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人家在半个月前,就想到了破局之法。
北方突厥到中原来烧杀抢掠,最终还不是想抢些财宝之类的东西,中原大地偏地城池,即不能打马,也不能放牧,他们得到了好处,肯定也会返回的。
若是长安城真的到最后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把财宝交出来,那些北方游牧部落的头人们会怎么选择,做为戍守北方多年的杨岌自然知道,这灭顶之灾自然就被化解了。
更何况,突厥也不是铁板一块,颉利手下的突利等势力,更是时时掣肘,消极避战。
即然双方都有顾忌,那最后多半打不起来那种你死我活的大决战,若是这样的话,腾出手来的李世民,必然饶不了罗艺。
而罗艺呢?
别的不说,就从罗艺只是守在泾州一直旁观,又向李世民要了质子来大营,杨岌就知道,罗艺艺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握搞定李世民。
即然这样,那最终失败的肯定是罗艺了,自己跟着他,最后恐怕也是被清算的份。
想到这里,杨岌再无半点侥幸,下定了决心,说道:“主上分析的果然鞭僻入里,入骨三分,臣心服口服。”
“您继续吩咐,给皇上的奏折该怎么说.”
李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你再解释一下,说杀赵慈皓虽是罗艺所逼,但却实是死在你的手下,你自觉罪不容恕,岂求皇上免去一切职务,并打入天牢,以赎其罪。”
“最后再说自己一直是忠诚皇上,从无二心的,本欲将罗世此僚当场斩杀,以向皇上伏罪。但身为人臣,不敢擅专,所以禀报皇上,一切听从皇上圣旨行事,无论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臣岌都无怨无悔,见旨即行。”
原剧中,杨岌听了长孙无忌忽悠了一下,就擅自将上官给斩了,这虽然帮了李世民的大忙,实际上犯了大忌。之前擅杀赵慈皓还可以说罗艺所逼,后来擅杀罗艺,就说明你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目无君上。
和三姓家奴的吕布也没什么区别的,谁敢信你,谁又敢用你,所以同一件事情,细节方面做的不到位,本来是功劳的,反而变成了罪过,后来消失在朝堂中,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而李言是深知这里面的轻重的,统兵大将,皇上睡着觉都有一只眼是睁着的,那盯得是谁,难道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吗?
当然不是,就是那些个手握重兵,无法无天的军中重将。
不在于你干了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最重要的是,你干这些事没有禀告皇上,是你擅自做主的。
今天你能做主杀了上官,明天是不是就敢杀了皇上!
但禀告之后就不同了,皇上就会觉得杨岌是个识得轻重的将领,在心里把皇命看得很重,在大是大非的重要事项上,不会擅自做主,这样的将领才好驾驭,才不会让皇上不放心。
勇猛和胆大是两码事,那些勇猛且听话的,后来都独掌兵权。而勇猛却胆大妄为的,最后就身居高位,地位尊祟,但却不会再独自领兵了,就是这个道理。
杨岌现在还没有浮到面上,也没有滑得太远,所以还有得救,李言才会在此人身上花这么多功夫和精力。
听到李言让自己请旨免去一切职务,杨岌下意识就想争辨,但看到李言眼神冷冷的盯着自己。
心里忍不住的微微一颤,不敢违抗,只好唯唯应诺。
李言说了这么多,大脑高速运转,急速衡量利弊得失,此时看到差不多了,紧绷的神经也松驰了下来,随着心神的放松,一阵浓浓的疲备感涌上心头。
干这种事情,虽然不用出力,但动的是智,太耗费心神了!
解释来解释去的,说的太多你又搞不懂,高层政治那是要多年浸淫才能得出的感悟,三言两话说的清吗?
第553章 杨岌的女儿
2024-07-13
但此时又怕把这家伙逼的太急了,强打精神,缓慢的说道:“现在突厥压境,罗艺等叛逆也是虎视眈眈,你这时候上奏折,对皇上来说,是雪中送碳,不亚于一场间接的救驾。”
“父皇打心眼里感激你,焉能降罪。”
“赵慈皓虽是朝庭所派,但他是隐太子的人,代表了过去一朝。你并没有杀了父皇委任的人,所以父皇不会计较的。伱把姿态摆低一点儿,在这个内忧外患乱臣贼子纷纷反叛或者坐壁上观的时候。”
“你的效忠和投诚,无异于给风雨飘遥之中的父皇一种莫大的支持,是坚定的承认和支持了他的正统地位,就算是千金买马骨,父皇也会大大的褒奖你,重用你,用以激励三军将士和文武百官。”
“姿态越低,父皇就越看重你,我敢说,父皇不但不会怪罪,而且还会下旨,让你干掉罗艺后,爵封国公,接掌燕辽军。”
杨岌一听,瞳孔瞬间放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连忙答应下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看到李言略有些疲惫,杨岌行了一礼,然后起身告辞。
李言今天用脑过度,有些精力困乏,也就没有再说话,微微摆了摆手,倒在了草剁之上,闭上了眼睛。
杨岌敬畏的看了一眼草垛上的小小人影,态度恭敬的慢慢退了出来。
刚退出仓库,杨岌眼前一个发黑,双腿发软,脚步不自觉的一个踉跄,连忙靠在仓库的门上,闭上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稳了稳神。
实际上,杨岌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
刚刚一个多时辰的交流,精神高度精中,忽上忽下的,患得患失,杨岌也是勉力强撑。现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好几遍,脸上也是一片灰败的疲倦之色,眼神看东西都有些重影了,就像以前打仗的时候三天三夜没睡觉。
简直比自己操练几天的军马还要累,以前杨岌从来不知道,动脑子的事情,竟然会这么耗精力,明明只是坐在哪里说说话,之前还吃了些酒肉,却赶不上两人思想交锋和言语试探带来的消耗。
而自己都这样了,李言一个娇生惯养的十多岁的孩子,却只是有些困顿,明显比自己的精力强多了。
再次在心中感叹了几句妖孽之外,杨岌站起身子。
看到守在门口,一脸好奇还带着些懵懂和戒备的女儿,杨岌眼里闪过一丝柔和,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你娘之前是怎么交待的?”
“娘亲说让我一切都听你的,要去伺侯一个贵人!”
看着一身士卒衣袍包裹的瘦弱身子的女儿,娇娇怯怯的说着话,杨岌也是一阵心疼,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不过想到李言天皇贵胄,若不是落难在此,自己家哪能高攀得上。
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算委屈了女儿,或许跟了李言,真的是女儿天大的福气!
“那位贵人就在里面,刚刚你也看到了。”
杨岌看着女儿眼中露出的哀伤之色,硬起心肠说道:“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好好跟着他,一心一意的服侍他吧。”
“哪娘亲她们?”
杨岌说道:“你娘知道你过得好,她也就安心了。你放心,只要你伺侯好这位贵人,你娘亲和家人都会过的很好的。记住,以后你的身世,要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为你娘亲和家人带来危险的。”
“当然,里面的那位贵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有其他人打听,你都往他身上推,他自然会帮你应付,护着你的。”
“嗯,我知道了.”
杨岌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舐犊之情,随后一咬牙,转身离去了。
女孩儿看着杨岌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一片复杂之色,像明月般澄澈的眼瞳里,默默的流下一滴泪水,顺着小脸滑落,然后女孩倔强的咬着嘴唇,伸出小手背淌过眼眶,将泪水擦掉,转过身,用小身板吃力的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等到大门露出一条自己能通过的缝隙,从中间挤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李言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自己边上坐下,然后好奇的看了自己几眼,伸出小手在自己胳膊腿上揉按着。
李言知道,是杨岌的私生女,刚刚给两人布菜的小女孩儿。对方的手很柔软,用力也很轻微,不知为什么,知道了对方的性别后,李言就不再对对方抱有戒心。
人和人都是有疏离感的,李言没有睁眼,给这个女孩儿慢慢适应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感受到腿上传来的微弱按揉的感觉,鼻尖嗅着在空气中轻轻飘逸的淡淡香味,慢慢进入了睡眠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醒了过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那个小女孩儿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躺在自己身边,还微微缩到了自己怀里,纤细修长的指节紧握成拳,放在胸口,像只小猫咪一样发出轻微的鼻息。
李言好奇的打量着,女孩脸上故意弄得很脏,但从耳朵和脖劲的位置,还是可以看出来,对方的皮肤很白皙和娇嫩,一看就知道平时养尊处优,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生活。
光洁的额头圆润饱满,翻卷的睫毛一还挂着泪水,像粘着晨露的小草。
小巧的瑶鼻上映照着门缝隙射进来的落日余辉,连淡淡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晶莹剔透的耳朵几乎能透过阳光,嘴唇微张,娇嫩的嘴角因为酣睡顺着脸颊还留着一迹口水。
鼻翼微微翕动,淡淡的气息扑在李言的脖劲上。
李言内心一阵柔软,眼里带着一丝回忆的神色,不知道是想起了无间道还是雍正王朝中的女儿,伸手从空间中拿出马车上带来的被褥,轻轻的盖在女孩儿的身上。
不过两人现在是睡在干草垛上,微微一动,就引起一阵草梗扑簌的声音,迅速惊醒了怀里的女孩儿。
女孩眼皮一阵颤动,然后慢慢睁开眼,看到自己缩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连忙爬起来,跑到木栅栏前面。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清醒过来,看看了所处的环境,似乎想起了什么,颓然的叹了口气。
转过身,一脸警惕的看着李言,像一只被抓到的小白兔,那恐慌无助的样子,让李言一阵心疼。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李言轻声说道,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和善最友好最无害的笑容:“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和杨将军说,让你回家。而且,我可以叮嘱他,你的家人们,不会为难你的”
小女孩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意动,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露出让李言都能看出来被强迫的非自愿味道,脸色倔强的缓缓摇了摇头:“娘亲和我说过,我是自愿的,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嗯,我不会强迫你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女孩儿看到李言依然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而且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温和,让人情不自禁的略略安定了下来:“我叫文君,今年十二了。”
“哦,十二了?”
李言一愣,虽然对方没有自己长的高大,但北地的人本就发育比较快,女孩在这方面更是占了优势,虽然对方小小的身子在这入眼到处是一米八和两米高的军汉群中略显瘦小。
但看起来也和后世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差不多,没想到才十二岁,联想到这个时代的计岁不是很实,都有些虚,对方最多也才十一岁,和自己差不多大。
然后换了一幅孩子的口气说道:“那你比我大,我今年才十岁,这么算来,你是姐姐,我是弟弟了.”
继续了李承乾的记忆,李言才明白,原来古人计岁和现代不同,古时以孝治天下,认为母亲从怀上孩子的那一刻,母亲就已经在为了抚育孩子而付出,为了感念父母恩德,从那时间就已经开始算岁数了。
等到生下来,就已经一岁了。
若是生到年关将近,等过了年,就算两岁了,所以这个时代一两个月就两岁的孩子比比皆是。
或许是姐姐弟弟的称呼和关系,淡化了两人之间的主从和男女之别,女孩儿明显放松了不少,或许是弟弟这称号没有什么杀伤力,女孩儿的胆子大了一些,来到李言身边行了一个礼。
“文君见过少爷.”
李言这才站起来,但明显,李言的发育要更好一些,明显比小文君要高了半个脑袋,但得知对方比自己小的女孩儿也没有刚刚那么慌张了。
“你确定要跟着我吗?”
见女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李言露出一些孩童般的促狭的神情:“那我给你说一下我的身份。”
看女孩一脸懵懂的眼神,李言就知道,杨岌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来历。
“你听好了.”
李言此时玩心大起,放下了一切的算计和绸缪,将身心都调整到这具身体本来应该有的那种年龄的状态,故意装做小大人似的,咳了两声,仰着头,一脸炫耀的在文君疑惑的眼神中说道。
第554章 信使长孙无忌
2024-07-13
李言朗声道:“我是大唐皇帝的嫡长子,中山郡王李承乾,长孙皇后亲生,国舅长孙无忌是我亲娘舅。如今,我受父皇和朝庭安排委托,前来燕辽军中做质子,你可明白了?”
呃.
小文君立刻惊愕的张着小嘴,漂亮的眼睛瞪的溜圆,表情都僵硬了片刻。
天啊!
难怪娘亲和带自己来的那位疑似自己父亲的将军都称对方为贵人,竟然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嫡长子,纯纯的金枝玉叶,龙子龙孙。
虽然对面高自己一头却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仰着头,一脸臭屁的样子。但这种事情,肯定是做不了假的,也没人敢乱说。一想到这里,平时博揽群书多少知道些外面事情的小文君连忙跪在地上。
有些惊惧的,唯唯诺诺的行礼道:“奴婢文君,不知郡王身份,如有失礼,还请郡王恕罪。”
李言见一句吓到了对方,连忙上前将女孩搀扶起来:“好了,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就是了。”
“我现在也是阶下囚,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要拘那些礼数了,来.”
李言拉着小文君柔软的小手,坐在干草垛子上,然后装作纯真,一脸腆不知耻的说道:“我也才刚刚懂事,之前一直都是生活在一座宽大的院子里,母后管得我很严,总是约束着我渎书,渎不好就打手心,过的可不开心了。”
“父皇整天忙着打仗,不是早出就是晚归,而且一回来就和一大堆人躲在书房里,我一个月也见不上他几回面,而且每次还是考较我的功课,一旦发现我偷懒,就将我按在膝盖上打屁股。”
“伱呢?”
“生活在民间,是不是过的很舒服,外面都有些什么玩儿的,你和我说说”
“哪有,我和你差不多,自从记事起,也是天天被关在府里,娘亲不但逼我念书,还给我找了琴艺师,每日都要弹一个时辰的筝,我的手指头都磨破皮了,不信你看.”
李言孩子气般的牢骚,引起小文君一阵亲切和共鸣,也悄无声息的放下了戒心,两人之间那种暗暗的隔模也慢慢在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