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马皇后不用避讳什么,按年纪来说,都当奶奶的人了。
按身份来说的话,女子当了这一国之母,便是到头了。
她跟陛下伉俪情深可是天下皆知来着。
但好死不死的,胡馨月开口闭口说的“芈月、吕后、武曌”等人,可一个个的都干过皇后来着。
这事儿她若是聊得太多,可不犯忌讳嘛。
索性,她跟胡馨月聊起了诗书、风月,一是换换话题,另一个也是摸摸胡馨月的底。
毕竟,那些观点可以是胡惟庸教的,但学识这东西,则只能自己下苦功夫学了。
究竟是良才还是草包,聊着聊着自然就能分辨出来了。
不曾想,这一聊,还真聊出问题来了。
这胡馨月……貌似在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方面的学问,比之前那些略有些叛逆的“杂学”还要深来着。
这下,不仅马皇后惊讶了,连一旁刚刚凑过来看热闹的众人也愣住了。
乖乖……这女子……这怕是个神仙啊!
对于一众公子、小姐来说,他们真没见识过这种这么有才的。
毕竟一般来说,无论是什么家族,在培养子嗣上,在男儿身上才会不遗余力,对于这女儿家固然不会玩“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但也绝对不会像男儿那般下力气。
可偏生胡惟庸是个压根没把所谓的“规矩”放在眼里的女儿奴。
在他看来,既然眼下这世道需要这些学问,那就学!
正好胡馨月自己也挺喜欢的,那就不仅让她自学,还时不时的亲自教。
胡惟庸是谁?
那可是继承了前身记忆、融合了后世灵魂的挂逼啊。
他教出来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通透,从最根本的地方一条条的给你拆开、分析得清清楚楚。
这么弄下来,胡馨月要是再不明白,那才是怪事呢。
最终,换来的便是如今的闪耀登场。
一众公子哥,此时心里都不禁在暗暗琢磨。
之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么一块璞玉呢?
可惜被退过婚啊!
马皇后又跟胡馨月笑语晏晏的聊了几句以后,忽然发现,一旁的胡仁彬居然一直就在那儿埋头吃吃喝喝。
那模样似乎压根不在乎这里是皇宫,全然不管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似的。
马皇后见此也是乐了,这胡惟庸家的孩子,倒是真跟其他人家里的有些不一样哈。
“仁彬,你跟本宫说说,最近被你爹关在府里,都了读什么书?”
胡仁彬一听马皇后发问,顿时头皮一麻。
不过,他也不知是不是被胡惟庸揍多了有了应激反应了,当即腰杆挺得直直地,擦了擦嘴躬身答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最近一直在看九章算术和诸子百家的杂书!”
一旁的李佑刚刚看到胡馨月冒头本就有些心里不爽快了,这眼见着往日里他最是瞧不起的胡仁彬都能有来有回的答话了,当即热血一冲,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的了,直接嗤笑道。
“胡仁彬,伱这是被你爹关在家里脑子坏掉了?”
“你不读四书五经怎生金榜题名?”
“那些杂书,有何用?”
102.第102章 胡仁彬改头换面的原因
102.
要是放在以前,这会儿的胡仁彬,估计脑子一热就得吵吵起来了。
可最近几个月,那真是被胡惟庸打怕了。
说错话了,挨揍!
说话慢了,挨揍!
态度不端,挨揍!
仪态不对,挨揍!
可以说,这几个月胡惟庸硬生生的用藤条跟棒子,让胡仁彬改了无数坏习惯。
此时的他,不仅没有急赤白脸的反驳,反而认真的看了李佑一眼后,拱了拱手道。
“这位李兄,你有所不知,这四书五经读得再好,哪怕金榜题名了,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入翰林、当御史一路清贵的往上爬,这辈子了不起当个丞相,便是满足了。”
“可我爹,早就当过丞相了!”
“若我还想着走这条路光耀我胡家门楣,那也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可我思前想后,却觉着,我若是能把诸子百家那些学问弄明白,再把九章算术好好学学,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科考,我自然会考,可考了以后我不会留在应天。”
“届时,我会求我爹,让他帮忙求求陛下,放我去当一任父母官,真正去造福一方,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做点事。”
“或许我这辈子都当不了丞相,但至少,那一县之地的百姓,会记得我的好!”
“如此,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这比我在应天府空度余生更能光耀我胡家门楣!”
胡仁彬这番有理有据的话一出,尤其是他那不急不缓的态度,让众人猛然间都愣住了。
这……是胡仁彬?
要知道,在场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一帮子“二代”!
他们平日里的交友,可都是同一阶层的人在玩。
所以,胡仁彬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可太清楚了。
在他们眼里,以往的胡仁彬,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纨绔而已!
读书?做实事?光耀门楣?
这些事儿跟胡仁彬一介纨绔有半点关系吗?
还让一县之地的百姓记得自己的好?
一个废物子弟,能分得请五谷杂粮,看得懂钱粮账本?
这种人,不欺压百姓就不错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了?
可偏生眼前胡仁彬这一脸坦荡的模样,似乎就在向众人证明,他真是这么想的。
而且,他平日里在府里也是这么干的。
众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从胡仁彬在街上醉酒驾车撞伤人以后,好像就半步都没离开过胡府了吧。
难不成这小子,还真就关在府里老老实实读书了?
这是要玩“浪子回头”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戏码?
怎么这事儿就这么玄乎呢?
众人的反应,马皇后都没有在意,此时的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胡仁彬。
‘嗯嗯嗯,不愧是惟庸家的孩子!’
‘瞧瞧,这当过宰相的就是不一样!’
‘这家风,不比那些满脑子想着名声,非要走清贵路线的臣子家,强了何止十筹?’
‘哼,真当本宫没见识过民间疾苦?’
‘若大明朝堂上满是那些五谷不分、俗务不通、民政民生都不知晓的清贵,那大明岂不是要亡?’
‘这天下终究还是得要靠这些做实事、为政一方之人,才能安稳下来的。’
‘还得是惟庸啊,这子女教育的真好啊!’
若是胡惟庸在这里,听到马皇后这番夸赞,估计脑瓜子都得嗡嗡作响。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一个打工人,哪怕当过丞相之位,那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人而已。
他哪来那么些奉献精神啊。
又不是他家天下,花那么多心思干嘛?
他纯粹就是想让胡仁彬老实、低调一点而已。
当大官?打!
当丞相?打!
当翰林?打!
……
胡惟庸就一个想法,你要考科举没问题,可若是想要去朝堂上折腾,那老子就先打死你拉倒。
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天知道那天就一不小心得罪朱元璋了?
哪怕没得罪皇帝,那得罪了同事也不行。
随便挖个坑,就胡仁彬这智商能看出来?
到时候还不是得牵连得胡惟庸都得参与进来?
若是动作慢一点,或者坑挖的大了一点,那到时候是不是这阖家老小就得刑场走一遭?
因此,胡惟庸这两个月针对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想出了个办法。
光打不行,不教而诛那纯纯就是泄愤了,没意思!
而且,光打的话,慢慢的胡仁彬愈发抗揍以后,也油了。
索性,胡惟庸干脆就换了个说法。
这种年岁的小年轻,不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嘛。
刺激刺激呗!
金榜题名而后翰林、礼部,再六部转转,等着爬上去做一任部堂,接着看机会当个丞相?
呸,这种事儿伱爹我早就干过了,而且不仅走得比你快,还比你稳。
况且,那么些人,凭什么你能当丞相?
所以啊,你这混账与其在朝堂跟那些八百个心眼的人厮斗,还不如考个功名以后,去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