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樰诧异不已,问这些天给自己当向导的夏立颜,才知道“林大姐”就是郭保昌的妻子。
“当,当,当。”
韦必达敲了下杯子,说了简短的开场白,大体的意思就是代表桂西厂全体职工,热烈欢迎方言和李村葆的到来,巴拉巴拉。
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欢迎会正式开始。
一个个刚开始有点放不开,都很矜持。
不过等喝了酒,气氛就慢慢松弛了。
所有人都很兴奋,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推杯换盏,相互敬酒,都有了几分醉意。
“方老师,您究竟为桂西军区写了首什么样的歌?”副厂长笑道,“我们都很好奇,能不能借这个机会,请您为大家唱一唱?”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投去目光。
盛情难却,方言也不怯场,在军区欢送会上已经唱过好几回,也不差这一回。
于是拉上李村葆,两人站了起来,默契地打着节拍,唱了起来。
歌声里满溢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龚樰张了张嘴,两眼直直地盯着慷慨激昂的方言看。
有人在恍惚,有人在聆听,有人在跟唱,也有人在惊叹。
“想不到方老师竟然还是作词家。”
“错了,是词作家。”
此话一出,桂西厂从事作曲作词的同志们并不完全赞成,但也没有一个人反对。
两个字位置不同,地位天差地别。
第173章 以梦为马
唱了一遍,桂西厂的人听得意犹未尽。
韦必达、郭保昌等人又是敬酒,又是鼓掌,起哄让方言和李村葆多唱了两遍。
唱到第二遍时,一个个开始模有样地跟唱起来,整个食堂里,充满着嘹亮的歌声。
欢迎会结束后,方言和龚樰、李村葆三人,一起走回招待所,边走,边聊。
“原来这首歌是这么创作来的啊。”
龚樰听完来龙去脉,眨了眨眼。
“可不是嘛,时间上有点急,所以岩子说这首歌其实并不完美,还少了一个画龙点睛的词眼。”
李村葆直截了当地说。
“是不是在‘向前进’的后面?”
龚樰脱口而出。
“你猜得很准,就是这個位置。”
方言诧异不已。
龚樰抿了抿唇,说自己也学过音乐。
虽然现在这个版本,四声“向前进”,层层递进,带着情绪往上爬,但总觉得没爬到最高点,如果结尾有一个合适的词眼,可以把气势和情绪推向最高潮,整首歌会更加完美。
“本来想定的是‘卫国|军魂’。”
李村葆说:“就是我这篇稿子的原名,但和战士们一讨论,发现经不起推敲。”
龚樰语气认真道:“没错,我们的军队之所以区别于一切旧军队,就在于这个军魂。”
方言叹了口气,“所以这个画龙点睛的词眼,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也没有时间找,我的事多,要把精力放在创作上。”
龚樰宽慰说,找灵感就跟找东西一样。
刻意去找,偏偏找不到,不找的时候,反而会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你说的没错。”
方言笑了笑,三人回到了招待所。
不一会儿,龚樰敲开了方言的房门。
手上,捧着《那人那山那狗》的单行本。
“你很喜欢这本?”
方言挑了挑眉,朱菻选的是《山楂树之恋》,两个人倒是一点儿也不重合。
龚樰连连点头,递了过去:
“我很喜欢里面那种大爱无声的厚重,还有湘南风土的绿意,还有人与自然的和谐,还有字里行间的诗意,整篇稿子,就像清泉……”
会夸人,就多夸点!
方言翻开书的扉页,微笑道:“签完以后,能不能也给我签个名?”
龚樰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
方言解释说,自己的姐姐和小妹都是她的影迷,特别是她主演的那部《好事多磨》。
龚樰满口答应下来,笑眼弯弯。
“可惜我这趟没把相机带来。”
方言遗憾没能弄几张亲笔签名照。
“用我的吧,我带了相机。”
龚樰注意到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说这一趟不仅仅是来试镜,也是旅游散心,趁着到湘南电影厂的机会,还去了湘西的那个苗寨。
“是嘛!”
方言不免惊讶。
“我还拍了不少照片。”
龚樰跑回到自己房间,很快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堆照片,“本来我以为方老师笔下的湘西已经很美了,但真地到了那里,才发现真的太美了,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
方言一面签名,一面说:“你去的时候是四月份,如果有机会的话,十月份的时候再去看一看,那里会更美。”
龚樰感慨道:“我会的,出了这趟远门,才真正体会到方老师您说的‘诗与远方’。”
方言笑而不语,把书递了回去。
龚樰接过以后,如获至宝,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邀请他和李村葆一起去拍照。
三个人到了招待所门前的空地,一会儿双人合拍,一会儿三人合影,等请桂西厂的同志冲洗出照片,就可以签在上面。
忙活了一阵,又闲聊了一阵,聊文学,聊理想,聊经历,变得越来越熟络起来。
“方老师,待会儿见。”
站在窗台,目送着方言和李村葆往图书室走,龚樰看了会儿,视线转移到单行本上。
就见扉页上除了方言的名字,还有两行字,“祝君眸有星辰,心有山海,从此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以及“赠龚樰同志”。
“以梦为马。”
“以梦为马……”
龚樰猛地抬头,想去寻方言的身影。
已经无影无踪,幸亏他还会回来,幸亏。
然而不幸的是,方言回来以后,才跟她解释了“以梦为马”的深意,就被李村葆给叫走。
两人充满激情地投入到创作中,从5月6日开始,白天各忙各的稿子,彼此互不干扰,晚上交流着《高山下的花环》的修改润色。
整整十二天,天天如此。
桂西电影厂相当克制,甚至一个要求也没有提过,只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两尊大佛。
龚樰自然也不好打扰,大部分时间都跟夏立颜等人结伴,在南宁以及周边旅游散心。
尽兴归尽兴,但总觉得没有完全尽兴。
“如果方老师和李老师能来就好了。”
夏立颜等人不无感慨道。
龚樰点了下头,脸上写着遗憾。
“特别是方老师。”
夏立颜说一定要带方言逛一逛,写一写关于桂西美食的散文,最好让全国都知道南宁。
龚樰说:“就像《舌尖上的中国》那样?”
“没错!”
夏立颜道:“我们桂西菜虽然不是八大菜系之一,但也独具地方特色,可惜李老师一直‘霸占’着方老师,找不到任何机会。”
龚樰语气幽幽道:“会有机会的,等他们忙完了就好。”
“那什么时候忙完呢?”
夏立颜转头说:“小樰,你在图书室经常碰到他们,你知不知道?”
“应该快了吧。”
龚樰望向不远处的图书室,眼神复杂。
只有在图书室的时候,才是两人难得见面的固定时间。
走进室内,静静坐下,和李村葆一样,盯着正在审稿的方言,一直等到他翻完最后一页。
“怎么样?”
李村葆迫不及待地询问。
为了能让《高山下的花环》成为精品,被关在小黑屋里,废寝忘食,日修夜改,整个人像生产队的驴一样,没少挨方老师的鞭子。
“怎么形容呢?”
“我现在就像淘金者,发现了大金矿。”
方言满意地点了下头。
“真哒!?”
李村葆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嗓门。
一瞬间,引起图书室其他人的注意。
李村葆连声道歉,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来,改了这么多天的稿子,终于过了!
“而且我可以断定,这会是难得的突破之作,会成为新时期军事文学的一个标杆。”
方言毫不吝啬赞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