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得知颉利逃到哪里后,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无法消灭。”
“这时若派大军压境,反而还会促使他们团结一致共同对会大唐,反而还是帮了颉利,所以我采取辅机的策略,限制一步一卒越过戈壁滩,以达到让突厥诸部相互争斗的效果。”
“后来的情况伱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杀了起来,为了争夺汗位,杀得暗无天日,血流成河,我们也就放心了,开始放心改革内政。”
“谁知道,这才五年时间,就决出了胜负,竟然是颉利再度统一了草原,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本来朕还没有太放在心上,朕和颉利打了一辈子交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朕十分了解,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在他最巅峰的时候,都不能拿朕怎么样,现在朕就更不怕他了。”
“可没想到,现在又出了右贤王这号人物,是草原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晨啊!”
李世民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朕已经让锦衣卫将重心放到东部草原身上了,这个右贤王十分神秘,见过他的人不多,对他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
在贞观五年的时候,定襄会战后的第二年,锦衣卫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庭的管理序列,朝臣们得知是主要用于侦察外部敌情后,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对于这个部门隶属于东宫,蜀王和魏王的人都担出过异议,后来因为太子出使突厥功劳巨大,再加上现在东宫无人,太子未归,最后也没有调整。
现在锦衣卫是由李世民直接管辖,李恪和李泰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说到这里,李世民似乎有些拿捏不定:“此人十分神秘,年龄、姓名、出身哪个部族,我们都不知道,只是隐隐听说,这位右贤王,似乎并非草原出身,而是位汉人?”
“什么,汉人?”
房玄龄心一突,面色一紧:“怎么会,颉利怎么会让一个汉人做右贤王呢?阿史那云部和颉利部族都是一姓,她那里有没有这位右贤王的情报?”
“自从三年前,突利死后,阿史那云全力倒向我们大唐,再加上隔着辽阔的戈壁滩,和颉利部就很少有往来,对颉利部族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李世民表情十分凝重:“若是这位右贤王真的是汉人,那他能做稳右贤王的位置,其各方能力还会更强一些。”
“玄龄,你说,即然这样,那我们能不能派些人接触一下这位右贤王,看看能不能拉到我们这边来,若是右贤王倒过来,那草原所有外患将全部消弥?”
“陛下,我们还是不要太乐观了。”
见李世民一副意动的样子,房玄龄一盆冷水泼了上去:“此人能得到颉利的信任和重用,并稳坐右贤王的位置,恐怕他对大唐的态度不会太友善,甚至很有可能是敌视。”
呃.
李世民闻言一愣,随后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确实是这样,能在中原混得风声水起的人,谁会跑去塞外伺侯突厥人,去受那份儿罪?
尤其是这种文武双全的人,背景离乡,多半都背有血海深仇,搞不好还真是自己的仇人。
见李世民愁肠百结的样子,房玄龄宽慰道:“不过,右贤王的地盘在东北的苦寒之地,一时半刻的,也很难对我们造成威胁,可以暂时不必考虑。”
“臣觉得现在应该担心的,反而是西北的夷男。”
李世民听到这里,气愤的将手中的茶杯往案上一笃,有些气急败坏的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夷男真是狼子野心,朕看在他当年奔走窜联的份上,对他已然待遇优渥了。”
“将颉利故地金山一带封给了他,可他贪心不足,竟然以部族需要放牧为由,在朝庭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私下向西扩张领地。”
“这才短短五年,就私自征伐了西北的葛逻禄左右两厢、密悉拔、都播、典温、结骨黠戛斯等部族,其实际掌握的地盘已扩张至金山都督府的三倍有余。”
“简直不将我大唐的命令放在眼里,他还有没有当自己是大唐的臣子了?”
房玄龄也是无奈:“陛下息怒,我大唐在定襄一战后,得到草原的地盘实在是太多了,有些消化不下,漠南、漠北、金山还有庞大的陇右道,就相当于大唐的领土扩张了一倍有余。”
“对于金山以北的地方,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夷男也就因为这样,才将自己的势力不断北扩,他是看准了我们拿他没有办法。”
“其实,他扩张的那些领地,也不属于我大唐的,表面上来说,还是为我大唐扩张了疆域。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夷男的实力不断嘭涨,早晚会生出反判之心的。”
“可惜,我们即要消化漠南,又要开拓西域,实在是无力控制更多的地盘了。”
李世民显得很是烦燥不安,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以前太子就曾对朕说过,在农耕经济发展固定的情况下,中原政权能控制的实际地域是有限的。”
“一旦超过这个限度,非但不会对大唐有所助益,反而还会拖累本土。”
“尤其是草原地带,人员迁徙流动大,根本控制不了,强行纳入,只能导致资源外流。”
“可惜朕没有放在心上,还有些半信半疑,开疆拓土还能有什么错的?”
“可现在还仅仅只是将一半的草原纳入我大唐,朝庭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草原灾患频发,再加上没有战争后,人口繁衍生息,三大都督府每年都要向朝庭要救助。”
“漠南还好一些,虽然给了东西,但我们的将领和官员也渗透了进去,等于在北方养了兵。”
“可漠北和金山每年都要掏走大唐府库两成的税赋,我们对其内部却没有任何掌握,我们贴补的资源还间接的增强了他们的实力,只是获得了一个都督府的空名。”
“朝中已经隐隐有人在提出置疑,对薛延陀部和葜必部的处理是不是有问题?”
房玄龄苦笑一声,这一点儿他也知道,这也是后来大唐没有对颉利再动兵的原因之一。
包括今天李世民再次提起了突厥,不管唐俭说的颉利和右贤王的威胁有多大,大家虽然讨论,但却没人提出动用武力去扼制颉利,实在是现在的西部和北部草原都有些养不活了,若是再加上东部。
大唐岂不是要被拖垮?
第817章 房玄龄的猜测
2024-07-13
在外人看现,现在的大唐,绝对要算得空前的强盛,疆域庞大,万国来朝,就连李渊这位被李世民亲手赶到后宫繁衍后代的太上皇,也在临终前发自内心的认可了李世民的功绩。
天下百姓更是无不称颂,将李世民推到了神坛上。
可李世民现在却没有一点儿在朝堂上那种天可汗的霸气。
“真是鸡肋啊”
“不,鸡肋多少还有点滋味,这两大都督府连鸡肋都不如。”
“地域距离遥远,我们鞭长莫及,一旦夷男或者葜必何力要造反,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等事后出兵再平叛。”
李世民忧虑的说道:“夷男在西域不断壮大,而东北又出了右贤王这等人物,中间的葜必部被夹在两边。朕看,早晚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被这两部所吞噬,现在看来也只有漠南的突利部靠得住了。”
“陛下不必忧虑,这主要是我们这几年在大唐内外都有大动作,开疆拓土,改革弊政,而且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只是有些过于急迫,只争朝夕,积累的问题这才多了些。”房玄龄宽慰道。
李世民看着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身躯被繁重的国事压弯的房玄龄,脸上充斥着明显的懊悔之色,有些歉意说道:“玄龄,当时你劝过朕,大战过后,百废待兴,让朕稳上几年,再开始内部改革。”
“可朕却被连翻大胜冲昏了头脑,贪大贪多,不愿轻易动用太子献上的分封制,甚至奢望在不行分封的情况下。”
“利用大胜的威势,压制住世家大族的反弹,提前进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纳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策,解决国内的人地矛盾。”
“这才导致世家豪门对朝庭生怨,以至于将原本应该镇慑草原的兵力撤回国内,来稳定局势,这才对夷男和葜必何力失去了控制,让他们趁势作大。”
房玄龄见李世民自责,虽然心中也曾有过埋怨李世民不听进谏,贪功冒进,一意孤行。
不过现在李世民已经知道了,自己也不好过于苛求。
这么大一个国家的事情,样样都急不得,急则生变啊!”
轻微的点了一句,然后就转移了话题并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揽:“不过,这也怪不得皇上,太子留下的治国之策中,有这么多的办法,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若是真的放手,也确实是让人舍不得。”
“突利在三年前病死之后,也幸好皇上力排众议,开了女人不为官的先河,敇令突利独女阿史那云担任漠南都督府大都督一职,并继承了突利北平郡王的爵位。”
“面且她还为皇上诞下了长孙,和我大唐已然一体。”
“在我大唐的支持下,当初太子殿下带去安排给阿史那云的侍读们,现在都已经成长起来,在突利部族领兵。”
“最年长的刘仁愿、孙仁师和高侃等将,已经做到万夫长的职务,相当于十六卫从三品的将军之职。”
“其部族半数兵权,尽在我大唐将士手中掌握。”
说到这里,房玄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扼止的兴奋和激动:“经过这些年的招揽部众和繁衍生息,突利部族已达二十多万人,可战之兵在八万以上。”
“突利部族中的不少将校,也由我大唐派遣武举中选出来的平民将领担任。可以说突利一部,现在已经完全在我大唐的掌握之中,整个漠南也实际上纳入了大唐的管辖,成为了我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有突利部众守卫漠南,大唐就多了一层屏障。”
“丝毫不用担心颉利部会南下,就连夷男想要攻略大唐,若是不从西域诸国入手的话,也绕不开突利部。”
李世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神色一悲,眼中浮现无尽的哀伤之色,整个人也像受到重重一击,无力的摊坐在靠椅上,看着御案上李言当初留下的传给程咬金的最后一封信。
神情悲嘁,眼神茫然.
似乎比年中太上皇李渊离世的时候,还要痛苦难过。
房玄龄刚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说错话了。
在这五年内,大唐朝庭都知道,在太极宫有一个禁忌话题,就是太子李承乾。
自从定襄一战之后,为质薛延陀的太子消失在茫茫大草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战之后,夷男为了撇清关系,将当初负责保护李言的侍卫仆从,甚至是歌伎都一鼓脑的押到长安,交由李世民的人来审理,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经过锦衣卫和百骑司的共同审理,李言在薛延陀部生活的几个月里,确实非常自由,并没有受到约束和限制,后来也确实是在追击颉利的过程中走失了。
百骑司甚至动用了各种刑罚,隔开单独审训,那些保护不周的人都只是说走散了,并没有人特意加害。
至少,李世民也是没办法了
这五年来,明查暗访,无论是夷男和葜必何力,还是大唐和突利、阿那史云都是派出了无数人,将当初的战场覆盖范围犁了不知道多少遍,也并没有半点儿太子的行踪。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五年的时间,李言就是走,也能从横岭走到大唐了。
现在还不出现,多半是殁于乱军之中了。
茫茫大漠,又是几十万人混战的战场,若是死个人,真如大海捞针,出动再多人马也没用。
房玄龄见状微微的叹了一声,最后还是说道:“陛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大唐蒸蒸日上,国力日渐强盛,您还是要往后看。”
“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不愿您这么伤心难过,伤到了身子,太子殿下还要为您担心。”
李世民犹如胸中憋了一口闷气,良久才缓缓一吐,喃喃道:“朕的太子小小年纪就有龙凤之姿、天纵之材,更是有胆有识,他给朕谋划的那些内政改革和统纳西域之地的分封制,玄龄你也看了。”
“若是太子不出事,将来的皇位再由太子接力,足以为我大唐打下万世之基业。”
“可惜.真是天妒英才啊!”
“无论是李恪还是李泰,其才能比之太子,都远远不如,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李世民亲眼看过李言的惊才绝艳和雄才伟略,再看李恪的英果类已,还有李泰的腹有诗书,就像吃过了山珍海味,再看叫花鸡的时候,就怎么也看不顺眼了。
靠在龙椅上,李世民抬头凝视着殿内雕刻着九龙盘踞的穹顶,仿佛透过屋顶看向了浩渺的苍穹。
脸上写满了回忆和忧虑,慢慢的,充满伤感,有些痛彻心扉的捂着胸口,露出刻骨铭心的悔恨。
李世民咬牙切齿道:“朕真是好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太子给送到草原上?若是在长安,无论如何不会出这些事情.”
房玄龄老眼中露出担心的神色:“皇上,您要不要紧,若是心口焖的难受,老臣这就宣御医?”
李世民摆了摆手,沉默不语。
良久,紧闭的双目睁开:“朕不要紧,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太子即然不在了,大唐不能没有储君,这两年无论是李恪还是李泰都上窜下跳的厉害。”
“可在这种时候,朕能怎么办?”
“当初太子出使突厥的时候,朕当众承诺过,若是太子出事,就立太子妃所生的嫡子,可李象今年才四岁,若是朕真的立了他,就是将他置于危险之地。”
“其他的皇子和朝臣们不会放过他的”
“若是不立他,侯君集和长孙无忌这些东宫旧臣们,焉能善罢干休?”
“长孙无忌还好说,他是个文臣,可侯君集却掌着半个禁卫军,军权在手,他能看着自己的女儿无依无靠,自己的外孙被人挤下去,何况海棠守寡这么多年,朕也不忍心啊!”
房玄龄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十分头痛,他倒是对于皇上立谁并无太大的意见,虽然自己的幼子和魏王走得过,但那也只是房府的一条后路,并不能左右房玄龄的意见。
做为大唐的左仆射,事实上的首辅,房玄龄并不希望立一个太过年幼的孩子。
这样初生的大唐,很难不引发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