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去,你是代表我们《燕京文学》去支援《十月》的。”
王朦郑重其事道。
方言很不理解,直到周雁茹跟他解释,才真正明白《十月》这本期刊的份量。
“十月”这个月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在世界历史上闪耀着异常灿烂的光辉。
比如十月geming,阿芙乐尔舰上隆隆的炮声震撼了jiu世界,打响了第一炮。
比如十月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
比如十月建国,宣布华夏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更何况还是伟人著作办公室,所以不容有失,不容许堕了《十月》的名头。
“不要舍不得,在哪里干文学,都是在给我们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
周雁茹好言好语,看似是在劝慰他,其实在安慰自己和王朦。
“我明白了,王老师,周老师。”
方言可是王朦和周艳茹当成带入文学编辑这一行的师父看待。
“茅公是你写作上的师父,我和周老师呢,算是你编辑上的师父,还不错嘛!”
王朦哈哈大笑起来,周雁茹和方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虽然如春风拂面,但隐隐约约蕴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过几天,我带你去出版社串个门。”
周雁茹和善地拍了下方言的肩。
方言点头,耳畔边又听到王朦的叮嘱,调去《十月》当编辑的事,要跟沈雁氷说一声。
第73章 老师病重
10月31日,南锣鼓巷。
门口的槐树下,站着韩跃民、苏雅、方燕等人,方红左右张望,依然不见弟弟的身影。
“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方燕无聊地翻着《大闹天宫》的连环画。
方红摇头失笑道:“这个岩子,自己说要去电影院看《庐山恋》,结果好不容易把大家伙凑到一块,他自个却不见了。”
相比于她们,韩跃民更加紧张不安。
接下来马上要看的《庐山恋》,可是史无前例的爱情题材电影,还贡献了银幕第一吻。
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从首映那一刻起,就牵动了无数青年男女的心。
《庐山恋》已经成了年轻情侣必看的电影,如果没有看过,就根本算不上搞对象。
马上就要跟方红看这么一部电影,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韩跃民不禁心潮澎湃。
“岩子,你快回来啊。”
“没有你,今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他翘首以盼的时候,胡同里回荡起王大妈洪亮的声音:“方言家,接电话了!”
“来了!来了!”
方红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这年头,胡同里打电话用的都是传呼公共电话,每三四个胡同,设一个公交电话站。
方红一接电话,就听出来电的是方言:
“今晚有事来不了?”
“要不要紧啊,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
“………”
“行,我知道了,我会跟妈说的,你也记得晚上早点回来。”
“姐,那就先这样,我挂了啊。”
挂断电话,方言转身,走回到病房。
本来下午登门,找沈雁氷说一说调职去《十月》的事情,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出——
沈雁氷发了低烧,在床上昏迷不醒。
方言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喊上沈霜,送到了燕京医院,就见沈雁氷现在躺在病床上,隆起的鼻孔里插着一根细细的氧气管,左手手上也正在输液。
比起刚送来时候的昏迷,已经清醒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护士取走管子,院长下了医嘱,这段时间,住院静养,谢绝见客。
方言连连点头,把他们送出门。
“过来坐吧。”
沈雁氷指了指椅子:“还是老毛病,肺气肿,经常气喘,缺氧,吸会儿氧就好了。”
方言拿起暖水瓶,按照医生的意思,默默给他泡人参片。
“沈霜和晓曼他们人呢?”沈雁氷问。
“迈蘅还在家里,沈哥他们要回去一趟,等安顿好了,就马上回来。”
方言把杯子摆在床头柜,坐了下来。
沈霜和陈晓曼年纪也不小,都是五十多岁的人,既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小孩,精力有限,身体也吃不消。
所以跟沈霜商量,轮流照顾,白天由他这个弟子代劳,夜深了再让家人来陪。
“这太辛苦伱了。”
“老师,千万别这么说,弟子服其劳,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那也不行,不能耽误了你的工作。”
“不耽误,一点儿也不耽误。”
方言如实相告,已经跟编辑部汇报了情况,周雁茹二话不说就把假给批了。
至于什么时候去《十月》编辑部串门,等沈雁氷恢复了以后再说。
“把你调去《十月》这件事,王朦、苏予他们都找我问过意见。”
沈雁氷语气平静。
“您也觉得我该去《十月》?”
方言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老师也是同意把自己从《燕京文学》调到《十月》。
理由也很干脆,不仅仅是因为《十月》这本期刊承载的意义,更是相比于《燕京文学》,《十月》虽然是刚刚成立的刊物,但不管是体量,还是规模,都是不亚于《收获》、《当代》的大型文学期刊,《燕京文学》只是燕京文联管辖的杂志,完全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哪怕是扛起反思文学的大旗,《燕京文学》的上限,也仅仅是《十月》的下限。
“并不是说你继续留在《燕京文学》,就进不了步。”
沈雁氷缓缓说,“而是你如果能从一开始就参与到一本期刊的创立,再到发展壮大,可以跟着一起成长,从中积累各方面的经验和能力,到时候调你去主持任何一家杂志,你也就能独当一面。”
“老师,我明白了。”
方言能感受到磨练的用意。
沈雁氷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让他拿来纸笔,扶自己起来,准备写信。
“老师,您还在输液呢。”
方言道:“要不您口述,我记下来?”
“也好。”
沈雁氷感觉全身无力,也只好同意。
第一封信,是写给作协的。
“亲爱的同志们,为了繁荣长篇小说的创作,我将我的稿费25万元捐献给作协,作为设立一个长篇小说文艺奖金的基金,以奖励每年最优秀的长篇小说……”
我自知病将不起,我衷心地祝愿我国社会zhuyi文学事业繁荣昌盛。”
方言心里沉了下来,脸色铁青地写完。
至于第二封信,无论如何,沈冰雁都要自己写,即便右手已经颤颤巍巍,不听指挥。
究竟写了什么内容,不得而知。
只知道他在这封信的末尾,写的是“沈雁氷”三个字,而给作协的信上,签的是“茅|盾”两字。
沈雁氷严肃地叮嘱道:“这两封信好好收起来,待会儿沈霜、晓曼来了,你转交给他们,要告诉他们,一定要在我死后才可以上报,不要在我生前交出来。”
“好的,老师。”
方言郑重地点了下头。
“一定要在我死后递交啊!”
沈雁氷似乎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反正我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那时两桩心愿如能完成,将是我一生的荣耀。”
方言不知道另一桩心愿是什么,但茅盾文学奖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尽份力。
签完这两个名字之后,沈雁氷笑着说:“这也是我最后,也是最有意义的签名了。”
“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
方言把人参片泡水和药低递了过去。
“生老病死,皆是定数。”
沈雁氷露出豁达的笑容,“不过你放心,就算要死,也要等到你的《大秦之裂变》在《人民文学》上发表,等到我把自己的回忆录写完,要不然,我可就死不瞑目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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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晋升编辑
从《燕京文学》调出,再调入到《十月》,整个调动的流程所需的时间并不短。
方言借着这段时间,跟沈霜夫妇,轮流照顾沈雁氷,为了给他解闷,特意搬来收音机。
除了新闻和评书,沈雁氷听得最多的就是《暗战》的广播剧,听乏了,方言就给他念报纸、杂志,甚至是自己正在写的《潜伏》。
一听,就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沈雁氷曾经就是隐蔽战线的一员。
中yang的第一位专职交通联络员,当时在商务印书馆参与主编《小说月报》,每次地方写给中yang的信,都要寄给沈雁氷来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