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是一脸义正言辞的劝荐自己,现在的口风明显就松了不少,大有将军你尽管吩咐,末将无有不从的意思。
暗台词就是,这金子该怎么分?
侯君集戏谑的脸色一板,眼神凌厉的看着屠长贵:“长贵啊,我们做将军的,刀口舔血,沙场博命。有时候,发些横财再所难免,但要分清形势,切不可因私欲而荒废了国事。”
“尽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那就划不来了。”
屠长贵被侯君集一顿训斥,这才羞愧的低下了头,自己是皇上的人,竟然也抵御不了这么一大笔钱财的诱惑,还没有侯君集的心志坚定,真是惭愧啊!
“副帅教诲,长贵铭记于心!”
“嗯”
“这笔钱你登记在册,等到回头儿就上交皇上,咱们又是一功。”
侯君集义正辞严的说道:“突厥人以为这么多黄金就能收买一个大唐将军的心,他们错了,这些钱都是百姓的,老夫不但要拿了他们的钱,还要他们的命。”
屠长贵精神一振:“副帅,您的打算是.”
“哼”
“老夫今晚冒死入城,其实就是去打探虚实的。”
侯君集开始为之前的行为找补:“他们觉得这么一大笔黄金,就连神仙看了也不会不动心,所以老夫也装做贪财的样子,实际上将计就计,替他们挖崛坟墓。”
“长贵,前几天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长孙大人告诉过我们,颉利临走前安排人给右贤王的这两万骑兵的马匹下药,今晚经过我的查探。果然,这两万骑兵都变成了步兵,他们的战马都站不起身了。”
“即然这样,那我们就可以将其从城中引出,聚而歼之,以竟全功。”
看到侯君集一脸智计高深的样子,屠长贵总感觉有些不妥,于是说道:“副帅,他们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被我军二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何必要再多此一举。”
“万一出现差池,我们如何向朝庭交待呢?”
“还有,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和长孙大人说一下,毕竟他才是皇帝亲封的统帅。”
侯君集将脸色一板:“长贵啊,你真是糊涂,突厥人现在龟缩在辽东城里,真要打下来,不知要死掉我多少大唐军士,谁知道他们的粮草有多少?”
“颉利虽说剩下粮草不多,可辽东城毕竟是突厥人屯集物资的场所。”
“真要有个几十万石粮草,围上个三五个月,他们不垮,我大唐就要被拖垮了。”
“二十多万大军,人吃马嚼的,一天要消耗多少钱粮你知道吗?”
“现在河北道的军队都被拉到了辽东,万一突厥人趁机南下,我大唐将有灭顶之灾。”
“即便安然无事,三韩之地空前虚弱,正等着我们去接手,开疆之功就在眼前。时间拖久了,那些人重新稳定下来,坚守城池,我大唐再想取下,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辽东的事情不能拖,越快越好,更不能为了区区两万突厥人,影响了大局。”
“这点儿功劳,二十多万大军分,我们飞虎军还剩下多少了?与其这样,不如咱们独吞下来。你放心,长孙大人不知兵,等到突厥人被消灭了,他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他那里自有我去交待,你们只管听令行事。真要有事儿我这个副帅来担,有功,自然不会忘记你们的。”
屠长贵对大势也不太懂,见侯君集一个帽子接一个的盖下来,一个比一个大,也不敢再争辨了:“即然这样,那我就听副帅的,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嗯,这就对了!”
侯君集一幅儒子可教的神情:“飞虎军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我能不为你们着想吗?突厥人没了战马,就像没了牙的老虎,我两万飞虎军就能轻易收拾。”
“我都想好了,明天我们将守在前面的守军撤走,给突厥人一种得计的感觉,让他们离开城池,放心出来,进入营寨。”
“他们没有马匹,必然是直奔我们的马场,到时候我们飞虎军在马场四周布下埋伏,等他们来取马的时候,我们四面齐出,必然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屠长贵听着侯君集的安排,连连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万一他们抢了我们的马冲出去怎么办?”
“你傻啊?”
侯君集断然道:“战马当然不能留在马场了,我早就想好了,在营寨二十里外,有个小山坳。虽然不大,却是三面环山,只有西面连接平原,中间都是上好的牧草,正好把我们的马群赶到山坳里藏起来。”
“而马场中只留下几百匹,大半夜的视线又不好,突厥人怎么知道有多少马,只要他们进入马场,就插翅难飞。”
屠长贵心里一动,疑惑的问道:“即然这样,直接让我们的飞虎军骑着马,以骑兵冲杀突厥的步兵,不是胜算更大吗?”
对于屠长贵屡屡打断置疑自己,侯君集很是不悦:“你知道什么?马匹都是些畜生,两万多匹马设伏怎么能保障不出纰漏。万一弄出点动静,突厥人进不了包围圈,就难以将他们全部围杀。”
“大半夜的,突厥人散落在旷野里,等到明天早上,还不知道要跑掉多少?”
“再说了,只要仗一打起来,把他们困住。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大军就会赶来,突厥人两万面对二十三万,必死无疑。”
“等到仗打完了,我们就说突厥人是想从我们这里突袭,被我们死死缠住,到时候这首功自然也是我们飞虎军的。”
侯君集这是设下了连环计,来阴突厥人.
在屠长贵看来,侯君集脱裤子放屁,多此之举,无非就是为了抢功,这种事战场上也不少见。
屠长贵虽然是皇上的亲信,对于战场上将领们如何打仗,这戏法如何变,又怎么将功劳最大化,也是一知半解的。
看到侯君集说的神彩飞扬,想来其他将领们也是这么玩儿的吧?
第867章 逃出包围圈(上)
2024-07-13
屠长贵见侯君集脸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侯君集考虑的已是十分周到了。
照这样来看,突厥人确实是死路一条,而且还可以提前结束战争,旁边又有二十万步卒,闻迅也会赶来,大帅就连对外的交待都想好了,确实是万无一失。
屠长贵也不再追究了,归根到底,他只是皇上的密探,只要监视将领们不背叛皇上就行了。
至于将领们怎么打仗,他也管不着,只管如实汇报就行了。
第二天一亮,屠长贵的飞虎军,就开始按照侯君集的安排,开始调动兵马。
只是他万万也想不到,内情比他想的更复杂,形势更是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侯君集将局面弄的这样虚虚实实,彻底把水搅浑,就了为了当着三军的面,明正言顺的将李言这两万人给放出去。
同时也可以在事后,对朝庭有所交待。
毕竟贪功抢功致使敌人逃脱,和被人收卖,将敌人放出去是两码事儿。前者是战术上的失误,可以原谅。
后者是通敌叛唐,罪无可恕。
再加上侯君集事先不单将二十万两黄金交了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思所想,都有屠长贵见证。在这种乱局下,就算出了纰漏,导致功亏一篑,侯君集也可以摆脱大部份责任。
甚至包括长孙无忌和李世民,都不会想到侯君集是故意把人放跑的。因为没有动机,说是贪财,侯君集又无隐瞒,第一时间交出了二十万两黄金。
说是通敌,侯君集一个前途无量的太子岳父,有什么理由去帮助远在漠北的右贤王呢?
至于传说中的隐太子长子,侯君集就更不可能去帮助他了,自己的外孙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别说侯君集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要是知道了,恐怕只会唯恐其不死,而不会去帮助他。
当天夜里,天公作美,赶上一个大阴天,乌云密布,将满天的星辰都摭盖起。天地间一片漆黑,给这场即然展开的乱局,更是增添了无尽的变数。
寅时刚过,大部份人睡的正酣的时候!
辽东城东门悄悄的打开了,无数的突厥士卒,整盔挂甲的从城门中鱼贯开出。
两万人的行动,却诡异的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提前古仁图和十二名被升为万夫长的千夫长已经向所有人交待过,右贤王用无数的金银财宝,买通了唐军守将,大军可以在今夜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偷偷潜出包围圈。
这让原本做好了死战准备的众军士们都是心中大喜,众人丢下了战马和辎重,轻装简行,拿着弯刀,牙咬木厥,一个牵着一个,趁着夜幕的掩护,悄悄出了城。
众人都知道,十里外的四面八方围拢了二十万唐军,一旦惊动他们,失去了城墙的保护,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压抑。
在这寂静可怕的夜晚,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两万人在暗夜中如同鬼魅般缓缓行动,人们只能在内心深处默默祈祷,期待唐军不要察觉自己的动静,更待期黑夜更长一些,让自己能平安逃出生天。
十里路程转瞬即过,来到了东边唐军营寨的门前。
顿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右贤王买通了唐军守将,但能不能安然逃出去,众人心里都没底。
前几天防守严密的营寨门,此刻已是寥无人烟,只有两盏清冷的孤灯在风中无序的摇摆着,门口的鹿角拒马依然摆放的严严实实,却诡异的没有人防守。
在这孤寂的旷野里,孤伶伶的寨门,就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让人看得惊胆裂。
李言在八百侍卫的护卫下,走在最前方。
见此情形,没有半点犹豫,命令手下上前,将鹿角拒马给搬开,然后首当其冲,打马冲进了去。
侍卫们的马嘴都被绑缚,蹄子也布包裹起来,驶过寨门,发出略微沉焖的声响。后面的军士们面面相觑,虽然前路未知,他们相信右贤王,见状也不做停留,紧跟着冲了进去。
前行五里后,李言停住了脚步。
通过和侯君集的协商,李言已经知道,飞虎军的人马平时是分开的,左边是飞虎军的宿营区,而飞虎军马匹在右边的一片草场中,用木栅栏简单围拢起来的马场中屯放着。
现在马场中只有几百匹马做为诱饵,而马场周围,两万飞虎军正埋伏在那里。
李言对身边的赫尔木和古仁图,指着左边大片的营寨吩咐道:“你们俩照计划行事,前去二十里外的山坳中取战马,我带着八百侍卫,前去马场拖延时间。”
“等到你们配上战马,立刻返回,将那片营寨点燃。随后前来迎接,我们汇合一路,杀出重围,回草原。”
事先几人已有过商议,赫尔木和古仁图没有半点儿犹豫,叮嘱李言小心后,就带着大队人马离去了。
而李言则率五百侍卫,慢慢向马场靠近。
远处马场周围埋伏的飞虎军见到一片阴影向马场接近,连忙小心翼翼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枪,摒住了呼吸,不发出任何声响,耐心的等待敌人进入伏击圈。
夜半天黑,李言的人看不到马场中有多少马匹,而埋伏在马场四周的唐军也看不到多少突厥人正在靠近,只是感觉突厥人的动静并不大,而且好像一点儿也不急着进入马场。
只在马场外围慢慢的晃悠着
躲在后方的屠长贵见状有些着急,对身边的侯君集说道:“大帅,突厥人的动作太慢了,会不会有所怀疑,不如我们这就发动攻击,然后引来长孙大人的大军包围吧.”
侯君集知道李言正在拖延时间,连忙安抚道:“别着急,那些突厥人没有马跟本跑不了多远。他们要回草原,就一定会进入马场,此时临门一脚。”
“说不定就是心有怀疑,在故意诱我们出去呢?”
“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只要他们出现了,就不怕他们玩儿什么花样儿?”
在这种隐晦的僵持下,李言带着八百侍卫像暗夜中的幽灵一般,一会儿靠近,一会儿又远离。
弄得屠长贵心急火燎的,只不过看到突厥人影并没有远离,在马场入口处打转,也就强硬的按耐住急迫的心情,默默的驱散心里隐隐的不安与阴霾。
其他飞虎军见上面没有下令,也都安静的匍匐着,只是所有人的人心都紧紧的提着。
在这种静谧的黑夜中,数万大军在这片没有月亮的旷野中安静的等待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心跳声似乎也在耳边响起,与这份寂静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对峙。
只有侯君集心里有数,心静如水的看着这一幕,不时抬头看看天色,期待着不在出现任何意外。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远处的天空隐隐泛出鱼肚白,清冷的黑夜即将离去,晨曦慢慢侵蚀大地。
一阵焖雷般的声音传来,埋伏的屠长贵一愣,随后看向天际,诧异的问道:“大帅,你有没有听到天边的雷声,昨夜阴沉了一个晚上,会不会要下雨了?”
侯君集心知马匹已被抢走,突厥人彻底逃出了牢笼,心里一阵愧疚,不过脸上依然装做疑惑的神情,向远处望去。
随后,雷声越来越近,大批骑兵扑向飞虎军的营帐区。
一支支火把扔入帐篷,借着风势,火苗迅速肆虐,营帐一个接一个被点燃,漫天大火照亮了半天天。
“糟了,是咱们的马匹。”
侯君集见时机已到,身形徒然暴起,大声吼道:“不好,突厥人识破我们的计策了,他们先去偷袭山坳,抢走了咱们的战马,又杀了回来,将士们,随我杀啊.”
侯君集一声令下,两万飞虎军果断冲出掩体,扑向营门口的阴影。
只是李言的侍卫们都是骑兵,一勒缰绳,就向火焰燃烧的方向撤去,路上与突厥大军汇合。
古仁图见到李言安然无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兴奋的说道:“大王,唐军都是步卒,营帐也被烧了,让我们带人冲他一阵,杀杀他们的锐气,也好出出我们这几天的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