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国维第一次见识到,这位手握三十万大军,无数精良装备的少帅阁下,竟然有那么一些惧内?
张学良看了看包国维,又看了看赵四小姐,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暗自用手肘捅了捅对方,示意在外人面前,给他一点点面子。
可赵四小姐却不领情,瞪着一双杏眼,颇有张学良不答应,她便是不罢休的态度。
挠了挠头,一物降一物,面对深爱的赵四小姐,他没有一点办法。
只能妥协说道:“依你依你,秉文先生之言我会记在心中,回去便做一些准备。”
赵四小姐这才露出微笑,一把揽住了张学良的胳膊。
站在旁边的包国维,脸上顿时抽动了一下。
好家伙,这没招谁没惹谁的,好端端被撒了一把狗粮。
有了张学良的承诺,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包国维也不是不识趣的人,非要张学良听自己的,逼得太紧,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面对这些历史事件,重新来这世界上走一遭,包国维只能够尽力而为罢了。
至于张学良是否会听自己的?
看这态度,包国维想来大概率是没戏。
或许只能够从长计议,或者自己再从其他地方入手?
想到这里,自己送出的那一批货物,应该到了苏区了吧?
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学良留包国维吃个便饭,本来想拒绝的,但包国维想着如今外面说不定还有抓捕自己的人,待在张学良这里,反而会安全很多。
等到天色黑了之后,再从法租界回到公共租界也不迟。
让人意外的是,少帅府的午餐并不是西式的。
与周围西班牙风格装潢完全不同的是,洁白的餐桌上面,摆放着是大盘大盘的东北菜。
酸甜酥脆的锅包肉;
一大盘地三鲜;
鲜美酸爽的酸菜白肉;
大块大块的酱猪骨牛骨;
等等不一而足,伙食不算是奢靡,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伙食了。
餐桌上,一代少帅小六子,双手抓起一根大牛骨,便十分不雅地啃起来,丝毫没有顾忌到对面的包国维。
赵四小姐一脸尴尬地看着丈夫,将一口土豆片送入口中,随即十分抱歉地对包国维说道。
“秉文先生实在对不起,六子他平日里这样吃饭习惯了。”
包国维则是摆摆手,笑着说道。
“无妨,听说东北人向来直爽,今日见汉卿果不其然。”
抛开了政治,张学良是一个极其好相处的人,他是一個尊敬人才的人。
张恨水曾经在《春明外史》中讽刺张学良为纨绔子弟。
可张学良不仅没有生气,还效仿刘备来了一个三顾茅庐。
他欣赏张恨水的文学造诣,亲自上门拜访对方,穿着戎装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姓张,我姓张,500年前我们是一家,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连续三次要求张恨水入仕,可惜还是被婉拒,之后并未因此恼怒。
以此可见,张学良这个人的性格是极好的。
干啥都行,除了不该掌控能够左右整个东北地区,乃至于华夏的巨大力量。
张学良将啃完的骨头扔到一旁,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笑着说道。
“我与秉文还真是相见如故,虽在政治理念上有所不同,但与秉文之谈话,每每都让我受益良多,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包国维:“.”
“六子是极爱学习的,这点是不错。”赵四小姐知道丈夫想要招揽包国维的心思,为其找补说道。
想到了一个话题,赵四小姐眼前一亮说道。
“先前听秉文先生提到曰本人,看起来对于曰本人有所研究,能不能与我们讲讲,对于如今东北之局势,定然是有所帮助的。”
赵四小姐家学极好,说起话来也让人舒服。
“是极是极。”张学良也笑着说道。“秉文你便给我们好好上一课,学一学这东洋人的秉性和历史,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放下筷子,对于东北菜包国维还是喜欢的,至少比什么西湖醋鱼要好上太多了。
包国维谦虚地说道:“上课倒还谈不上,国维只是比一般人多看一些书,多研究了一番而已。”
脑袋里面多了一个数据库而已
“莫要谦虚,咱们之间坦诚相待,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你包秉文教授的东西,我必定铭记在心。”
张学良拍着胸脯说道。
见两个人这么热情,包国维也不好推辞,说起研究曰本人,那有一本书是绝对离不开的。
《菊与刀》
这本书可以说是深入分析研究曰本文化和国民性格的经典之作。
原著是美国人类学家鲁斯·本尼迪克特所作,出版那要到1946年了。
正好,包国维手头上基本没有什么作品需要写了。
可以将这本《菊与刀》提上日程了。
当然,这本作品的创作还有另外目的。
东北事变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包国维亟需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唤醒所有国人对于这个敌人的重视。
包国维没有完全照抄原文,而是加入了一点自己的东西。
他喝了一口红茶,先下了一个结论。
“无论是从国民性还是历史亦或是文化来看,曰本人都可以算上一个十足的怪胎”
第303章 菊与刀!少帅的友情!
“曰本人是具有两面性的,一面是对于文化知识的渴望,他们是善于学习的。
当你比他们强大的时候,曰本人便会展现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
诸如遣唐使,还有明治维新都是其中的明证.
另外一面,他们又是极度传统顽固保守的,武士道精神自唐朝传到曰本以来,几百年以来从未变过,他们一边可以为了家主天皇赴死自杀,一边又可以为了利益背叛自己的君主.
江户幕府时期曰本人为保守与西方断交,可当国门被强制打开之后,他们又极度容易适应激烈的变革。
他们可以为了利益进行豪赌,英勇无畏,也会在无希望的时候,贪生怕死胆小懦弱”
“某种意义上,曰本人的文化和政治,都是建立在耻感度和群体认同之上的。”
此句话一出,原本因为分析有些一头雾水的张学良,立即激动地拍桌子。
“正是如此,我从前所见的曰本人,表面上对你都是恭恭敬敬,他们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背地里就是一群野兽。”
坐镇东北,张学良难免就会接触到许多曰本人,他脸上露出冷笑说道。
“这些人对于比他们强的人,会表现得像是文化人,可一旦遇到比他们弱小的,便会露出欺软怕硬的本性,实在是为人所不耻。”
张学良有着共鸣,可赵四小姐却在思考,她皱着眉头,有那么一些不解,随后看向包国维说道。
“秉文先生,我并不是为曰本人开脱,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些特性我好像在华夏人身上也会看得见,为什么就说是曰本人的特点?”
赵四小姐这个问题,也是后世许多人阅读《菊与刀》之后的疑问。
甚至于许多公知也会以此为切入点,说什么。
“为什么老是将目光放在别人的缺点,这些问题难道你国就没有么?只会拿这些东西说事?”
包国维笑了笑,随即回答说道。
“赵四小姐这就是陷入到思维的误区了。”
“何解?”
赵四小姐眨巴眨巴水亮的眸子,侧头仔细听着。
“咱们刚刚讨论的从来都不是个体或者是部分群体,而是曰本人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整体民族。
你在国内看到个别人如此这般,可不代表所有华夏人就是如此,大部分华夏人就是如此。
而我刚刚所说的,曰本人欺软怕硬,矛盾畸形的文化性格特征,乃是大部分曰本人都存在的特征。
你明白么?”
赵四小姐愣了一下,有一种被抽象思维淹没的感觉。
张学良倒是十分认同地点头。
“秉文今日给了我太多惊喜,你这分析我实际上也感同身受,觉着曰本人就是如此,可我倒不能如此准确的用文字表达出来。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保证,至少在我所接触到的曰本人之中,大部分都符合秉文你所论述的这一切。”
想一想同样是文人,包国维今日的表现,自己手下的任何一個智库,都是拍马不及。
“难怪人人都说,此生不见包秉文,便算是白来这世界上一遭了。”
赵四小姐还是没很懂,但是她听到张学良认同了,便觉得这话一定是很有理的,不由得奉承说道。
包国维脸上肌肉一抽,心里面开始骂娘。
哪个混蛋又给我招黑?
这么臭屁的话都敢安在我身上?
那不是变成天下文人的活靶子么?
可他面上还是得谦虚地说道:“遣词造句,将知识文字进行加工,本就是文人应该做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看到张学良和赵四小姐,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包国维知道今天不抖落多一点“东西”,大概率是不能够脱身了。
也无所谓,这些知识就一直存在他脑海之中,张口便能说上一天。
“曰本人实际上并没有自己的文化,他们的文化来源于远古时期的蛮夷,原本便是落后愚昧不知羞耻的,可他们善于学习,自从三国时期,他们便通过各种渠道大量学习华夏文化。”
包国维露出无奈地笑容。
“如今我们的改革都以曰本为师,实际上千百年以来,曰本都是以我们为师!”
“我就是说,小曰子嚣张什么,几百年前他们还是咱们的孙子!”张学良嘿嘿一笑说道。
赵四小姐则是赞叹地点点头。
“秉文先生这些知识,我们倒是第一次听说的,从前国内的学者书籍,都少有对这方面的研究和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