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
方言皱眉,急问跟有什么有关。
“《苦恋》。”
章光年语气认真道。
方言对《苦恋》可太有印象,《大秦之裂变》上部刚发表的时候,陆元炽和苏予就找到他,用《苦恋》举例,表态会力挺保护自己。
一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可是《苦恋》这个电影剧本,当时送去电影局审查,如果有问题的话,也不会通过审批,拍成电影,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恰恰就是这个电影。”
章光年说就是在试映会出了岔子。
方言脸色一变,尤其当听到把天都给捅破了,心里更是大惊,这何止是大麻烦啊!
简直是天大的麻烦!
“编辑这一行就是这样,任何一个字一句话的错误,都可能酿成一场重大的事故。”
章光年道:“所以要严谨严谨再严谨。”
“那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十月》?”
方言不免着急。
“处理结果还没定,但肯定轻不了,毕竟现在全国推行‘五讲四美三追求’,和你所讲的‘华夏复兴’、‘正能量’,《苦恋》偏偏在这个时候,触碰底线了。”章光年话里透着无奈。
“这……”
方言一时间无话可说。
“《苦恋》发表的时候,你还不在《十月》,这一回,你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章光年叹了口气。
方言明白他的意思,希望借专业作家这个机会,抽身而出,远离《十月》这个是非窝。
但想到《大秦之裂变》在遭受质疑、否定、批判的时候,想到自己被非议、批评和责备的时候,整个编辑部和出版社都站了出来,力保自己,最终横下决心,做出抉择。
要呆在《十月》,一起共患难!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当初我让你来《人民文学》,可你还是选择留在《燕京文学》。”
章光年非但不意外,反而更赞赏:“也不要慌,事情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方言郑重地点了下头,随后继续打探《十月》的情况,很明显能感受到章光年有意借自己之手,向《十月》以及燕京出版社示警。
该说的都说了,该透露的也都透露了。
“师兄,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你看你,又急,你的稿子还在编辑部。”
“我差点给忘了。”
方言跟着章光年,走出办公室。
不出所料,《潜伏》这篇谍战文学的巅峰之作,自然征服了《人民文学》整个编辑部。
因为第三期的编辑计划已经定了,所以准备放在第四期,也就是8月份的头版位置。
原著的《潜伏》只有1万多字,但经过方言加工之后,篇幅达到长篇,足足31.2万字。
单单税前的稿费,就是3120元。
再加上《大秦之裂变》的电影剧本和单行本的基础稿费,如今的身家,将近有2万块。
但现在,方言对怎么花钱没有太多的心思。
此时,只想赶快回编辑部递消息。
第99章 苦恋风波
天色渐暗,但是《十月》编辑部并不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各组现在忙得热火朝天,都在消化这次约稿计划的成果。
“岩子,恭喜你啊!”
看到方言归来,田增翔第一时间道喜。
“老田,喜从何来啊?”
方言不免意外。
“岩子,你就不要瞒我们了。”
贺新眼里带着羡慕,“你入选了燕京作协专业作家名单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开了。”
方言挑眉道:“都传开了!?”
“可不!”
田增翔凑了过来,压低声音。
前脚苏予找方言谈话,后脚贺信就上蹿下跳,打听消息,担心副组长的位置被夺走,但没想到,没有打听到副组长的消息,倒是挖到了专业作家的消息,立刻就传播了出去。
“他为什么这么积极?”
方言饶有兴趣地发问。
“他觉得伱当了专业作家,会从《十月》调去作协,就不可能跟他竞争副组长了。”
田增翔压低声音道。
看着两人嘀嘀咕咕,贺新笑吟吟道:
“岩子,你跟田老师在说什么呢?”
“我和岩子正商量着,晚上下馆子,好好给他庆祝庆祝。”田增翔左看看,右看看。
“是该好好庆祝,算我一个。”
张仲锷刚一说完,贺新也说要去。
“庆祝的事先不急,我有件更要紧的事。”
方言把《苦恋》相关的情况如实转告。
特别是说给张仲锷听,因为他是副主编。
“什么!?”
三人为之震惊,面面相觑。
“岩子,真的是章主编亲口告诉你的?”
张仲锷面色凝重道。
方言郑重地点了下头,但哪怕跟自己亲近的田增翔,也是半信半疑,实在想不通《苦恋》为什么会被调查,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贺新摇头:“《苦恋》要真有问题的话,在电影局审核的时候,就该查出来,如果情况真像岩子说的这么严重,剧本又怎么能通过呢!”
“贺老师说的对。”
田增翔在平时跟贺新不对付,但在这种大事面前,立刻抛下成见,同样认为不可能。
毕竟,《苦恋》的电影都拍好了!
“那么,这部电影上映了吗?”
方言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明明以《苦恋》为剧本拍出的《太阳和人》,比《牧马人》拍得时间更早。
可现在,《牧马人》马上要在5月10日首映,《太阳和人》却依然迟迟没有公映。
“岩子说的也有道理。”
田增翔皱了皱眉。
张仲锷也没有反驳,前阵子,《苦恋》的作者白桦的确跟他抱怨,影片卡在电影局最后一道审核上,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回复。
既没有批准,也没有退回,要求修改。
“那也是电影局的事,何必劳烦胡木桥同志。”贺新道:“何况,如果《苦恋》真有什么问题,电影局又怎么会同意拍成电影呢。”
“不,一开始大家都反对拍这部电影。”
张仲锷显然知道更多的内情。
在《十月》刊登了《苦恋》这个剧本之后,文艺界就对要不要拍成电影产生了争论。
甚至,电影局特意召开了座谈会,争议点就在结尾,类似“我爱大清国,可谁爱我啊”。
多数人还是持肯定或基本肯定的态度,包括周杨、夏衍等人,这才得以开了绿灯拍摄。
“为什么张老师知道得这么清楚。”
方言侧着头,低声问。
田增翔回答说,《苦恋》这稿子就是中长篇小组发表的,而张仲锷就是负责的编辑。
什么?!
方言听到这里,哭笑不得。
这岂不就是“人在室内坐,祸从天上来?”
“不过,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苦恋》是79年发表的,你那时候还没来,组里经手的只有我、贺老师、张老师三个人。”
田增翔扬了扬手。
“怎么会没关系呢,咱们是一个组的,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方言不禁摇头。
此话一出,张仲锷和田增翔相视一笑,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赞赏,“岩子这话说的好!”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贺新道:“我不觉得《苦恋》会犯多么严重的问题,要是性质真的那么恶劣的话,早该我们期刊发表的时候,就会被批评,批《十月》,批《苦恋》,哪里能等到现在。”
“说不定就是因为电影,才牵连到剧本,以及刊登剧本的杂志和出版社,也就是我们。”
方言认真地分析。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张仲锷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必须要让苏主编她们知道。”而后转头看向方言,“岩子,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方言点头道:“陆社长那边呢?”
“暂时不用告诉陆社长。”
张仲锷沉吟了片刻:“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苦恋》的稿子,还是不要掺合这个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