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他还是能给杨宪这么高的评价,那至少证明惟庸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重八,你说呢?”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颔首,而后摸了摸下巴颏上的呼吸,皱着眉头感叹道。
“咱现在就是奇怪一点,他这性子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一点。”
“妹子,你也说了,早些年他刚投到咱身边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就敢处处争先。”
“那时候他多傲啊!”
“后来立国了,他就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了。”
“妹子,咱不怕告诉你,之前胡惟庸那一心往上爬,爬到丞相位子上似乎都还有些不够的样子,咱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
“当时咱都打算花点时间搜集些证据,然后直接弄死他算了!”
“可他大病一场、死里逃生以后,他这变得咱都不认识了啊!”
“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马皇后听到这儿猛地脸一变。
“重八,那你跟咱说说,你觉着他胡惟庸变成什么样了?”
朱元璋此时还沉浸在自己的分析和思考当中呢,压根没注意到马皇后的脸色,顺着马皇后的话头答道。
“变得太老实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咱说不想当官了!”
“上次因为科考一事,咱要奖励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了。”
“甚至还主动要求把奖励换成了几个美人儿。”
“这里面……有问题啊!”
马皇后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
“重八!”
朱元璋见马皇后有不同意见,便问道:
“妹子,难道你有别的看法?”
马皇后有些不满自家丈夫登上皇位后,愈发容不下这些老臣了,便试图劝解道:
“重八,你到底要哪样?”
“胡惟庸之前野心太大,你看不下去,都准备要杀他了。”
“好,这会儿老实了,不要官、不要权了,就老老实实在家玩自己的,顺便种种地,你还是觉着不行?”
“重八,你跟我说说,你到底要那些臣子咋样?”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下去,别说那些新晋朝臣了,再好的老兄弟、老臣子也会跟你离心离德的!”
朱元璋一听马皇后这通话,顿时悻悻的一笑,显得有些尴尬。
貌似,是有点矛盾。
他总不能指望任何一个臣子,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不过,他这人本就多疑。
胡惟庸前后变化这么大,他不怀疑才怪。
只是再怎么怀疑,也不能这时候聊了,自家妹子这是生气了啊。
这要是不赶紧哄好,怕是这几天都得受埋怨。
“嘿嘿,妹子,咱错了!”
“嗨,还得是你啊!”
“要不是你看得这么清楚,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也就是有你在咱身边啊,不然咱还不知道得捅多少娄子呢!”
“妹子……”
看着自家父皇一脸谄笑的凑在母后面前低声下气的讨好着,朱标显得无动于衷。
这种场景,他这些年都看习惯了。
此时的他,手里正握着之前记录的胡惟庸教他的那些有关土豆种植的知识。
这里面可不仅仅是种地的事,里面还涉及到试种时人手的安排、监管的安排、仓储的安排等等一系列问题。
朱标隐隐约约觉着里面怕是有大学问在。
所以,抬头再次看了眼压根没搭理他的父皇母后,朱标撇了撇嘴,干脆连个招呼都不打,无声无息的溜了出去。
69.第69章 胡惟庸主动冒头打脸
69.
胡惟庸美滋滋的扛着一袋子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回到了自家府上。
对于他而言,今日里既然把土豆献上去了,那自然这事儿暂时就跟他无关了。
没动手之前,他可以提建议、说想法。
可真正开始以后,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把嘴闭上。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不仅仅是某些人的推脱之言。
这话,乃实打实的老成之言。
莫伸手,伸手会被砍。
这对于经年老吏来说,简直是必须牢记在心中的法则。
不做不错,多做多错,这才是官场上最正常的生态。
因此,胡惟庸把土豆往朱元璋面前一放以后,压根就没打算管了。
反正功劳只是多少的问题,那还有什么想的?
与其为了这些事儿东想西想,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把小日子过得更加舒服一点呢。
比方说,娜娜、春妮儿她们是不是又要开发什么新花样了呀。
厨子是不是琢磨出什么新的菜式了呀。
这些事,可比外边那些风风雨雨有意思太多了。
不过,胡惟庸是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可外边一应学子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引发这些事情的,则是朱元璋颁下的那道圣旨。
“杨宪身为右丞相德行有亏,操行不够,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弄虚作假、污蔑上官的一应士子,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这道圣旨一经公开,顿时就让朝臣、学子们沸腾了。
对于绝大多数学子来说,他们压根不知道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就有学子“弄虚作假、污蔑上官”了?
这事儿到底是怎么闹到陛下面前的?
好些个消息没那么灵通的学子,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里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要知道,在学子们看来,“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可谓是比杀头还要重的罪名。
不说别的,杀头也就是一个人上刑场走一趟罢了。
可若是被革除了功名以后,看似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实际上,他的儿子、孙子都别想着科举了。
这条没写到大明律里面,但却是官场的潜规则。
你父辈、祖辈有了这个惩罚之后,那么按照“官场潜规则”,你就过不了“政审”一关。
甭管你多有才,伱连参考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每次闹出这等大事来的时候,一众学子、士子总会感同身受的赶紧问一问,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惹到了陛下头上。
毕竟一般情况下,压根不会弄出这么“折磨”的惩罚来着。
而有些消息,只要打听,还真就挺容易打听到的。
尤其是压根不需要保密的情况下。
同样还是那个连牌匾都没有的破旧酒楼里,几个之前聚过多次的学子们,一脸惊慌的看向了那位年纪最长、消息最灵通的段兄。
可此时的段兄,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潇洒模样,此时的他,面如死灰、形容枯槁。
“段兄,你真在那上面签字画押了?”
段兄闻言立马眼眶就红了,再次给自己狠狠灌了一杯廉价水酒后,不甘的吼道。
“我怎能知道,堂堂右相,会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我不就是发了发牢骚吗?”
“难道我说错了?”
“这次府试的题难道你们不觉着难?”
“可结果呢,那位右相说得好好的,只不过让陛下看到我等学子的真知灼见而已。”
“结果……我就成了这等模样!”
“去特娘的!”
“老子本就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如今不仅自己上进之路没了,连子孙的科举之路都断了。”
“我怕是死了都进不了宗祠啊!”
“呜呜呜,我被人害了啊!”
一众学子看着之前还智珠在握的段兄忽然失态的嚎啕大哭,心中也是一片凄凉。
他们之前就知道了段兄附名上书的事儿。
他们也想过,这里间是不是有啥风险。
可依据他们所知的情况来看,段兄那些话按理来说,固然会被陛下骂上几句,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遭此大难啊。
众人对视一眼后,明白了。
归根结底,目标选错了啊。
无论是他们还是杨宪这个右相,都错误的估计了胡惟庸这位看似有些混不吝、有些胡闹的主考官在陛下那里的看重。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不仅仅是这酒楼里的学子,整个大明的学子的抱怨声,似乎都被这封“蛮不讲理”的圣旨给吓到了。
所有人此时都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