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对三千,廖氏还管着钱粮,因此廖氏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但他们又没名义,因为他们名义上都是赵普胜、李普胜的手下,所以真有事还得商量着来。
廖永安这个人鲁锦是知道的,投奔朱元璋后,跟张士诚打仗的时候被俘虏了,然后被张士诚关在牢里好几年,最后直接杀了,职位由他弟弟廖永忠继承。
但是廖永坚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这个不怪他不知道,历史上很少有关廖永坚的记载,这个人是急性子,刚开始巢湖起义的时候,巢湖水师被打压的特别惨,而同一时期,湖北的徐寿辉又搞得轰轰烈烈,几个月时间连杭州都打下来了,于是廖永坚就投奔徐寿辉去了。
可谁知道,不到半年时间,徐宋红军就被元军捶的跑到大别山打游击去了,至于廖永坚的下场?这个真没记载,可能被元军打死了吧。
“七千兵卒,那不少啊,可我听说左君弼也只有几千人,为什么你们打不过?”鲁锦明知故问,他其实就是想抬高自己的重要性。
一听这话,廖永坚顿时气道,“那左君弼是官军,他有铁甲,有刀枪,还有二百骑兵,咱们没有兵甲,光是人多有个屁用?
“他左君弼的骑兵是厉害,咱们打不过,可咱们有船,只要在湖边,他左君弼也不敢过来。”
“原来如此。”鲁锦点点头,怪不得两边僵持住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不是真来戏耍我们的吧?”廖永坚追问道。
果然是急性子!
“这不是还没说完吗,永安兄接着说。”鲁锦示意道。
廖永安闻言一愣,“俺说完了呀。”
鲁锦立刻掰着手指头,“军制呢?军规军法呢?军中操练何种军阵?敢问诸位兄弟最近可有什么对敌计划,将来有没有什么远期发展战略?”
几人闻言都是一愣,傻傻地看着鲁锦,一副‘那是什么东西’的表情。
‘不会了吧?不懂了吧?这下该我装不是,该听我的意见了吧。’
廖永安想了想说道,“军制,俺们这里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上面还有百户,千户,至于军法,作战勇猛的赏,胆怯后退的斩,军阵这个俺们真不会,鲁兄弟会军阵?”
“就这?这军制也太简单了,什长和百户之间怎么没军官,百户和千户之间怎么没军官?恕我直言,战场之上人喊马嘶,金鼓齐鸣,一个人真能管的了十队吗?”鲁锦毫不留情的挑错道。
廖永坚闻言又要说话,鲁锦连忙举手打断道,“战阵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性命攸关的事,诸位想好了再说。”
听完这话,众人再次皱起眉来,张德胜这个莽夫,每次都带头冲锋,指挥?指挥个屁!对于军制有问题这点,他压根没发现
一直没吭声的俞通海想了想说道,“好像确实指挥不过来,上次跟左君弼打的那一仗,我手下十个百户,有四五个在前面打,其他几个都在那发愣,回来让我好一顿收拾。”
“这就对了,兵法有云,凡战阵之中,或分左中右三翼,或为前中后左右五军,职属逾五,则错漏百出,必败矣!”鲁锦张口就来了一段,听的几人一愣一愣的。
廖永安大喜道,“鲁兄弟懂兵法?敢问这是哪本兵书上的话?”
鲁锦当然不能说这是他现编的,于是说道。
“这是我家祖传的兵法,还有军阵,军制,步操等等,如今你们就是因为军制不够协调,又缺少兵器甲胄,更不会军阵,所以对阵官军才屡战屡败,正面打不过,又没有奇谋,自然只能龟缩湖中了。
“不过我这里正好有一套阵法,12人一班,四个班为一排,四个排为一连,四连为一营,四营还可成团。
“且此阵可以斩木为兵,弄些竹竿农具就能打仗,正好适合缺少兵器甲胄的羸弱之军。
“等编好了队伍,练好了军阵,再用些计谋,那左君弼必死无疑!”
众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顿时大为佩服,这人懂得真多!
提议把鲁锦骗到岛上的俞廷玉此时又问道,“那如何用计谋?”
“孙子兵法·谋攻篇,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现在我们的兵力其实跟左君弼差不多,并不占优势,再加上他兵甲精良,实际上是要优于我们的,所以以上几条我们都用不上,但我们可以把他的主力从城里引出来。”鲁锦解释道。
俞通渊立刻明白过来,“鲁大哥的意思是,调虎离山,然后我们偷城?”
“偷个屁,你攻过城吗?你有攻城经验吗?我们把左君弼的主力引出来,肯定拖不了多久,到时候你只要两个时辰没攻下来,左君弼又率军回援,然后他们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你是怕兄弟们死得不够快啊!”鲁锦白了他一眼说道。
“不是鲁大哥说的调虎离山吗?”俞通渊不解。
“调虎离山,然后杀虎!等山里的老虎没了,山还不是任你随便去,到时候谁还能拦着你?”鲁锦解释道。
俞通渊恍然大悟,“对啊,原来如此。”
“这主意不错!”赵仲中也赞道。
“是这个道理,就是这老虎出来,咱们打不过怎办?”俞廷玉赞赏这个计划,但对打虎没啥自信。
“怎么把他引出来也是个问题。”廖永安也评价了一句。
鲁锦这时又出来总结。
“怎么引出来,这简单,咱们有时间,可以好好合计合计,至于引出来太多打不过,那就继续用计,诱他分兵,一股一股的吃掉。
“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然敌军分兵再少,你吃不下也是白扯,什么计谋都白费,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因此当务之急,还是重编军制,明晰权责,打造兵甲,训练军阵,有了一支堪战之军,这杀虎夺城的计划才能付诸行动。”
(本章完)
第6章 鸳鸯阵初显威力
鲁锦虽然不能立刻破城,但却给巢湖诸将分析了形势,并提出了一套可行的办法,还是让几人比较重视的。
但能不能获得诸将的认可,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至于投军的事情,几人商量了一番,鉴于鲁锦表现出的才能,而且张温和朱寿又比较佩服他,之前也说好了三人一起抱团,于是就让鲁锦当了第八个千户。
张温和朱寿成为鲁锦手下的军官,掌管他们自己带来的八百士卒。
张温当即表示没有意见,朱寿的弟弟还是鲁锦送回去的,肯定也不会反对。
然后廖永安就提议,让年龄大的俞廷玉先跟着张温回去,等收拾好了行李,晚上再让俞通海带一千兵,以及牛马大车,去帮张温搬家,把人接应过来。
实在太惨了,左君弼仗着有骑兵就四处为恶,巢湖红军白天根本不敢活动。
“鲁大哥,你看看我的兵怎么样?”
巢湖岸边,张德胜将自己的一千兵集结了起来,分成十堆站在那里,每个百户放在一堆,人人包着红头巾,但却毫无队列可言。
巢湖的其他将领也在旁边,等着鲁锦传授他的‘祖传阵法’。
看惯了后世的阅兵方阵,鲁锦表示强迫症都要犯了,这特么还不如小学生的队列整齐。
鲁锦从众人前面依次走过,张德胜手下的几个百户看着他,或是好奇,或是跃跃欲试,或是不屑一顾。
但他们手下的那些士兵,大部分都看起来表情麻木,穿着破烂的衣裳,很多人穿着草鞋,还有直接赤脚的,基本上毫无士气可言。
来到一个手拿锄头,胡子花白的老头跟前,鲁锦问道,“老伯今年高寿?”
“咱不高寿,咱今年五十有二。”这老头一张嘴,牙都缺了两颗。
才52啊,那确实不大,鲁锦他爹也快五十了,还在搞印尼高铁呢,经常往工地跑,看起来就跟三十多的一样。
可这是古代啊,眼前这个52的大叔,看着就跟七老八十的一样,脸上的褶皱写满了沧桑,浑浊的眼珠了无生气。
“老伯为啥来咱这当兵?”鲁锦好奇道。
“咱是临淮那边的,前些年发大水,家没了,咱带着孩子们逃荒,等回去又是大旱,大旱之后又有蝗灾,蝗灾完了又闹瘟疫,咱一家子都死没了,就剩这么个娃。”
说着,老伯还拍了拍旁边一个拿着梭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的小男孩。
“咱带着娃逃荒到了巢湖这边,红军给咱爷俩饭吃,叫俺们打官府,咱就帮着打,官府没一个好东西,咱没了就没了,就想这娃能给咱家传个香火。”
由于金、元是历史上少见的温暖期,400毫米降水线北移,北京周边可以种水稻,中原地区的降雨量也普遍增加。
至正四年,1344年,河南、淮北、鲁西地区突降暴雨,暴雨连下20天,位于宇宙中心的曹县白茅大堤决口,水淹千里,史书记载‘平地积水数丈’!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小时下一个西湖的郑州暴雨,这样的降雨量连下20天是个什么场景?
鲁锦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背后就直冒凉气。
而元廷对此事的态度呢?
什么?发水?冲断漕运了吗?没有。
冲毁沿海盐场了吗?没有。
那不管.
直到几年后,黄河洪水愈发不可收拾,洪水都特么快冲到大都了,河北沿海的盐场也被冲毁,对大都最重要的漕粮和盐税一下都断了,元廷这才想起来要治河。
而河南淮北的百姓,却在这几年朝廷的不闻不问中,喜提水旱蝗疫四大套餐,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朱重八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从一个农家子变成流民乞丐的。
鲁锦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旁边的小孩,“你多大了?”
“俺12了,俺能打仗,俺不白吃饭。”这孩子倒是聪明,可能是看出鲁锦嫌他小,连忙挺起胸脯,做出凶狠的表情。
这特么还是个小学生啊!!!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继续看下来,发现类似的娃娃兵,老头兵还有不少。
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其中农具占大多数,能有个正经的朴刀、长矛之类的,就已经是军官了,至于铁甲,那玩意连几个千户将领都不够分。
“军阵不整,毫无士气,而且老弱太多,必须裁汰老弱,45以上,15岁以下的,全部裁掉。”鲁锦看了一圈回来评价道。
“可咱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若是再少,恐会弱了声势。”廖永安皱眉道。
“声势有什么用?现在缩在湖里就有声势了?等打下庐州城,那才叫声势!”鲁锦立刻反驳道。
“兵贵精不贵多,咱要的是能打仗的部队,就这样的老弱拉上去,战场上一人退,整队乱,一队乱,整个军阵就溃散了,留着他们也是添乱。
“再说咱也不是赶他们走,可以把老弱也编成队伍,壮壮声势,摇旗呐喊,运送粮草,这些也用得上他们。”
廖永安想了想,“可以,那就听鲁兄弟的,裁汰老弱,那军阵和兵甲呢?”
“叫10个百户过来,我传授一套‘鸿鹄步操’还有班组阵法,至于兵器,附近有竹林吗?”
“有,俺们撑船也用竹篙。”
“那就没问题了,我需要两根三年以上的竹子,要竹枝坚韧的,连枝带叶一起砍下来,至少要有两丈长;还要两个刀牌手,一个长牌一个圆牌,长牌必须能挡住整个人,可以用厚竹片绑扎,圆牌可以用大斗笠或者锅盖.”
鲁锦很快把鸳鸯阵所需的器械说了一遍,这确实是目前最适合的阵法了,弄些竹子、锅盖、草叉之类的农具,就可以凑个鸳鸯阵出来。
至于所谓的鸿鹄步操,就是现代队列那一套,这玩意中国先秦的时候就有,只不过各种口令的叫法不同,近代又从德国传来一遍,普鲁士管这个叫鹅步,士兵抬头挺胸的姿态很像大鹅。
但鹅多难听啊,天鹅也是鹅,古代又叫鸿鹄,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改个名字这逼格不就一下上来了!
一个时辰后,看着初步成型的丐版鸳鸯阵,巢湖诸将全都面露古怪之色。
“就这竹子、锅盖,草叉,这能行?”张德胜疑惑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长矛,刀牌,伱随便挑,来打个试试,看你能攻的进来不。”鲁锦站在中间队长位,手持一根带三角旗的竹竿笑着说道。
“好,那我倒要试试,你这都是长兵器,用短刀太吃亏,我用长矛。”张德胜跃跃欲试道。
“可以。”
鲁锦答应一声,转头又对两边的队员嘱咐道。
“狼筅注意防御,不要想着用狼筅捅人,防住对方的兵器即可。
“后面的长矛,你们要紧盯前面的敌人,一旦看到对方的兵器被狼筅压制,立刻冲上去刺杀,然后马上退回狼筅身后,一击即走,没戳到就等下次机会。
“后排的长矛和镗耙主要防御两侧,若敌人从两侧攻来,就用镗耙或草叉防住,后排长矛立刻突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张德胜见鲁锦准备好后,大喝一声“俺来了”,就拿着根竹竿冲了上来。
结果两根狼筅左右对着他,而且这玩意贼长,还带着凌乱的竹枝,把攻击路线全都遮挡住了,一时竟找不到突破口。
等他试着攻击狼筅手的时候,狼筅立刻下压,压住他的长枪,这时从狼筅凌乱的枝桠中,突然窜出一根竹竿,直戳他的胸口,一下就把张德胜戳个趔趄,简直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