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满面。
一头柔顺的长发在狂风之中胡乱地拍打，用微微颤抖的嗓音尽情呐喊着，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这算是什么纯情漫画或者青春电影的桥段，但看着麦基修剪整齐的蓄须以及标准宅男的长相，整个画风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我们……呜呜呜，我们！终于即将拍摄我们的第一部电影了！”
“我们就要成为超级大明星了！好莱坞，我们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麦基痛哭流涕起来，眼泪和鼻涕糊作一团。
安森，“呃，咳咳。”
清了清嗓子。
“麦基，埃里克，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猛地一下，埃里克再次转身看向安森，眼睛里写着惊恐。
“难道他们不允许我们担任导演？这是我们的底线，什么……”
“不，埃里克，不是这个。”安森不得不阻止埃里克继续发疯，“我知道这是底线，我也已经谈妥了，放心，你们就是导演，制片人也不会修改剧本。”
慢了半拍，麦基终于反应过来，鼻子如同鲁道夫一般红彤彤地，一下一下吸着鼻涕，可怜兮兮地通过后视镜看向安森，泪光闪闪的眼睛写满了不安。
安森用右手做了一个下压动作，“冷静，冷静下来。”
“注意，我们现在还没有签字，合约还没有敲定下来，如果你们不愿意，随时可以反悔，随时可以拒绝，大不了，我们再前往下一家电影公司。”
“这里是好莱坞，我们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安森没有说的是，他相信梦工厂和索尼哥伦比亚是最后的希望，前者因为他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私交，后者则因为正在展开谈判的“蜘蛛侠2”，反正，以安森的名义终究能够找到投资公司的。
对此，他有信心。
现在，他们依旧处于掌握主动权的阶段，可以挑选合作公司，所以安森并不担心。
埃里克和麦基经历无数碰壁之后，患得患失的心情根本控制不住，但他们也终于意识到，因为安森担任制作人，也许这個项目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变。
今天，就是最好证明。
此前，他们反反复复、兜兜转转，始终没有找到出口；但自从安森出现，短短一周时间就迎来突破——
更准确来说，其实就只是一个上午而已。
看着安森的淡定，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一股强大自信，车厢里的焦虑和躁动悄无声息地平复了下来，一惊一乍过后，总算是稍稍找回冷静。
缓缓地，麦基驱车进入车道，准备购买汉堡和薯条——
“in-and-out”，最初主打的就是开车自由进出的销售方式，反而停留在店铺内用餐的客人并不多。
点餐完毕，绕店铺小半圈，前往出餐口取餐即可。
“赫，安森。”
“安森-伍德！”
“上帝，哦，上帝，安森，你就是全世界最帅气的男人。”
出餐口的员工看到安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连串惊呼声脱口而出，甚至整个人从出餐口探出身体，牢牢抓住安森的右手，持续不断地发出海豚尖叫，那模样就好像被丢到陆地上的鱼一般，扑腾扑腾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这一幕，让安森哑然失笑。
经过波特兰、哥伦布的低调，再重新返回洛杉矶，安森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彼得-帕克的狂潮多么汹涌——
从华纳兄弟到新线影业再到眼前的汉堡连锁店，每一个脚印都能够深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而且，不管是业内人士还是普通观众，他们投过来的视线都充满了打量和探究。
这让安森好好体验了一把巨星待遇，但和想象稍稍不同，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却是，“外星人ET”。
他就是那个ET。
安森展露一个笑容，“嘘，请帮忙保守秘密，否则我的私人教练知道了，接下来一周的训练量可能就要翻倍了。”
一个小小的打趣，对方用力点头，用尽全身力气表示赞同，但身影依旧无法控制地颤抖，身体也一样。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店铺里的其他员工也纷纷前来打招呼，试图把搁浅的鲸鱼拉回去，他们也凑凑热闹。
好不容易，在人群进一步聚集引发骚乱之前，车辆缓缓离开，安森这才发现满脸惊恐的麦基和埃里克——
再一次地，两位编剧刷新概念，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始终没有真正了解到安森的市场号召力。
所以，这是好事？
又或者说，这是坏事吗？聚焦在安森身上的视线太多，以至于抢走电影本身的焦点，反而可能导致失败？
一时之间，纷纷扰扰的思绪在脑海里患得患失地涌动，惊讶和慌乱过后，居然忘记了应该如何回应。
埃里克看着手里的汉堡，陷入沉思，心思还是维系在项目上，完全没有胃口。
正在开车的麦基本来就没有准备吃汉堡，吞咽一口唾沫后，终究没有忍住。
“安森，那你刚刚说的问题是什么？”
安森正好咬了一口汉堡，举手示意麦基稍等片刻，咀嚼、吞咽，然后才开口，“预算。”
一愣。
麦基和埃里克双双意识到事情的棘手——
尽管他们没有准备拍摄一部商业大片，但预算不同却意味着彻底改变整个局面。
一来，剧组的拍摄方式可能彻底改变，电脑特效也无法使用太多。
二来，剧组成员以及卡司阵容也可能跟着改变，无法邀请大牌。
三来，预算低于期待值，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电影的上映规模、宣传规模，可能全部都低于预期，毕竟，电影公司不会花费五千万美元去宣传一部投资一千万美元的作品，放映和宣传资源都会减少。
一个预算，可能改变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不过。
麦基和埃里克也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以他们两个人的搭档组合担任导演，还是缺少号召力，如果他们坚持自己担任导演，那就必须做出牺牲。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直坚持制作成本两千万美元，倒不是电影真的需要那么多资金，而是一种策略。
如果能够拿到那么多资金，自然再好不过；但不行的话，他们也有退路，还有一定讨价还价的余地。
一切，只是一种策略而已。
可惜的是，至今为止，制片人或者电影公司听到麦基和埃里克准备首次执掌导筒的时候，甚至不给他们商议和调整的空间，轻描淡写地揭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看来，两千万美元可能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把那些制作人和电影公司吓跑了。
深呼吸一口气，麦基看向后视镜，“预算多少？”
“一千万美元。”安森说。
(本章完)
第585章 公平交易
“一千万美元。”
一开口，就直接砍了一半。
新线影业标榜是独立电影公司，即使是“指环王”这样的项目也始终坚持控制成本；但现在看来，这也只是说说而已，被时代华纳收购，公司性质难免发生改变，具备大公司的视角，姿态也不一样。
即使麦基和埃里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大脑摁下暂停键，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
安森也知道信息量庞大，所以他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当然，我们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华纳兄弟，一个是新线影业。
安森此时才把杰夫-罗宾诺夫的建议说出来，交给麦基和埃里克参考。
“不同选择，不同局面。”
车厢里有些安静，麦基和埃里克都陷入天人交战的拉扯里——
本来还以为，事情终于迎来转机，但现在看来，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一個，接下来可能还有更多。
这也再次证明，制片人和演员的工作，根本就是两回事。
这，才是好莱坞的真实面貌。
一切都和利益息息相关，一道门槛背后还有一道门槛，他们这些生活在金字塔底端的棋子们根本没有话语权，结果就是面对一个又一个吸血鬼，层层剥削自己的权利和利益。
这也是埃里克和麦基持续碰壁沦为困兽的重要原因之一——
仅仅依靠才华就想要打开局面，这还是不切实际。
不过，现在情况稍稍有些不同：
安森。
至少，在他们之中，安森算是一个初步拥有话语权的存在，刚刚连锁汉堡店发生的事情也加深了这样的印象。
埃里克比较老实，转头看向安森，“你认为呢？”
“我选择新线。”安森没有保留，既然作为制片人，他就应该站在专业立场参与到电影的制作决策里。
麦基眉宇一蹙，流露出些许担忧，“可是，这样的预算……”
麦基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就连安森的片酬也估计够呛。
安森心领神会，“如果选择新线，那么我就放弃片酬，取而代之地，我拿10%票房分红，以这样的方式入股。”
尽管没有硬性规定，项目和项目的区别最后还是体现在具体谈判之中，但一般来说，导演、制片人、演员的票房分红上限是20%，如果想要突破这个数字，那就需要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汤姆-克鲁斯如此级别了。
换而言之，假设他们能够和新线影业达成合作协议，拿走20%的分红，那么安森将直接拿走一半。
但如果不行呢？
在好莱坞，导演、演员和编剧能够参与到票房分红的，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都是乖乖拿一笔酬劳的，像麦基和埃里克这样的，几乎都是如此。
所以，分红数字达不到20%，这是大概率事件。
那么，安森的分红依旧是10%，代价则是麦基和埃里克让出自己的部分利益。
看，安森担任“蝴蝶效应”的制片人也不是慈善事业。
虽然麦基和埃里克是编剧兼导演，整个项目的原创者；但没有安森，这个项目恐怕难以投入拍摄、永远无法和观众见面，即使他们找到愿意投资制作的电影公司，票房分红估计也是镜中花水中月。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所以，安森堂堂正正地拿下分红大头，而且没有愧疚；事实上，安森只拿10%，并没有咄咄逼人地争取15%乃至于18%，这已经算是良心。
当然，分红占据大头，同时也意味着安森需要承担巨大风险——
片酬分毫不取，完全免费出演。
一旦电影失败，安森的损失也同样惨重，尽管不至于影响安森的事业，但下一次安森试图成为制片人、又或者试图改变戏路挑战不一样的角色，可能就会面临更多挑战。
毕竟，娱乐产业对待花瓶一向苛刻。
现在，安森真正地和麦基、埃里克站在同一艘船上，风雨同舟。
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坦诚，这是良好合作的基础，所以没有迂回也没有客套，安森开诚布公地丢出自己的条件。
一时之间，车厢里就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在呼呼作响。
安森没有开口，没有试图说服或者干扰他们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