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凑巧的是,自己今天虽然穿了铠甲,可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前面的路都被堵住,后面就是滚滚洪流,就是水性好的一旦落入水中,也难逃生路,何况自己是个纯粹的旱鸭子。
身上还有几十千重的盔甲,万一掉到水里,哪是十死无生啊!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程怀亮脑中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样的强人,情急之下,慌乱的说道:“我爹是当朝卢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咬金,我是朝庭任命的左屯卫翊府中郎将,朝庭四品军官,你们想要造反吗?”
“吴庆,擅杀长官是死罪,要满门诛灭的,伱不想活了吗?”
“哈哈哈,程将军,看在我们这段时间相处的不错的份儿上,今天就让我亲自送你一程吧!”
吴庆这几年无尽的压抑和憋屈,此时看到程怀亮这样的将门二代,像只走投无路的死狗一样苦苦的哀求自己,绝得多年胸中的块垒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谁叫你别处不去,偏偏来了左屯卫军,挡了我们的路,你不死谁死?”吴庆也是畅快的说道,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一把了。
当前的一个魁梧大汉,眼神一冷,怒道:“我们杀的就是左屯卫翊府中郎将.”
常胜说完不再停留,双手握拳,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程怀亮扑了过去。
常胜年龄还比程怀亮大一些,早年在中山郡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猛将,这几年又在云中边境之地常年和梁师都还有突厥人撕杀,一身的武艺不但没有荒废,反而更加精深。
反观程怀亮,仗着家世背景,天天在京中招猫逗狗,混迹于权贵中间,四品的军职大都是靠着门荫提上来的。前几年跟着程咬金在边疆历练了一段时间,在军中也不改将二代的做风。
虽然在程咬金的训斥下,也学了不少武艺,但程咬金怕儿子有个闪失,也不敢放其独自领军,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场,在常胜这种人眼里,不过是些江湖把式。
再加上他身上穿着几十斤重的明光铠甲,和一身黑色劲装的常胜比起来,犹如一只笨拙的濠猪遇到了一头灵活的野狼,只几个照面,程怀亮就就被累得气喘嘘嘘。
程怀亮左技右拙之下,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不断的向后退,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嘴里不停的求饶着。
“兄弟,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死命相逼,若是我真的得罪过你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向你陪罪。我爹是右武卫大将军,什么价码都开得起的,你们饶我一命吧?”
常胜越听,眼神越冷,自己升到如此的位置,都是靠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拿命拼出来的,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在边地,能升到四品五品的军官,没有一个像程怀亮这么废物的,这些权贵天天吃喝玩乐,升起官来,还比自己还要快。
仿佛发泄心中的怒气,常胜一个欺身,凌空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程怀亮身上。
程怀亮受此重击,身子豁然往后飞去。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阵惊恐,发现自己已经腾空,而脚下,正是涛涛不绝的渠水。
“不要啊!”
程怀亮在空中凄厉的惨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不断的抓着,随后‘嘭’的一下,掉到波涛之中,像一块巨石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连个泡都没有泛起,就沉了下去。
水面不断浮起大团的水泡,很快就被湍急的水流给冲的无影无踪的。
常胜将程怀亮踢入水中,和吴庆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儿,直到确让程怀亮再无生还的可能。
吴庆转过身,看着水渠边立着的程怀亮骑来的马,对着后面的几人说道:“把地上的脚印收拾一下,然后把马也赶到水中,你们先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常胜点点头,和几人一起将程怀亮骑来的战马也推入水中,然后手脚麻利的从旁边的树林中捡起一团树枝,在地上不断的挥扫着,将两人打斗的痕迹完全清理掉。
最后,常胜将手一挥,几名黑衣人钻到了渠边的树林子里,消失不见。
“马四儿,跟我一起下水,伪装成救人的样子!”
吴庆唤来那名亲信,两人小心的顺着决口处爬下去,将身上往泥潭中滚了滚,弄得浑身都是泥浆。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大群的马蹄声,程怀亮的亲信们和军营里的军士们也赶了过来。
众人看到岸上只有两匹马,没看到人影,正疑惑的时候,一声剧烈的惨嚎从水边传来:“来人啊,快救人啊,将军掉到水里了.”
“什么.”
军士们一听这话,顿时吓的脸色惨白,纷纷下马,走到决口处一看,吴庆和一个士卒,正在水里打捞着什么。
三人一起来到这里,吴庆和那名士卒在水边,哪掉到水中的还用问吗?
“少将军”
程怀亮的亲信中,带头的正是从程家带来的家将程佑,听到这里,脸色一变,混身一颤,疯逛的大吼一声,‘嘭’的一下,毫不犹豫的跳到了水中。
随后,程家家将们如同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的跳到了水里,丝毫不顾忌这么湍急的水流,一旦离开岸边就有可能被冲走。
这一幕看得吴庆都有些乍舌,但他没有犹豫,也是一脸悲痛的在水中捞着,越来越多的士卒赶了过来,大家纷纷将腰带解下,有些人去旁边的树林中砍下长长的大树,扔到水里以做抓手之用。
终于,忙活了半柱香的时间,落入水中的程怀亮被大家七手八脚的给拖了上来,只是此时程怀亮身体发胀,脸色惨白,嘴里灌了不少的泥浆,死得已经不能再死了。
“将军啊,吴庆没用啊,吴庆害死了你啊?”吴庆见状,厮声惨叫一声,扑在程怀亮的身上,就开始痛哭起来。
“啊”
此时累得只剩半条命的程佑怒吼一声,红着眼睛扑了上来,一脚踢在吴庆身上,歇斯底里的疯狂暴击着:“为什么你们两人都没事,而我家少将军却死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直到众人上前将两人拉开,吴庆已是眼角发青,脸膛红肿,嘴角的血都流了下来。
吴庆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死人一般,失神的看着程怀亮的尸体。
此时就连大营里也有不少官员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河渠被冲开了百来丈,而朝庭任命的左屯卫翊府中郎将又死在面前,一时都慌了手脚,七嘴八舌的开始询问起来。
吴庆这才抽抽噎噎的说道:“刚刚程将军快马赶来,我一直在后面追,只见程将军来到决口处,可能看到这么大的口子,一时失神,马太过靠前。而程将军本来就身材魁梧壮硕,今天又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
“水流湍急,堤岸边的根脚都被水泡松了,经不起这么重的份量,程将军战马所在的那一片土地一下往河中倒去,程将军连人带马都掉到了河里,等我和护卫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刚开始还能抓到程将军,但他摔得太远了,而且身上还有那么重的盔甲,末将费了全身的力气,都将他拽不上来,还险险被他带下去,若不是护卫拉着我,恐怕我也淹死在水中了?”
呃.
众人看了看决口处如同悬崖峭壁般陡立的泥土,正看着,忽然,又一大片离开岸边,噗通一声,倒伏到了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大家吓的都往后退了几步到安全的地方。
大家再看看躺在岸边程怀亮的尸体,一身澄光瓦亮的明光铠甲,紧紧的束缚在灌了一肚子水的程怀亮身上,不少人都有些暗自腹诽,修水渠又不要打仗,你他玛的,穿着骚包的铠甲干什么?
但吴庆和程佑心里却知道,程怀亮是怕等会京师来人宣旨,去长安请赏的时候抖不了威风了。
听到吴庆这么一说,想到刚刚程怀亮得知龙王庙这边决口的消息后,迫不及待的赶来,而吴庆也是追之不及,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现场也没有其疑点,吴庆解释的合情合理,再加上程怀亮到左屯卫军以后,吴庆第一个投靠了上来,小心巴结,曲意奉诚,而且两人以前也没有发生过交集,更也没有仇怨。
第622章 被弹核的权万纪
2024-07-13
做为程怀亮带到左屯卫军中的亲信,程佑平时也不少听程怀亮赞赏吴庆的话,两人关系处得还是不错的,吴庆也确实没有谋害程怀亮的动机。
看来,程怀亮是真的太过紧张,所以一时失神,掉到了水里,再加上盔甲的重量,穿着这么重的铠甲,就算会水的人也是死路一条,更别说程怀亮从小就是个旱鸭子。
再加上决堤处的水流非常湍急,如洪水般的往不远处的渭水主流奔腾而去。
程佑和一干程家亲信,失魂落魄的呆坐在岸边,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样向家主解释,他们这些家将和护卫却都好好的,一个都没事,但公子却死了,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程佑一脸的苦涩和悲意,这叫什么事啊?
一个堂堂的四品武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水淹死了。但程佑也觉得很冤枉,谁会知道,程怀亮心急之下,抢了吴庆的马就跑了出来,而吴庆带着两个亲信,三匹马,另外两匹被吴庆带着一个亲信骑来了。
几人连忙跑去大营取了马,寸步不停的追上来,都来不及了!
程佑此时眼神悲伤,交待军士们保护着程怀亮的尸体,自己带着剩下的护卫,兵分两路,一路往长安城中的卢国公府中报丧,他自己带着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往北而去。
众人都知道,程佑是去北方定襄前线找镇守边镇的程咬金去了。
大家此时也没心情再去看决口了,抬着程怀亮的尸体回了大营,一番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由吴庆这个除了程怀亮之外的最高军事长官去向朝庭通报消息。
不但通报永通渠的事情,也通报程怀亮这个修渠的掉到水里淹死的事情。
吴庆二话不说,带上一队护卫就往长安而去,他心里并不是很担心,虽然朝庭有律法,主将身死,所有护卫都要治罪,但那是在战场上。眼前的事情,明显是程怀亮自己玩脱了,属于意外,谁也怪不了。
就算治罪也治不了自己这个五品郎将,自己没有保护他的职责。
现在左屯卫翊府中郎将空了出来,估计朝庭会乱一阵子,接下来就看常胜的了。
而程怀亮出事的时候,长安城太极宫太极殿的大朝会也是如时开启。
李言和李恪做为诸皇子最长的两位,照例站在文官之首,但心情却是格外的不同,李恪今天上朝是待罪之身,等会还不知道要面对李世民怎样的诘难。
而李言这段时间以疏离潼关关道之名,对东宫交待去潼关了,对潼关那边则是吩咐自己回京城了。
实则在潼关附近游玩了起来,潼关对面隔着一条河就是河东道。
潼关城地处黄河、渭河和洛水交汇处,早在春秋时期,就是东西两地的交通枢纽,水路要冲。位于潼关城东门外黄河岸河滩,风陵处的渡口叫“风陵渡”。
风陵,神话传说中女娲氏之墓。
每天一早,南来北往的客商就熙熙囔囔地朝风陵渡集结了。推车的,骑马的,赶牲口的,荷担的,负囊的接踵而来。
有的赶路,有的候渡,有的则已经坐在船头泛舟中流。
遥望黄河上下,烟雾茫茫,桅杆起伏。船只南北横驰,彩帆东西争扬,侧耳倾听,哗哗的水声,吱吱的橹声,高亢的号子声,客商的呼喊声,鸟声,钟声,汇成一片,古渡口两岸回荡着优美的清晨争渡的乐曲。
李言正玩儿的不亦乐乎,却接到薛仁贵的通报,今日要参加朝会,其实李言不在潼关也不回东宫,并非纯粹为了游玩儿,而是潼关设立关卡收税吞粮,得罪普通商户还无所谓。
可是这些大商家中,很多都和朝中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的小官也就罢了,李言也不怵,可却有一些朝中德高望重的功臣勋戚是李言也不想得罪的,这些人里很有多都是李言家的亲戚。
像李世民的亲弟弟鲁王李元昌,长孙皇后的堂叔长孙顺德,还有一些关陇世家大族的生意,虽然说发国难财不道义,但敢赚这种钱的主儿,无一不是背景深厚,无法无天的。
这些人可是什么都不怕的,他们不敢去找皇上,但却敢找到东宫堵着让李言放行。
虽然没有回东宫,但他却从薛仁贵处得知,有不下四五拨人找到了东宫。
所以李言只好两边都不待,像躲债一样到处躲着,但恒连是有联系自己的渠道的,至今没有传过来消息,可见李世民也乐于自己不在,将锅都往自己头上甩。
不过,付出的辛苦也没有白费的,几天下来,潼关的人流肉眼可见的少了下来,很多商家吃了大亏,返回洛阳将这边的情况一说,很多准备前往长安的商家就息了心思。
虽然往来潼关的人流依然不少,但至少往来顺畅,没有之前壅塞百里的壮观情形了,朝廷的粮车也能通过陆路运输一部份粮食了,多少也能缓解一下京中的缺粮情况。
如今站在这朝堂中,李言自认为是有功劳的,是以一点也不急,好整以暇的参与朝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钟鼓缶罄之乐响过之后,李世民穿着龙袍,戴着旒冠大刺刺的走上丹陛往龙椅上一坐,扫了李言和李恪一眼,随后说道:“诸位都起来吧,今日都有些什么事情,一一奏来。”
话音刚落,众臣们还没有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有一个御吏台侍御吏上前大声说道:“皇上,臣参奏鸿肪丞权万纪,在招待来我大唐朝觐皇上的外番使节中大肆收受钱财,索取贿赂,严重的影响败怀了我天朝上国的声誉,望皇上明察。”
“哦?”
李世民眼神一凝,脸色冷了下来:“果有此事吗?”
鸿胪卿也上前参奏到:“皇上,臣也曾经接到过新罗、百济还有来自西域各国的使者向臣抗议,权万纪在招待他们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暗示向其索要钱财和美女。”
“是啊,皇上,臣也听到过类似的传言,权万纪此举真是将我大唐的颜面丢到外邦去了,不严惩不足以服众。”
“皇上,臣也略有耳闻”
“.”
接下来哗啦啦又冲上来十几名官员纷纷声援,七嘴八舌诉说自己曾经听到过这样的风声,纷纷对权万纪讨伐道。
“哼!”
李世民脸色肃然如同冰霜,抬头张望了一阵,看到没有人出面为权万纪辩护,这才低沉着声音道:“权万纪来了吗?”
此时站在文官尾部的权万纪一时都傻了眼儿,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捅了马蜂窝了,一大早就这么多人一齐来参奏自己,心里一阵慌乱。
做为接待外番使节的鸿胪寺,只是个轻闲的地方,但其部门级别却一点儿也不比别的部门差,鸿胪寺的主官鸿胪卿正而八经的是朝庭的三品官吏,权万纪的鸿胪承也是从六品,多少算是跨上了中低官员的门槛,穿上绯袍了。
权万纪先是跟着封德彝,将其拍舒服了,才在这样的冷门岗位上将等级提起来。
后来在封德彝过世后,又以旧主的名义拜于蜀王门下,实则是因为其没什么真才实学,只会耍嘴皮子,虽有一些机巧心思,却没什么大智慧,拜于李恪府也是为了更好的往上爬。
时不时的给李恪出点阴损的点子,倒也赢得了李恪的信任。
这段时间,本想着蜀王顺风顺水的,声势大震也有自己一份功劳,想着等到蜀王修完永通渠,在皇上面前好说话的时候,论功行赏,给自己挪一个管粮仓的肥差。
毕因鸿胪寺太冷清了,一年到头也接不到几个外番使节,就是想刮也没地儿刮去。
本来今天的朝会也是例行其事,这样的朝会他一向是只带了耳朵,没带嘴巴,不会发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