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爷怎么个发怒法?”
陈三石操着癞子头的声音,询问才收工的一个渔民:“你详细说来给我听听。”
“洪水,三年前,发了一场大洪水。”
渔民放下手里的竹篓,神情黯然地讲述道:“从那之后,打鱼的渔民就开始大量失踪死亡,有一段时间,闹得很多人没了生计。后来龙王庙里的庙祝,说是俺们对龙王爷太抠搜,要求我们加大祭祀的人数和次数,另外要多多参拜,俺们照做以后,果然江面上就再也没有出过事,就是……祭祀的人数有些多,每个府城每年要上百号的人,去年……”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去年俺的闺女也投进河里去了。”
陈三石模仿着记忆中癞子头的作风,挑着眉毛说道:“装模作样!这么心疼,那你干啥还要献祭?”
“我们又不是自愿的!”
渔民痛苦地说道:“是轮着来的,城里城外,每个村每条街坊每年都要出人,轮到你就必须得出,不然的话就要被活活打死,或者,你要愿意给村长银子,也可以往后挪一挪,可俺们打渔的,一年到头儿也就勉强养活五口人,哪里还有余钱……”
“有个屁的龙王!”
另一个渔民听到对话,愤愤地骂道:“依我看,就是有水猴子杀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龙王爷发怒!庙祝那样说,根本就是骗银子!你是没见过,庙祝在城里的宅子有多大!”
“这话可不能乱说!”
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要是庙祝听到,非把你儿子投河给龙王爷恕罪!”
“哼,赏你的!”
陈三石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回话的渔民。
“诶呦喂,多谢大侠!”
“……”
“儿子!爹来救你了!!!”
祭祀还未结束,不远处就是祭坛。
有汉子拿着菜刀往前冲,但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显然,当地百姓也并非都是自愿的。
陈三石按着刀柄离去。
他听起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像是龙王爷发怒,而是有人在借机刺激香火,就如同慈云观利用养神汤来打造名望一样。
事到如今,他不怀疑世上有仙人,有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劳工的话里有着明显的逻辑漏洞,祭祀的人数是流传千百年的,要发怒早就发怒了。
想要确认是不是人为制造,只需要去龙王庙里看一看就行。
如果发现有香炉窃取香火,就跟香火神教脱不开干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龙王庙内,龙王像前。
一口几乎跟慈云观相同的香炉,散发着氤氲紫气,每当前来祭拜的百姓,头顶诞生出一缕香火气息后,香炉都会如同貔貅一般将其纳入腹中,后面的正主龙王爷,只能干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如此,情况便很清晰了。
香火神教为给龙王庙招揽香火,故意杀害渔民制造恐慌。
但是大量的献祭,就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这些香火……”
陈三石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参拜完以后,在龙王庙附近观察起来。
龙王庙。
不同于道观和佛家寺庙的宗门属性,往往是当地居民自发建立起来的,理论上来讲只会有一两个维护打理的庙祝,但这里……
他粗略算了下,起码也有三十几人。
不过大部分是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其中炼脏有三五个,庙祝是个化劲,而且体内也没有紫色的香火玄气,想必是个香神教的小头目。
陈三石弄清楚以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直到夜深人静后,他才重新潜回来,在香炉前取出玄珠,跟上次在慈云观一样,把里面的香火气全部吸收个干干净净,一缕不剩。
“什么人?!”
身后响起呵斥。
一个巡夜的香火教徒发现动静后冲了上来。
“铿——”
陈三石腰间的禾苗长刀瞬间出鞘,一刀下去直接将其从面颊到整具身体都劈成两半!
“快来人!”
“有人破坏香火!”
五六名炼脏教徒,包括那名化劲庙祝赶到,可他们哪里是通脉武者的对手。
龙王庙内,刀光剑影。
几个呼吸过后,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化劲庙祝也重伤倒地,他满脸惊恐地不断往后爬着,直到撞到墙壁以后才停下来,哆哆嗦嗦地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香火之术!”
“鄙人,张癞子!”
陈三石冷哼,尖细的声音响彻云霄:“回去告诉你们的舵主或者教主,我癞子头看不惯你们香神教的行为,今日就行侠仗义,烧了你们的破庙!”
他说着,一脚踢倒烛台,整栋建筑物很快就燃烧起熊熊大火。
“噗呲——”
在普通人的注视下,陈三石一刀砍掉庙祝的脑袋,而后迅速撤离,几个眨眼之后就没入黑暗当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根据凉州的情况来看。
最近到处都在回收香火,要动手就要趁早,不宜拖延。
……
火光冲天而已,惊得方圆数十里乱作一团。
更是有数百名城卫军干赶出城外来查看情况。
香火神教的人死后,通天江边还没有完成的祭祀没有打手镇压,也不得不停下。
一场大火,持续到天蒙蒙亮才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
一片树林当中。
“舵主!”
凌虚子火急火燎地来跑回来。
“怎么样?!”
才从凉州赶到此地的云霄子急忙问道:“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没有?!”
“张癞子!”
凌虚子说道:“昨天夜里,他杀人的时候许多百姓都见到了!上次在凉州的香火,肯定也是这个癞子头偷走的!”
“癞子头……”
云霄子苦思冥想:“哪里多出来这么一号人?而且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收走三个月的香火,说明对香火之术造诣极深。”
“舵主,这可如何是好?”
凌虚子脸色难看:“他明显是一路尾随我等,后面恐怕还要继续抢夺咱们的香火,就算是通知当地分舵也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
云霄子说道:“上船吧!”
“你是指……”
“裴天南他们如今走水路前往东境,船就停在码头上,咱们直接上船。”
“可是那个曹樊不是还不知情么……”
“无所谓了,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也算是自己人。”
“好,那咱们快出发吧。”
……
客船。
日出东方。
陈三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来到甲板上练枪。
不久后。
路书华等人也都陆续回来。
“大人!昨天晚上出事了你知道吗?”
“那个龙王庙,被一个江湖侠客放火烧了!”
“好像是叫什么……癞子头!”
“张癞子说,龙王庙里的庙祝,是什么香火神教假扮的,把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
“狗日的。”
徐斌摸着脑袋:“这名字咋这么熟悉?”
吴达嘀咕道:“我记得燕边村是不是也有个癞子头?”
庄毅跟着说道:“莫非,癞子头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别扯淡了,怎么可能?”
事实上,除留在凉州搞后勤的赵樵以外,其余人都不是燕边村的,就算听说过,也不认识癞子头。
在他们议论着火烧龙王庙的时候。
陈三石却是注意到有两个人混上船只,然后径直奔向曹樊等人的船舱。
在他们的身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紫色香火玄气。
云霄子!
陈三石认得他们。
这些人……
怎么去找曹樊了?
难怪当初在姓曹的住处发现香炉后也没有怎么样。
香神教,莫非是皇帝的人?
还是另有靠山?