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拧了拧眉毛，看了看贾珠，又看了看大海道：“也许吧，谁知道，离得也太远了吧，想那么多干嘛。”
贾珠叹了口气道：“金九，咱们大虞的边疆不仅有陆地上的界线，还有海洋里的界线，这海岸附近的岛屿以及岛屿附近的海域都应该是咱们的海疆，也是咱们领土的一部分，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
“如果我们不好好驻守这些地方，一旦被类似红毛番这样的人占领了，那里就会成为别国进攻大虞的跳板和据点，会非常危险和麻烦的。”
“若是打不过他们，他们就会登上大虞的国土肆意妄为，就像欺负茜香国那样欺负我们，逼迫朝廷，欺凌人民，把我们国家的财富都攫取走。”
“怎么可能。”九皇子摆手不屑道：“我们可是堂堂的大虞，又不是茜香国那样的小国，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这次的红毛番要怎么说？贾珠问道，“就这么一小伙人，就在沿海肆虐了这么长时间，若不是巧用智谋，用了偷袭的法子，若真的正面碰上，能这样快得胜吗？”
九皇子不说话，低头想了一回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偷袭也没什么丢人的。”
贾珠一阵无语，他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不，此时的朝廷真是从上到下都还没有领海权的概念。
第230章 洗脑
遂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兵不厌诈，怎样运用计谋都不为过，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多少计谋都没有用的。”
“若不是这伙红毛番的战船和火炮的威力更大，恐怕早就被福建的水师给灭了，如今他们的实力还只是比我们高出一点，即使我们硬打，以多打少也总能消耗掉他们。”
“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又有实力更加强大的红毛番、黄毛番到来，一炮就能轰掉半个城的那种，你还怎么打？”
“有这么厉害的大炮吗？”九皇子吃惊道，“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贾珠心道，别说一炮轰掉半个城了，轰掉半个地球的都有了。
只得又耐心给九皇子解释道：“最初的时候打仗也没有大炮呀，后来不是就有了吗？最初的时候也没有火铳，现在不是也有了吗？现在红毛番的大炮就比我们厉害，你怎么能确定以后不会更厉害呢，我就问你，万一有那样一天你要怎么办？”
九皇子语塞，一时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贾珠叹道：“让我来告诉你，到了那时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朝廷会卑躬屈膝的签下各种屈辱的条约，割让土地，赔偿银两，自己挨了打，被抢走了东西，还要给强盗赔偿损失，百姓们沦为奴隶，被红毛番骑在头上，地位还不如一条狗。”
“怎么可能，我大虞怎么会沦落到那样的地步？九皇子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贾珠苦笑道：“现在自然是还不会，在你的有生之年可能也不会，可是到你的儿子、孙子的时候可能就会了，如果你不从现在开始努力，好好把武器装备提升上来，你的子孙们就会承受那样的屈辱。”
“那些西洋人进贡的钟表好看吧，精美吧，比咱们先进吧，当有一天他们把这些先进技术都运用到武器上的时候，咱们可就真的打不过了。”
“他们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国家，总跑到别人的国家干什么，咱们又没去欺负他们，他们干嘛打咱们。”九皇子忿忿道。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讲道理的，不然就不存在无赖和强盗了，今日还只是一小波红毛番，他日就可能是好几波红毛番、黄毛番拉帮结伙的来了，到那时要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九皇子看着贾珠道，“反正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受这样的欺辱。”
“我也不知道。”贾珠叹道，“之前我也曾与皇上说过海权的重要性，建议皇上将大虞海岸邻近的岛屿都收过来，派人驻守，可是皇上并不认可，我之前也写信给皇上又说了一遍，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
贾珠之所以要与九皇子说上这样一篇话，就是想给九皇子好好洗洗脑，把前世的一些观念灌输给他，总要有个警醒的人的，今日自己靠着仙法才能轻松取胜，可仙法对付少部分人还行，大到一国存亡的事情，又哪里是他这点仙法能扭转的。
何况有一天自己可能还不在这里，若九皇子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他与皇上的关系又那么好，也许皇上真的会重视这一块，能多多调动民间的智慧，加大技术的研究和应用，提升整体的军事实力，不再出现那样屈辱的历史。
九皇子也沉默下来，二人看着眼前平静的海面，久久不语。
这一日，贾府中的众姊妹都聚在迎春的屋子里，一处围着画着消寒图，只见惜春执着一支小染，小心翼翼的将宣纸上画着的一枝梅花上的一朵染成了红红的胭脂色。
染好了放下笔，歪着头左看右看笑着道：“染的还是不够均匀，就怕染出去，就怕染出去，还是染到线外边了。”
迎春伸手拿过来画纸瞧了瞧道：“我瞧着就蛮好的，染出去一些也无妨，反正不过是个玩的东西。”
“要不，咱们下次还是用写字的法子，三姐姐的字写得好，林姐姐的字也写得好，就也来写个‘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好了，到时我们一日填上一笔，也挺有趣的，总比我画的这个梅花好看。”惜春笑道。
“我看这梅花画的挺好的呀。”探春笑道，“比四妹妹去年画的好多了呢，明年肯定能画的更好。”
“是呀。”黛玉也笑道：“字再怎么样，也没有这花好看，还是咱们的惜春妹妹大展才艺吧。”
“我才不要，你们又来打趣我。”惜春笑着去捉黛玉，黛玉一侧身便躲到探春身后，迎春一把没拉住惜春，惜春早追过去了，两个人隔着探春，互相抓来躲去，笑成一团。
没一会黛玉便停下了，一手握了胸口，一手扶着探春笑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可跑不动了，下次云儿来了你抓她去，她肯定跑得比孙猴子还快。”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迎春拉着黛玉坐在椅子上道：“云儿要是来了，就更热闹了，她那张嘴，也不知哪来那样多的话，唧唧呱呱的，一说起来就没完。”
探春也道：“这会子快年下了，家家都忙，等过了年，肯定能过来的。”
几人正说着，忽听凤姐儿的笑声传来：“诶呦呦，你们这里好热闹呀，快来尝尝，这可是新制出来的松子百合酥，香着呢。”
说着便命身边的小丫头将一个提盒放在桌上，亲自上去揭了盖子，里面是小小的几碟子香喷喷的小糕，都是一口便能吃下的大小。
迎春等忙都叫着凤姐姐，又拉了她一起坐了，都笑道：“凤姐姐也同我们一处吃些吧。”
“我可不吃了，我这腰都变粗了，哪里还敢吃呀。”说着便去捏自己的腰，几个姑娘都笑起来，都道：“腰细着呢，哪里就粗了。”
大丫头平儿上前将小碟子端了，摆到几位姑娘面前，笑道：“我们奶奶特让人挑最好、最大的松子做的，姑娘们赏脸尝尝，可得都说好吃才行呢，不然我们奶奶可要伤心了。”
第231章 记挂
众人听了又都笑起来，忽听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道：“好啊，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害得我好找。”却是宝玉快步从外面进来了。
凤姐儿便拍手笑道：“你的腿子倒长，这边才一掀锅儿，你就进来了，外面冷，快过来先暖暖身子。”
说着便亲自帮宝玉解下外面的大红羽缎斗篷，拉他到一边的熏笼旁暖着。
宝玉一边伸手在熏笼上烤着，一边笑嘻嘻的道：“这是吃什么呢，好香，别都吃了，可得给我留两块。”
众人都笑道：“急什么，好多着呢，一会只管吃去。”
一时宝玉暖好了，便过来吃了一块糕，点头道：“今儿的糕吃着倒比往日的更香，还有吗？让人给云妹妹送去些。”
“可不香呢。”凤姐儿笑道：“那可是我亲自盯着她们挑最好的东西做的。”
宝玉听了便忙向凤姐儿打拱道：“原来是凤姐姐的心意，怪道这样好吃，我在这儿多谢凤姐姐了。”
“就你嘴儿甜。”凤姐儿拿指头戳了一下宝玉的脑门道：“我这就让人装上两盘子，正好还有新糟好的鹅掌鸭信，也装些给云儿一并送去可好？”
“鹅掌鸭信已经糟好了吗？我也想吃。”宝玉拉着凤姐儿道。
“诶呦，小祖宗，什么好东西似的，也至于急成这样。“凤姐笑道，“那有几坛子呢，还不够你吃的？到时吃不了，可有你好看的。”说着便抿嘴一笑，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这里宝玉又瞥见了桌上的梅花，便拿起来笑道：“原来你们在画这个，这一张上的九朵梅花都快染满了，咱们园子里的梅花也快开了，到时若再下上一场大雪，白雪映衬着红梅，岂不是更加好看。”
“嗯。”黛玉托着腮笑道：“到时咱们还能学着古人，也作上几首梅花的诗瞧瞧。”
“这倒是个好主意。”探春拍手笑道，“只是咱们诌出来的诗句与古人比起来，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宝玉笑道：“这有什么，咱们不过是试着写写，谁又和古人比去，不过是玩罢了，不然干巴巴的看着梅花岂不无趣。”
迎春也笑道：“你们只管作诗，可别拉上我，我可作不来那个，还是让四妹妹画些梅花的花样，绣在荷包上最好。”
“我也不爱作诗，画些花样子倒好。”惜春道，“只是宝哥哥不是说红色的花瓣都能拿来做胭脂吗，咱们干脆收些红梅花瓣做胭脂吧。”
“这个……做倒是能做。”宝玉道，“只是梅花的花瓣小了些，拿来做胭脂恐怕数量不够，倒把梅花糟蹋了，还不如就单赏梅花来得好，等春天的花儿开了，玫瑰、杜鹃之类的花又大又红，那时再做不是更好？”
“好啊，好啊，那到春天时，宝哥哥一定要多做一些给我们。”惜春笑道。
“放心吧，我可是最爱做这些事情了。”宝玉保证道，几个姐妹听了都笑了。
王夫人房中，可卿扶着王夫人从蒲团上站起来，二人又一齐对着桌上供着的观音拜了拜，这才相携着一起来到了厅中。
王夫人在炕边的软褥上坐了，可卿又忙着给王夫人奉了茶，王夫人便笑道：“你也坐吧，刚才跪了半日，腿也乏了，坐下歇歇吧。”
可卿方告了座，在王夫人下首坐了，宝珠也捧了一盏茶给可卿。
王夫人拿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放下茶盅叹气道：“每日这样拜过了菩萨，念了经文，才觉得心里踏实些，也不知珠儿他们怎么样了，都快过年了，只怕年前是不可能回来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婿，都出去打仗了，我这心里真是记挂的很呀。”
可卿心中也担心贾珠，可见王夫人这样，便只得安慰道：“母亲安心，夫君他本事得很，王爷也骁勇善战，身边又有那么多的军士护卫着，定然不会有事的，咱们日日都拜求菩萨，菩萨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诶。”王夫人叹道，“刀剑无眼呐，南安王世子扶了老王爷的灵柩回来，老太妃的身子也不好了，若不是你父亲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珠儿之前就是去帮着南安王世子打仗的，如今朝廷又让他们去打什么茜香国的，真是让人悬心呐。”
“这事也不敢让老太太知道，你也千万别说走了嘴，那几个姊妹们也得瞒着，还有宝玉，最是藏不住话的。”
“媳妇知道。”可卿点头道，“自然要瞒着老太太的，也省的老太太也跟着悬心。”
王夫人点头道：“幸好还有你陪着我，咱们娘儿们彼此说一说，倒宽慰不少，若不是朝廷这次是明发了旨意，你父亲怕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估计也得瞒着我，那时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倒乐呵得很。”
可卿不想王夫人再想这件事，便笑着转移话题道：“上次去王府，见妹妹的肚子已经好大了，还突然动了一下，真是神奇。”
王夫人听了便笑道：“你没怀过，不知道，这月份大了之后，孩子就会在肚子里折腾，肚子便会这儿鼓一块，那儿鼓一块的。”
说着便看了看可卿的肚子笑道：“都怪你女婿，成亲没多长时间就跑出去这么远，不然你现在肚子里也应该揣上一个了。”
可卿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头去喝茶，王夫人便感叹道：“当初怀你女婿的时候，他倒老实的很，从没怎么折腾过我，谁知长大了，却是个能折腾的。”
晚间，可卿回了自己的房中，让宝珠将桌上的灯罩摘了，自己就着烛光，拿起给贾珠做的一件冬衣，一针一线的缝制起来。
端着牛乳进来的瑞珠见了，便劝道：“奶奶白日里随着太太一起跪经，回来又做这些，我们要帮手还不肯，可仔细伤了眼睛。”
可卿放下针，揉了揉眼睛笑道：“天冷了，也不知你们爷在南边衣裳够不够穿，我做的这个虽然知道也送不到你们爷身边，可每日做上几针，倒觉得心里踏实，总觉得你们爷穿上了似的。”
瑞珠听了便将牛乳递到可卿手里笑道：“奶奶先吃些热的，我再去拿盏灯过来，一并点着，亮堂些。”
可卿点头，接了牛乳吃着，那边宝珠正将熏笼上罩着的绣被掀起一个角来，提着鼻子闻了闻，笑道，这被子熏得又香又暖，一会奶奶盖上，好好睡上一觉，兴许啊，还能梦见咱们爷呢。”
可卿啐了她一口，嗔道：“就你话多。”
两个丫头都笑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去忙不提。
第232章 想家
此时，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几十艘插着大虞龙旗的战船正浩浩荡荡行驶着，贾珠与九皇子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身上的斗篷被海风吹得飘摇不定。
九皇子拿着一支千里镜贴在眼睛上，一边往前望着一边嘟囔着：“真是的，除了水就是水，什么都看不见。”
贾珠笑道：“你想看到什么？美人鱼啊？”
“美人鱼是什么？是长得很美的鱼吗？一条鱼再美还能美到哪去？”九皇子悻悻的收回了千里镜道。
贾珠方想起此时还没有美人鱼这个说法，传说中与美人鱼差不多的生物在中国古代应该称作鲛人的，便笑着道：“你不知道鲛人吗？那就是美人鱼，据说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都是面目极好的女子模样，长发披肩，身姿曼妙，很多人为之神魂颠倒呢。”
九皇子嫌弃的撇了撇嘴，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海里的鱼妖，有什么好的，让我看见了就一箭射死她，剁成几大块当肥料。”
贾珠不由得好笑，挺浪漫美好的话题，到这家伙嘴里怎么就有了种血淋淋的感觉，便接着道：“传说这种鲛人能织出一种叫鲛绡的薄纱来，放到水里也不会湿，她们流出的眼泪还能变成珍珠，这么有用，你还想射死人家吗？”
九皇子点点头道：“若是这样，倒可以考虑抓一条来养着，让她织鲛绡给王妃做帕子，再用珍珠给王妃做些头面来戴。”
贾珠听他一心想着元春，心中倒有些感动，这家伙虽然不浪漫，也不会说什么情话，但只要对一个人好，便掏心掏肺的，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有些多余，只要元春一心一意的对他，这家伙肯定也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想起元春便不由叹了口气道：“依着日子，元儿只怕是快生了吧，也不知是儿是女。”
“儿子，一准是儿子。”九皇子肯定的道，“必须是儿子，以后我也带他出海来玩。”说着又有些沮丧的道：“你说，等咱们回去了，我儿子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
“是啊。”贾珠没好气的道，“谁让你撇下怀孕的媳妇跑出来的，当然不认识你了。”
九皇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这不是没想到还要到茜香国去嘛，咱们把仗打得快一点，好早点回去，我真是有些想家了。”
“是啊，咱们连年都得在船上过了呢。”贾珠也叹道。
被他们惦记着的元春身子越发沉重，过年时被免了进宫朝贺请安的礼，皇太后又早早打发了太医守在王府里，预备应急之用。
府里的丫头嬷嬷以及大小太监们都小心翼翼服侍着，唯恐有半点闪失，王夫人也是紧张的不得了，时不时便会打发人去询问情况。
元春自己倒还好，按照嬷嬷们的指导，该吃什么吃什么，该溜达的时候就多溜达，时不时被肚子里的孩子踹上一脚，便抚着突然鼓起来的肚子笑道：“这孩子可真皮，定是个小子。”
身边扶着她的抱琴也笑道：“嬷嬷们也是这样说呢，说娘娘的肚子尖，都说尖的是小子。”
元春停下脚步歇了歇笑道：“是什么都好，生个女儿也不错，多贴心呐。”
“是呢。”抱琴也笑道，“生个和娘娘一样漂亮的小郡主，该多让人稀罕呀。”
这日正是正月十五的上元佳节，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摆酒、听戏的热闹，贾府中自然也是张灯结彩，共叙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