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石看着演武场边上等着收钱的旗官们,哪里还不明白。
呼吸法大概率也是要钱的……
“真是雁过拔毛啊!”
“不过按照徐伯伯的话,就这样,军营里想学到东西相对武馆已经容易多了。”
“先把桩功练会吧。”
他对自己成为武卒有信心,可能不能直接晋升旗官得到选锋资格,倒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努力吧!
——
不远处。
营帐内。
四五名军官围在桌前喝酒吃肉。
正尽兴,营帐被一把掀开。
一名身穿锁子甲的高级将领大步闯入。
军官们立即放下酒肉,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抱拳行礼:“千户大人!”
千户向庭春看着营帐内的一片狼藉,眉头紧皱,张嘴就是臭骂:“混账东西!整天兵不训,武不练,就知道吃酒!要真是闲得慌,就滚去鄱阳县,帮城卫找蛮族刺客!”
一群百户低着头,不敢吭声。
向庭春一一扫视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一名壮年军官身上:“罗百户,你擢升副千户的事情,我已经上呈给督师大人,不久后应该就能有回信。”
“多谢千户大人!”
壮年军官目露惊喜。
“嗯。”
向庭春点点头,又接着对众人说道:“近些年蛮子袭扰不断,我大盛朝正是缺人之际,你们这群人就不要总想着挣那两个三瓜两枣,该教的东西就教。”
“是,千户大人教训的是。”
军官们附和着。
向庭春摇摇头,掀开帘帐走人。
不出三秒钟,军官们就又重新端起酒水:“来来来,大家敬罗百户一碗!提前祝贺升任副千户!”
“哈哈哈哈——”
他们纷纷对罗百户表示祝贺。
唯有汪直敬酒时嘴巴无声嘀咕着什么,暗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第15章 杀猪匠和许卧龙
演武场。
超过三分之二的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其中三分之一是累得练不动,剩下三分之一,则是从一开始就摆烂。
对于他们来说,当兵只是混口饭吃,或者有些干脆是被强迫入伍的。
仅仅剩下最后三分之一,还在苦苦坚持。
其中进度最快是陈三石,练到第二十五个桩功。
其次,是那名有着特殊呼吸方法的少年,练到第十七个桩功。
最后,还有一个络腮胡汉子,也勉勉强强练到第十二个桩功。
他们三个,都是从昨晚拿到功法就开始操练的。
剩下的,最快也才练到第七个桩功。
“看来箭术精通带给我的体质改善效果还算卓著!”
陈三石想不到,一个【天生弓手】的体质,居然令他在习武方面受益良多,不知道下次进阶会怎么样。
一起站桩的少年和络腮胡汉子,都时不时朝陈三石这边看来,仿佛在跟他比赛。
卷你妈呢!
陈三石有些无语。
在练到第二十六个桩功的时候,他感到渐渐力竭,就选择停了下来。
并不是他懒,而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万一强行练下去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反而会适得其反。
见到他不练了,少年和络腮胡汉子,才紧随其后的倒地不起。
“嘿,你叫啥名字?”
络腮胡汉子用手抹了把汗,喘着粗气地问道。
“陈三石。”陈三石答道。
“陈三石?”
络腮胡汉子惊讶道:“燕边村的那个?”
陈三石诧异:“你认识我?”
汉子哈哈笑道:“乡下谁不知燕边村出了个有情有义的打猎好手?”
“不至于吧……”
陈三石觉得怪异。
有情有义,是指他救顺子爹的事儿?
但那也就是二两银子的事情,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名吧?
“伱结义兄弟张顺的老母亲,只因你欠下他们家二钱银子救命钱,就对你又打又骂,还想把你媳妇儿卖给秦雄抵债,你非但不记恨,反而在关键时刻冒着被武馆弟子报复的风险拿出五两银子救人!”
汉子使劲拍打着胸脯子,声音洪亮:“这年头儿,哪里找这种重情重义的主儿?兄弟我佩服你!”
“?”
陈三石满脸问号。
他和顺子从小玩到大不假,什么时候成结义兄弟了?
他老娘,啥时候对自己又打又骂了?
还有秦雄的事情,怎么会跟李婶扯到一起去?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能瞎扯。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讹传讹么……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仝字!”
朱仝拱手道:“以后不嫌弃,就叫你一声陈兄弟!”
陈三石抱拳回礼。
另一名少年也凑过来:“我叫宋彦,你桩功练得很快,很厉害。”
“你也不差。”陈三石说道。
朱仝态度恶劣道:“别理这小子!”
陈三石疑惑道:“朱兄,你这是……”
不等朱仝说出来,宋彦就抢先道:“你们学的功法少了一部分,但是我没少,因为罗百户是我二舅,他提前教我了。你们如果想学,可以拿八两银子去找各个百户求教。”
“你小子脸皮倒是厚,有脸说得出来!”
朱仝昨天来军营的时候,恰好见到这小子和罗百户在一起,听到什么呼吸法之类的。
“好,谢谢。”
陈三石点头。
跟他猜的一样。
宋彦也点点头,然后就去找台阶坐着休息。
朱仝从怀里掏出一张带馅儿的烙饼递了过来。
陈三石也没客气,吃着饼和朱仝闲聊,简单了解了下对方身世。
朱仝是朱家村的杀猪匠,不久前因为看不惯乡绅欺寡妇动手打了人,险些被发配去南方做苦工,花光家里多半银子运作,才改成在老家参军。
“老朱,给我也来个饼子。”
两人聊着聊着,一只手悄悄朝朱仝怀里伸过去,被一巴掌拍掉:“滚蛋!”
陈三石抬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给大家伙讲“选锋”含义的人,看起来年近五十,连白头发都有了。
朱仝没好气地介绍道:“这是许文才,朱家村出了名的懒汉。”
许文才不乐意道:“嘿,你说谁是懒汉?”
“整天要么窝在家里不干活,要么到处游手好闲,平日里就靠你老娘种地养活你,你不是懒汉,谁是懒汉?!”
朱仝鄙视道:“这不,你老娘死了没人干活挣钱,你交不起税,被押过来充军凑数了。”
交不起税,也是会被送来充军的。
至于张顺被送去修运河,纯粹是得罪人。
“你……你胡说!”
许文才激动道:“我在家里,是读万卷书,我出门远游,是行万里路!我是要做大事情的人!”
朱仝唾弃道:“给自己起个外号叫什么卧龙,结果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跟我扯淡!”
“你……好,我滚之前,给个饼吃行不?”
许文才两天没吃饭了。
这两年的军屯除非打仗,否则连饭都不管。
要是顿顿吃饱饭,也不会没人来当兵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朱仝最后还是扔了张饼过去。
许文才立马欢天喜地的跑到边上,掏出一本书,边吃饼边津津有味的看书。
陈三石注意到,他身后的沉甸甸的包袱里,似乎全都是书籍,以至于压得老书生直不起腰来。
“许兄。”
他主动道:“能不能借本书瞧瞧,看完我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