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卡片，和自己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里面的那封信，一模一样，材质、文字、语气，全部都是一样的。
乔尔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但这样的发现，让他不由有些晃神。
人总是如此，一直渴望真相，却在接近真相的时刻开始胆怯，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准备了解真相。
短暂晃神之间，金发美女已经结束听话，没有抬头，继续忙碌手里的事情，只是礼貌性地询问到。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乔尔瞥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名牌：玛丽-斯维沃。
咳咳。
乔尔清了清嗓子，“我是乔尔-贝里许。”
玛丽依旧没有抬头，因为对方声音着实太低太含糊，根本听不清楚，“抱歉？”
乔尔深呼吸一口气，稍稍扬起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乔尔。贝里许。我和医生……有一个预约。”
乔尔不记得医生的姓氏了。
玛丽却丝滑地接过话题，“莫兹维。”
自信，从容，笃定，话语才说出口，嘴角的笑容就绽放开来，然后玛丽终于抬头看向眼前的客人。
顺手把资料表格递了过去，“你可以填写这個表格吗？”
乔尔：……
乔尔手里拿着那个信封那张卡片，手足无措，看看自己的卡片，又看看打印机如同流水线般持续生产的卡片，眼神显得慌乱而无助，“我，呃，我只是想和他谈谈。”
玛丽微微一愣，自下往上地打量乔尔，一直到此时才终于看清楚那张脸孔。
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认真打理了，整个人显得邋遢而落魄，却依旧无法掩饰眉宇和五官的清隽，沧桑之中隐隐透露出些许哀伤和脆弱。
不由地，玛丽的视线微微停顿一下，流露出些许意外。
乔尔并没有注意到，表情里流露出一丝为难和挣扎。
玛丽连忙收拾思绪，暂时把那些困惑收拾起来，“……你还是需要把表格填写完毕。”
乔尔紧绷的肩膀线条稍稍耷拉下来，无力地从玛丽手里接过表格，视线在手里的卡片和表格之间来回移动——
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甚至有那么短短一刹那，乔尔视线余光飘向门口，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然而，乔尔终究还是把全部话语和想法吞咽下去，乖乖地拿着表格，转身寻找一个位置准备落座，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我，呃，没有笔。”
乔尔抬头看向玛丽求助，却一不小心撞入玛丽的眼睛里，两个人四目相接。
玛丽一愣。
此时玛丽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细细打量乔尔，以至于有些出神，此时一下撞入乔尔的眼睛，略显昏暗的眼神里带着困惑和失落，连带着玛丽的思绪也跟着扩散开来。
但也就是短暂片刻。
玛丽不察觉的上扬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甚至显得过分亲切过分灿烂，把思绪从虚空里拉拽回来，并且掩饰自己的走神，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脸颊上可以看到漂亮的酒窝。
“那儿就有一支，对，就是那儿。”
(本章完)
第837章 恰到好处
玛丽的笑容，明媚而灿烂，甜美而干净。
亲切友好地指出沙发旁边的茶几方向，示意那里有笔。
然而，乔尔并没有立刻转头，而是多看了玛丽一眼。
和此前的任何表情都不一样，这一个笑容显得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刹那间就把思绪拖拽到学生时代，没有利益也没有博弈，一切都纯粹简单的时代——
似曾相识。
视线，在空气之中短暂交错。
不是暧昧、不是迤逦，却有一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可惜，错觉终究是错觉。
乔尔只是短暂停顿一下，刹那而已，然后就收回视线，在沙发找了一个位置，缩着肩膀并拢双腿，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角落里，竭尽全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幕，玛丽全部看在眼里。
玛丽微微一愣，笑容停留在嘴角，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收回视线，又重新低头忙碌了起来。
漂亮！精彩！好看！
一个眼神交错，隐隐约约透露出恍若隔世的气息，却点到为止、恰到好处，没有赋予更多的可能，刹那接触、快速错开，波浪才刚刚冒头就平复了下去。
一切，堪称完美，简直不能更好。
米歇尔差一点点就要尖叫出声——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
虽然有些恶趣味，但米歇尔也不希望破坏电影的完整性，否则他也不会不敢询问查理的意思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没有必要的细节一点都不专业。
而现在，既满足了米歇尔植入彩蛋的小小玩笑心思，又避免破坏电影自身的质量。
米歇尔简直不能更喜欢！
卡。
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但米歇尔还是习惯性地等待一下，避免破坏演员的表演状态，让他们在表演的氛围里停留片刻。
然后，镜头里就能够看到——
玛丽正在忙碌，继续把姓名地址贴在牛皮纸信封上，却在忙碌之间，动作和眼神出现短暂的停顿。
没有抬头，只是保持状态，视线落在牛皮纸信封之上，焦点稍稍扩散，略微出神。
一毫秒而已。
也就是短短刹那，玛丽就继续忙碌了。
没有表情变化，没有格外动作，就只是短短愣神而已，却能够看出思绪的汹涌，努力尝试唤醒回忆，但终究还是失败告终。
于是。
没有继续纠缠，把那些杂念抛到脑后，专心工作。
一个停顿而已，却让整场戏变得更加完整起来。
某种意义上，这已经不是彼得-帕克和玛丽-简的彩蛋，也不是乔尔和玛丽的互动，而是为后续铺垫——
显然，玛丽似乎察觉到脑海里漂浮的记忆碎片，不只是生活里随处可见的“似曾相识”，还有更多。
但玛丽暂时没有思索出一個所以然，没有往“忘情诊所”联想，如同灯下黑一般，忽略自己的状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许这就是日常生活里人人都曾经经历过的“似曾相识”瞬间。
彩蛋，伏笔，细节。
应有尽有，不仅满足米歇尔的恶趣味，而且让电影叙事流畅完整起来，角色和剧情都跟着饱满起来。
“卡！”
米歇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亢奋和雀跃全面井喷，如同火山一般，猛地一下站立起来，挥拳欢呼。
此时，哪里还需要语言赞扬呢？
掌声！
米歇尔双手举过头顶，毫不吝啬地为两位演员送上掌声，欢快地、激动地，欣喜若狂地用力拍打双手——
克里斯滕表现出色，格外出色，再多一点点的话就是浮夸、再少一点点的话则不够味道，整个角色的架构和脉络够清晰够完整，绝对值得掌声。
而安森也没有喧宾夺主，心甘情愿地扮演绿叶，忠于角色，全然没有抢走视线焦点的意思，却在举手投足之间一点一点让乔尔这个角色变得饱满。
最最重要的是，一次过。
一次拍摄，就掌握所有细节所有情绪，甚至就连“开拍”的提前和“卡”的拖延都恰到好处，完美地把这一段关系戏里戏外的情绪全部融会贯通起来。
不止演员，剧组也能够一起享受这样的工作时间。
语言，黯然失色。
米歇尔带头鼓掌，笑容毫无保留地绽放。
剧组成员则是一头雾水，满脸困惑地看向导演：
请问一下，刚刚克里斯滕和安森试图呈现的是玛丽-简和彼得-帕克打破两个第四墙之后的重逢吗？
这样的恶趣味，有人买账，有人则不，从剧组工作人员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来了，但看着导演的反应，笑容也陆陆续续爬上嘴角，或无奈或好笑或开心，但不管如何，剧组气氛依旧是一团和气。
坐在位置上的克里斯滕长长吐出一口气，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看向不远处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的安森。
两个人交换一个视线，但现在就和电影里不同了——
纯粹默契。
克里斯滕朝着安森竖起大拇指，以这样的方式感谢安森的指引，她知道，刚刚这场戏看似轻松简单，但没有安森的指引和回应，表演不可能如此轻松。
安森摊开双手，一副沐浴在赞美狂潮之中的模样，坦然接受克里斯滕的感谢。
那姿态，一下就让克里斯滕拍手大笑起来。
正如预期，拍摄完全顺畅。
最关键也最核心的部分在于，演员对角色对剧情对氛围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把握，根据自己的能力建立角色的框架和脉络，保证他们时时刻刻都能够找到正确的切入口进入角色。
对米歇尔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因为“暖暖内含光”的剧本眼花缭乱，他们必须打乱时间线展开拍摄，上一场戏可能还是浓情蜜意，下一场戏可能就要撕心裂肺；再加上查理的剧本没有创作完毕，演员们和整个剧组都需要摸索前行。
如此一来，拍摄工作就变得格外破碎。
如果演员对角色对剧情的理解不够清晰不够完整，拍着拍着可能就陷入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表演什么，对于剧组来说，这可能就是一场灾难。
而现在？
以安森和凯特为首的演员，一个个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即使打乱时间线故事线也没有关系，这着实帮了大忙。
演员之间的默契和互动更是一个惊喜，不止年轻演员们，包括汤姆-威尔金森这样的老戏骨也丝毫没有架子，拍摄之前所担心的问题全然没有出现，整个拍摄欢声笑语、轻松写意。
正是因为如此，即使拍摄遭遇一些挫折，剧组也能够快速调整心态，互相帮助，确保拍摄能够顺利推进。
在紧锣密鼓的拍摄日程里，反而是纽约的天气带来最多困难，这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本章完)
第838章 冰天雪地
“卡！”
对讲机里，传来米歇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