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可以理解,在这个时代里,狎妓是合法的事情,从古流传下来的封建思想还没有完全消除。
就算有了家室,男人在外出入一些风月场所,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大多数人没有后世的那种心理负担,在朋友带领,简单的推波助澜,还有酒精的助攻之下,男人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比起舞池中间,粉色春光的蔓延,包国维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喝着酒,也不觉得孤单。
时不时还会看见,梁思成和戴望舒两个人拘谨的表情,便觉得十分好笑。
一个是因为担心家里妻子的责怪,一个自然是很少跟女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后台化妆室内,一名女子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在化妆镜面前一屁股坐下来。
脚上的高跟鞋,在进来以后便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旁边的舞女不免有些奇怪地问道:“晓君,怎么了?哪位先生又惹你生气了,该不会是在舞池里面就开始猴急了吧?”
舞女之间聊天自然是毫不避讳,所言基本上都是一些荤话。
名为晓君的女子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外头那个黑黑的二愣子,经理还说什么看他气度非凡,应该不是一般人物,我看只是一个猪鼻子插葱装大象的普通学生,是怕出不起钱嘞!”
“也是嘞,哪有晓君你拿不下的男人。”舞女在旁边附和说道,她转念一想又再次提到。
“我听她们说,这个男人看起来倒是像是那个最近叱咤风云的包国维,说不定还是他假扮的呢!”
晓君反驳说道:“哼!如何能是他!包国维听说可是顶英俊的人物!”
旁边又有人提到了。
“那不一定,听说包国维近来在沪市走动,习惯化妆,将自己的脸蛋化成一个大黑猫,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
听到这话,晓君当即有些动摇了,看那个人的样子,不会真是包国维吧?
那便可是一条大鱼,自己要不要再回去试试。
这个时候,旁边又有舞女说道:“若真的是那包国维,我看一定要是宝珍妹妹出手,说不定才有可能拿下吧?”
穿戴整齐,名为宝珍的女子,此刻还在化妆,听到这句话之后,手上的眉笔当即停顿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晓君当即就不高兴了,这个宝珍比自己晚来,也比自己入行晚。
凭什么事事都是她厉害?
宝珍没有说话,旁边的舞女也继续说道:“你们可别乱说,宝珍妹妹可专门服侍那些大人物,不轻易出手的,这在古代可叫做花魁嘞!”
周围当即叽叽喳喳的吵起来。
“那包秉文还算不上大人物吗?”
“宝珍今天可是要陪洋人,就算是包秉文又如何?”
“.”
却听“啪嗒”一声,场内当即安静下来,只看见镜子碎裂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还有宝珍愤怒离开的脚步声。
但也仅仅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其他女子们便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宝珍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管她呢!这人红了之后,真拿自己当一个角儿了?还不得喊我们一声姐姐。”
“诶,我听说宝珍是从杭城来的,好像据说传言跟包国维有点关系?”
“还有这个事情?快与我说说!!!”
第206章 包国维敢怼洋大人?!!
“我们家今后便靠你了,女儿。”
“你若是能够得了洋大人的青睐,又或是哪个沪市大人物的喜爱,娶你回家,咱们家里自然是不一样的。”
“家中的生意,你也是知道的,在洋货的冲击下,你爹爹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你还有两个弟弟,女儿你若是不肯牺牲的话,咱们家真的活不下去了。”
脑海里面一个声音不断回荡着,犹如魔音绕耳一般。
宝珍努力清洗自己的双手,刚才跳舞的时候,被某个油腻的中年政要揩油。
为了事业,她只能够强忍着,结束后再以去盥洗室的理由,将这污浊的黑暗清洗干净。
趁着跳舞的间隙,她回到自己的化妆间,想要休息一会儿。
一個人独处,是她来到沪市之后,最后的一块净土。
这个时候,耳边又传来刺耳的声音,是一名年轻侍者在呼唤。
“宝珍姐,下面压轴的歌舞你记得出场,先生和洋大人们可都准备看着呢!”
宝珍清美的脸蛋上,露出一丝苦涩,比起在杭城的那段时光。
她少了很多青涩,多了许多成熟。
老实说,比起从前来说,她自认为美上太多,可却多了太多的脂粉气。
这令宝珍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时刻粘连着污浊,用再好的肥皂或是清洁剂,也无法将其完全清洗干净。
转身锁上了房门,在准备的十几分钟里面,宝珍决定自己好好待上一会儿。
来到精致华美的化妆镜前面,这是她前几个月渴望拥有的外国货,即便是宝珍曾经的家庭,想要购置上一份也是舍不得的。
如今唾手可得,却完全没有了曾经想象的那种快乐。
看向自己浓妆艳抹的脸蛋,宝珍似乎有些恐惧自己的面容。
她一番摸索之后,用一把钥匙打开了底层的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高中课本,书页有些破旧但没有一丝褶皱。
角落里面还有一封保存完好的介绍信。
看到这些场景,宝珍的眼睛稍稍有些湿润了,但她在短短的几个月里面,心智似乎成长了好多岁,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留学的梦想一点点的破碎了,只留下在这灯红酒绿的舞厅之中,被纸醉金迷所消弭的意志。
那个男人
宝珍想起了在后台,远远的一瞥,那个清瘦但结实的身躯,还有一双明亮的眸子。
即便是对方给脸上抹黑,做了些伪装,旁人认不得,自己又怎么会认不得?
包国维,这个曾经在学校里面卑躬屈膝的后进生,这个曾经有些猥琐令人厌恶的普通男生。
如今却也物是人非,短短几个月,自己跌落深渊,而对方已经登临了天堂。
宝珍有些害怕,又有些期盼。
害怕包国维看到自己如今的堕落,害怕对方的怜悯。
又有些期盼,期盼对方能够一眼认出自己,就像是自己一眼认出对方一般,带领自己脱离苦海。
女人的心思总是纠结的。
宝珍想着想着,突然在黑暗里面喃喃说道。
“要不.和他跳上一支舞?”
“只是一支舞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哈!宝珍各位知道吧?”徐志摩几杯葡萄酒下肚之后,明显放开了自己的本性,失去了平日里文质彬彬翩翩公子的模样,变得异常放肆。
他提到宝珍的时候,眼睛里面都在发亮。
“这位若是在古时候,那可是花魁一般的人物,仅仅入行一个月便红遍了整个沪市十里洋场。”
徐志摩摇头晃脑地说道:“宝珍之姿,犹如瑶池仙女下凡尘,轻盈曼妙,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戴望舒十分的不服气。
“志摩兄有些夸张了,我看这百乐门也就如此了,女子尽都是矫揉做作,逢场作戏。”
“望舒兄,也不能够如此偏颇,伱看来是带上情绪了,先前那位小姐似乎伤害你很深?”
梁思成有些耿直的说道。
刚才戴望舒受到一名舞女的邀请,上去跳了一支舞蹈,一开始戴望舒还显得十分兴奋。
可或许是他太过于木讷,又或许是舞女看出了他的寒酸,没有底气。
总之,戴望舒是被人家大大的嫌弃了,连带着看向所有的舞女都十分不顺眼。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看向舞池中央,原先跟他卿卿我我,差点私定终身的舞女,此刻搂着一名洋人老头面满春光呢,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情人一般。
“看起来,志摩兄还是错了,比起在这里蹉跎时光,我宁愿去再次追求施绛年小姐,受爱情之苦!”
“诶~”徐志摩摆摆手,听到戴望舒这话也不恼怒,他解释说道。
“这望舒兄便有所不知了,别看这个宝珍小姐刚刚入行不久,但她可真真是音乐和舞蹈的天才人物。”
徐志摩似乎恨不得将这个宝珍夸上天上去,甚至还想要作诗一首。
“宝珍小姐,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散发出与一般舞女完全不同的地方,据说她出生名门,因为家中的变故才投入到了这纸醉金迷的百乐门,身份和来历本身就充满着神秘感,歌唱和舞蹈也是一绝,如今可有不少沪市的大人物,想要对宝珍小姐一亲芳泽呢!”
蒋百里评价说道:“这不正是古代的争花魁么?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徐志摩笑着说道:“各位等着吧,待会的压轴便是宝珍姑娘的表演,据说是一首极为好听的曲子,听完之后,我便带各位认识一番租界的文化界名人们。”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实际上大家都存着猎奇的心理,来到百乐门。
真正要跟舞女们发生点什么,还是有些犹豫的,所以这会儿都坐在吧台前谈天说地。
“若是仔细探究,实际上这些舞女也都是苦命人,时下的社会,走投无路了才会走上这个道路,寻常姿色学识差一点的女子,便只能去那种巷子里面的小房子,最后的下场恐怕会更加凄惨。”
聊着聊着,几名文坛人士便又聊到了国计民生之上,这是民国聚会永远不会缺少的话题。
蒋百里年纪长一些,看到的事物自然也多一些,他冷冷的点头。
“这仅是凤毛麟角罢了,风尘女子的苦难自古便有之,其中的黑暗更是罊竹难书,笑贫不笑娼是这个道理”
话刚刚说到一半,却听到不远处的吧台上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怒吼。
“Fuck!”
“*(&……((*&())))”
随后是一串叽里咕噜的英文,因为对方是嘶吼的状态,所以即便是懂得英语的几人,也没有听太清楚。
“是那个路透社记者,名叫做爱德华·沃德,到了华夏才风生水起的外国人,私生活一直都很乱。”
蒋百里评价说道,他紧紧皱着眉头,知道对方说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面前的那个舞女都差点跪下来求饶了,眼睛里面都是恳切。
“后续我听不明白,说得太过于快和尖细了,或许秉文可以听懂?”
几人将目光投向了包国维,这里自然是他的英文最好了,听说包国维都可以用英文进行创作了。
包国维皱起眉头,思考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个外国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