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一愣。
她注意到了他眼神里的错杂和挣扎,心绪悄悄绷紧起来,身体往后挪了挪,靠着床头,调整视线高度,脸上带着慌乱和迟疑,看向那双蓝色眼眸。
“那就是我们的计划,不是吗?”
瑞秋没有能够在那双眼睛里找到自己期待的回应,她有些慌,不得不再次提醒一遍。
“不管天荒地老?”
他应该没有忘记他们的诺言吧?
还是说他和所有男人一样,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全部说过就忘,只有女人傻乎乎地把那些诺言当真?
瑞秋的瞳孔慌张地左右晃动,试图从那张英俊的脸上找到自己熟悉的神情,高高悬起的心脏才能够重新回到胸腔里,现在她几乎忘记应该怎么呼吸。
埃文也愣住了——
不管天荒地老?
他不记得,完全不记得这样的承诺,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什么状况下说了什么话语,全部一无所知。
他就不应该打开潘多拉魔盒。
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彻彻底底地暴露,他应该怎么办,他应该如何掩饰并且带过这件事?
“对,当然,对。”
“我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罢了。”
脑袋完全就是一团浆糊,仓促之间来不及细细思考,匆忙敷衍一下,但埃文知道,他没有能够说服她。
她依旧保持警惕和怀疑,满眼困惑。
显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今天的他格外陌生。
他应该如何解释呢?
嘿,凯勒,我刚刚回到过去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但我也没有想到蝴蝶效应的结果是我们走到了一起,这一切就是我梦想的事情,而现在真实发生了,我却不敢相信,唯恐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我真的改变过去了?我们真的会像童话故事一样迎来幸福圆满的大结局?
显然,这行不通。
熙熙攘攘的思绪蜂拥而上,但最后全部都被放在一旁。
他注视着凯勒,眼睛里脑子里心脏里全部都只有这一个身影,心心念念的幸福就这样掌握里手心里。
然后。
他没有试图辩解,而是深深地注视凯勒——
他记不得这句承诺的时间和出处,这也没有关系,此时此刻再次重复一遍就好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目光,落入凯勒的眼睛。
“不管天荒地老,对吧?”
轻盈,却深情。
真诚,又脆弱。
他的声音宛若蝴蝶一般轻轻地落在她的心脏之上。
其他,已经不再重要。
她能够看到他的眼睛,也能够看到他灵魂深处燃烧的热忱与激情,那一句山盟海誓宛若烙印一般深深地落在灵魂深处,心脏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
就这样,坠落。
瑞秋轻轻颌首,呢喃细语地重复一遍。
“不管天荒地老。”
两个人心心相印,瑞秋的双手深情地捧住他的脸颊,距离靠近、再靠近,滚烫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紧接着皮肤和皮肤的摩擦就碰撞出迷人的火花。
全场,鸦雀无声。
一阵口干舌燥、心跳如鼓,不由自主地想要转移视线却又忍不住回头,贪婪地从监视器屏幕上去感受那些温度那些气息那些触碰,耳膜之上一片轰鸣。
其实,麦基有些慌张——
这样的现场,对日日夜夜乖乖待在家里写剧本的宅男来说,冲击力太强大,他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而且,这场戏被改动了。
不止是台词,还有情感状态和发展脉络,全部都发生细微变化。
麦基不习惯,大脑时时刻刻拉响警报,提醒自己偏离轨道;但理智又踩下刹车,眼前的演绎似乎也没有问题,尽管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却觉得这样的方式似乎更好,两位演员之间的状态是正确的。
更重要的是,大脑塞满了涌动的情绪,无法运转也无法思考。
然后,就这样懵懵懂懂地随波逐流。
反应过来的时候,画面就再次上演。
可是,应该怎么办?接下来呢?
麦基脑海依旧一片空白,注意力早就已经飞到不相干的宇宙里,看着监视器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吞咽唾沫。
一直到——
“呀,鼻血。”
埃里克惊慌失措地呼叫出声,低头一看双手满满的全部都是鲜血,脸颊之上也是一团抹开的血污,错愕而茫然地望过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麦基看着鼻血依旧在往下流,此时也慌张了起来,思绪终于拉回现实,双脚重新感受到地面的踏实。
“卡。”
麦基一喊。
此时才意识到,刚刚这场戏已经拍摄完毕,他们应该暂停拍摄才对,否则两位演员始终没有办法停下,就只能这样一直……亲密下去。
“卡!”
“暂停拍摄!”
“呃,呃,我们这里需要处理一下鼻血。”
卧室里,此时终于听到拍摄停止的口令,这才能够稍稍喘一口气,彼此分了开来。
本来还在暧昧的氛围里,两位演员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云里雾里的,没有办法清晰分辨现实和虚幻;却因为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而双双陷入怀疑人生的错愕,交换视线之后,却谁都没有答案。
等等,刚刚导演是说外面需要处理一个鼻血事件吗?
……鼻血?
(本章完)
第625章 犹豫不决
半梦半醒,如梦似幻。
瑞秋完全沉醉其中,心跳如鼓,云里雾里难辨真假,脑袋在云朵里、双腿在海面下,因为严重缺氧,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却能够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幸福和雀跃,在一团花团锦簇的斑斓里缓缓下坠。
然后。
一头雾水。
鼻……鼻血?
为什么鼻血会出现在这里?
瑞秋一阵懵懂,试图重新聚集焦点,捕捉眼前的画面,好不容易终于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却又被打断思绪,大脑运转速度明显跟不上,愣在原地。
不由,一顿。
视线焦点在空气里游弋,试图闪躲,错开对方的眼神,却发现无处可逃,终究还是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狂跳不止的心脏拖拽着自己自由落体般地持续下坠,一阵悸动、一阵紧张,下一秒就被对讲机里的喧闹打断,黏在一起的视线又再次匆匆忙忙地扯断。
一直到此时才终于想起一件事——
呼吸。
本来,呼吸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忘记任何事情也不可能忘记呼吸,却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就忘记了这件事。
吸气。吐气。
再重复一遍。
吸气。吐气。
氧气进入肺部,脑袋终于重新运转起来,那些暧昧的朦胧和那些迤逦的滚烫,全部缓缓沉淀了下来。
然后。
理智终于回到大脑,一切来龙去脉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快速回放。
一阵脸红心跳。
瑞秋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在镜头面前做了什么,这让她不由咬住下唇,喉咙深处发出低低地哀嚎。
“哦,上帝。”
恍惚与茫然之间,手脚蜷缩起来,她把脸颊深深埋在掌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一幕,落在安森眼里——
他也同样有些恍惚,一时半会没有能够从表演里抽离,但和其他角色不同,这次他的抽离速度更快一些。
因为过去这两年时间,他已经不止一次探寻真相和虚幻的边缘,最后的结论总是相同的:
这,就是现实,他需要牢牢把握好好珍惜尽情享受的第二次人生。
如同“盗梦空间”里的陀螺一样。
区别在于,“盗梦空间”需要陀螺来确认自己的处境;但他不需要,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信更加笃定。
所以,短暂恍惚一小会儿,安森长长吐出一口气,胸口涌动燃烧的悸动和激情稀稀落落地平复下来。
然后。
安森就注意到了瑞秋。
噗通。噗通。
心脏依旧在狂跳不止。
抬起头打量一下四周,但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在卧室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依旧是两眼一摸黑。
视线,重新回到瑞秋身上,稍稍迟疑了一小片刻。
“所以,刚刚外面是在说鼻血吗?”
瑞秋双手埋在掌心里,听到安森的声音也不由一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
噗。
一下没有忍住,就这样直接笑出声。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