉得这孩子好，最主要是如今二弟家的儿女都这样出息，我瞧着珠儿那孩子将来还能更上一层楼的，咱们与二弟家亲上做亲，岂不是更亲密了一层。”
“便是将来老太太归西，分了家，有了这层关系，咱们两家也不至于慢慢疏远不是，我这也是为着咱们儿女的将来着想啊。”
“嗯，夫人思虑得很是呀。”贾赦连连点头。
第141章 透话
夫妻二人计议已定，陈夫人抽了个空子便先悄悄与王夫人说了自己的意思。
王夫人笑道：“嫂子是说真的吗？没成想这泼猴一样的丫头倒真入了嫂子的眼。”
“这样的事如何能拿来玩笑。”陈夫人笑道，“我是真喜欢那孩子，这些日子也留神看着，凤丫头可是真真的聪明能干呢，说话又风趣，行事又大方，性子又爽利，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热热闹闹的，看着都有生气。”
“而且又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情什么的都知道，跟琏儿两个也算是两小无猜了，我呀，还怕你们王家看不上我那琏儿呢。”
“毕竟琏儿可比不得你家珠儿，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长相还勉强配得过人家，可没有哪样能拿得出手的，弟妹可好歹帮琏儿美言几句，促成了这门亲事才好，我呀，也就不用眼红弟妹有儿媳妇喽。”
“看嫂子说的，把琏儿都贬到那泥沟里去了。”王夫人笑道，“琏儿要相貌有相貌，要言谈有言谈，行为举止哪一点不是大家子公子的风范，嫂子就是夸凤丫头也不用这样贬损琏儿啊。”
“嫂子放心，我一准儿把嫂子的意思都带到，凤丫头能有嫂子这样明白事理又会疼人的婆婆，那可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那我就都托给弟妹了。”陈夫人连连拍着王夫人的手高兴道，“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哥哥嫂子真的没瞧上琏儿，或是王家老爷已经心中相准了别人，可千万别顾着面子，不好意思直说，亲事不成，那也不过是两个孩子没缘分罢了，可别伤了咱们亲戚间的和气才好。”
“放心吧，嫂子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还能不知道，无论如何都影响不了咱们的。”王夫人亦笑道。
过来两日，王家舅太太又过府来帮忙的时候，王夫人便遣开众人，悄悄将陈夫人的话递了过去。
“诶呦，你们大太太真看上了凤丫头？要说给他们家琏儿做媳妇？”王家舅太太连连问道。
“是呀，我还能骗你不成，大太太可是特意托我来问一问的，若成呢，自然是两好合一好，若不成，让你也别不好意思说，只管明白告知，绝不会为着这样的事情影响了两家的关系就是。”王夫人点头道。
“诶呦，不瞒你说。”王家舅太太附在王夫人耳边悄声道，“其实呀，我也早瞧着你们大房的琏儿不错，跟凤丫头两个站在一处时，瞧着金童玉女似的般配，只是凤丫头那性子，怕你们大太太瞧不上。”
“冒冒然的提了，就怕人家想回绝又碍着亲戚的情面，不好意思回绝，倒弄得彼此尴尬，就一直没敢说，没想到你们大太太竟与我是一般的心思，真是他们说的那叫什么，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了。”说着自己也捂嘴笑起来。
王夫人也被这番话逗笑了，推她嫂子道：“这么说，你两家倒是不谋而合了，可没我在中间什么事了。”
“诶呦，哪能少得了你，没有你在中间，我们两边可怎么搭话呢，我呀，回去就跟你哥哥说去，保管他也是愿意的。”王家舅太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